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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璜铁青着脸推开暗室大门,一阵血腥味扑鼻而来,更加深了他的怒火。

  这个狠毒的女人,好好一个明王府被她搞得像阎王殿一样阴森可怕,要不是对她还有所顾忌,他早一掌打死她了。“没有我的允许,你竟敢自作主张将紫翎许配给梁子英,为了报复孟平,你究竟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我可要警告你,就算你是我唯一的妹妹,只要阻碍到我,我一样手下不留情。”他开门见山,直接说明来意。

  “紫翎自小跟着我,比起你这个为了自身利益不惜将她送给赵元昊为妾的父亲,我更有资格决定她的一生。况且紫翎心仪梁子英已久,我这么做,不过是成全她的心意罢了。如果你执意跟我作对,尽管放马过来,我不会客气的,大哥。”她轻柔地唤了声,见他脸色倏地转白,嘴角不禁扬起一抹嘲讽的讥笑。可怜的男人,凭他这点勇气也想谋朝篡位,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你在威胁我?”赵璜老羞成怒,抖着胆大声质问。

  “是又如何?”赵香兰轻蔑地看着他。“你想当皇帝,我没意见,但得凭真本事才行,靠着勾结外人、出卖女儿来达到目的,别说我赵香兰不齿,他日若真让你坐上龙椅,只怕你也没命坐得住。”她语带玄机地道。

  “别以为你懂得一些占卜之术,便能胡言乱语,比起昱儿,你那点道行还差得远呢。昱儿说过,只要再一年,大宋江山就是我的,没有人可以阻止得了。你要是识时务,就给我乖乖待在这里,紫翎的事别再管了,否则我将不惜毁了紫翎。”他以紫翎威胁她,想要她屈服。

  愚蠢!赵香兰不屑地冷嗤了声。

  “你当真以为我会为了紫翎受你摆布?大哥,紫翎是你的女儿,你都能狠心不顾她,那我又岂会因她放弃多年的计划?”像玩出了兴致,赵香兰欲罢不能地耍弄着被她视为废物的赵璜。“还有你那个见不得人的小孽种,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心里打什么主意,说穿了,还不是和你一样,处心积虑想要除掉我。小孽种就是小孽种,不过向天风老头学了点皮毛,就想改头换面,学他老子做起一统江山的白日梦。哼,凭他也配!”

  “再怎么说,他也是我唯一的儿子,你的亲侄子,你怎能这样羞辱他?”赵璜愤怒地吼道,为她的狠毒感到心寒,仅存的兄妹之情也因她犀利的言辞而荡然无存。

  “一个灶下婢生的孽种,在我眼里还不如狗,只有你把他当成宝捧着,也不怕丢了咱们赵家的脸。”赵香兰冷笑地瞄了窗外一眼,毫不留情地继续攻击道:“他娘当年被我一剑给杀了,他倒沉得住气,表面对我恭敬有礼,心里早将我碎尸万段,这点本事倒和我不相上下,是个可造之材。可惜出身不好,天生贱命一条,还不如梁子英来得有用。”看你还能忍气吞声到何时!赵香兰侧耳聆声,直到窗外的脚步完全消失,才放声大笑起来。

  诱饵已经抛下,她就等着验收成果。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明知昱儿在窗外偷听,还故意说这些话刺激他,你不怕他一怒之下杀了梁子英?”赵璜试探道。

  养虎终为患。半年前若非梁子英从中作梗,他赵璜早取得赵元昊的帮助,一举拿下江山。所以此人非除不可,但眼前他得先确定香兰的态度,以免陷入腹背受敌的窘境。

  “孟心澄已死,梁子英也失去了利用价值,留下他只会碍我的眼,借刀杀人不失为良策。大哥,小妹在此先行谢过了。”赵香兰恭敬地朝赵璜行了个礼,脸上的笑容始终没有停过。

  赵璜瞠目结舌。没想到他的老谋深算,还不及这个女人半分。

  “蜈蚣百足,行不及蛇;雄鸡两翼,飞不过鸦;马有千里之程,无骑不能以自往;人有冲天之志,非运不能以自通;古有楚霸英雄,败于乌江自刎,此乃时也、运也、命也。当朝天子乃是赤脚大仙降世,天命所归,又有文昌、武昌二君相辅,痴心妄想者只会自取灭亡。”赵香兰悲哀地看他一眼,随即消失在暗室中。

