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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贱种……」她轻笑,笑中带泪。

  原来自己什么都不是,不是爹的女儿,不是仇情!那——自己是谁?

  昔日的伤心一幕幕接踵而来,渐渐地,她眼前一黑,再也撑不住的昏了过去。

  白松康抱起她,疯狂疾奔,口裏喃喃念着:「情儿,你一定要撑下去……」

  而那个闯祸精白雪,此时正哭得涕泪纵横,只是不断摇头悔恨不已。

  ★ ★ ★

  「大夫……」白松康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方寸大乱的握紧仇情的手。

  「如果你帮不上忙,请你离开。」

  「我要留下。」他说什么部不离开情儿—步。

  「那就按紧她,让自己有点用处。」

  「嗯。」

  「现在我要取下薄刀,你马上以布按住伤门。」大夫递给他一块厚厚的白棉布,然後动手割开伤口旁的衣服。

  这时,白松康才知道她受的伤比自己想的还严重许多。

  只见大夫屏住气,在伤处四周以银针止血後,便用力拔出嵌着的薄刀。薄刀一离身,血立即喷出,白松康迅速用白布压紧伤口,血迅速染红白布巾。

  正待白松康欲狂吼,大夫已从药箱中取出一包药粉,示意他栘开白布巾让他洒下止血粉末。

  不消片刻,黄色粉末发挥功效,血已有渐渐止住的趋势,大夫才松了一口气。

  「应该没事了。」大夫开门安慰他。

  「应该?」

  「伤口并不深,不致有生命危险,只要休息一阵子,保持伤口乾净,让它慢慢痊愈就行了。不过……」大夫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白松康着急地问他。

  「不过……她可能从此不能生育。」大夫顿了一下才又道:「方才我为她诊脉时,发现她的脉相奇特,经络跳动极不正常,应该是服用一种慢性解毒剂造成的现象,这种解毒剂可解百毒,但後遗症颇多,若是女子服用可能造成不孕:不过,或许会有奇迹也说不定。」

  「怎么会这样?」老天啊!她的磨难还不够多吗?

  白松