  兄妹一场,赵香兰终究还是忍不住透露了天机,但野心勃勃的赵璜会因她这席话而有所领悟吗?只怕她是白费心了。

  第四章

  翌年二月

  自心澄坠崖之后,子英历经了人生最痛苦也最无助的阶段。过去的他,就像紫儿说的,潇洒中带着两分邪气和三分的玩世不恭,天生有着令女人为之倾倒的魅惑力。但如今的他,风采依旧,却不再多情,仅存的只有满腹的心酸和凄凉。

  就这样,他从早到晚站在崖边,从哀痛心澄的死,到镇日以酒来麻痹自己,一心只想放逐自己,什么都不管,至少在与赵香兰约定期满之前,他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哀悼心澄。无奈他的清静日子只维持了两个月,像是事先策划好的,各路人马蜂拥而至。西夏的杀手、赵璜的诛杀令早在他预料之中,只有那个始终隐藏于黑暗中的始作俑者,至今仍然让他猜不透。此人心机之深,不仅对他的行踪了若指掌,连他捉摸不定的个性也了解得透彻,知道他梁子英对人生虽已万念俱灰,但要他因此任人宰割,便宜了那些人,别说他丢不起这个脸,凭梁家堡在江湖上的地位,也容不得他们如此放肆。

  一切正如神秘人计划的,他开始反击,凡是想杀他之人,必死于他的长剑之下,昔日的笑面公子摇身一变成了玉面罗刹。

  只是一年过去了,神秘客仍然不肯现身,既然此人志不在杀他,他也不心急,反正时候到了,对方自会主动找上门来。

  这天,约莫亥时,子英和前几日一样,酒醉过后倒卧在榻,双眼迷蒙却心耳通明。当脚步声由远处传来时,他已翻身下床,眼角闪过一道狠光。

  然而对方却依然故我,踏着沉稳的步伐一路行来,深厚的内力显示出此人非泛泛之辈,若真动起手来,恐怕得费他一番心力。

  一闪神,对方已来到门前,接着敲门声响起。子英连忙按下心中疑惑,低声喝道:“谁?”

  “是我。”话才说完,来人已入房并关上房门。

  既然已经进来了,子英只有见机行事,转身走回桌边,点上油灯,再回头看时,脸色顿时为之一变。

  “紫翎郡主!”子英讽刺地想道,离四月初八还有一个多月,她竟然如此迫不及待,怕他逃了不成?

  也难怪,从他们相识至今,他就不曾给过她好脸色,甚至为了逃避她的纠缠,不惜离开中原,离开他心爱的心澄。奈何苍天捉弄,为了心澄,他终究躲不过她和香兰郡主设下的陷阱。

  赵紫翎手执泥金折扇,身穿金绣长袍,腰间悬着一块龙纹玉佩,脚下蹬着一双嵌金线软鞋,风度潇洒自如,虽从雨中而来,身上却连半点泥水也没有。

  “不速之客,深夜造访望公子多多包涵。”她一面说着,一面像唱大戏似的朝他行了个礼。

  “有何要事,郡主请直说。”子英微蹙眉头,神情十分冷淡。

  紫翎不以为忤,灵活的大眼滴溜一转,娇笑道:“梁公子,你我乃未婚夫妻,你这么说,不觉得太生疏了?”她轻挑的语气多了分逗弄和不易察觉的顽皮。

  子英闻言,立刻沉下脸来。“郡主,请你说明来意,别再戏弄在下了。”他厌恶之情溢于言表,憎恨之心尤甚以往,若非沉得住气,她岂能至今毫发无损,依然谈笑风生。“来,我们这边坐,这样谈起话来才方便。”紫翎不理会他语气中的警告,大方地伸手拉他的衣袖,走向床前,准备并坐而谈。

  “有事在这里说就行了。”子英想也没想便甩开她的手,径自走到窗边的椅子坐下。

  果然是个痴情种!紫翎双目一闪,“啪”地一声甩开扇子,潇洒地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孟心澄地下有知,也该瞑目了。”她有些取笑地说。要不是子英对她积怨已深,会发觉她和以往的不同。

  “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与你无关。”子英不喜欢她提到心澄,那只会侮辱了心澄。

  “啧……”紫翎夸张地连连摇头。“人家都说梁大少主对女人一向温柔有礼,这会儿怎么全变了样?难道是本郡主长得太丑,碍了你的眼?”她笑着问道,存心气他。

  “我最后问你一次,你究竟所为何来?如果只是想知道我的近况,现在你已经看到了,可以请你离开了吗?”子英咬牙切齿,怒瞪着紫翎,眼神冰冷得令人胆寒。

  紫翎面不改色,神情自若地回视他的目光,粉雕玉琢般的脸蛋上浮现一抹深不可测的微笑。“你变了,不过我喜欢你的改变,让人耳目一新。”也更方便她计划的进行。紫翎坏坏地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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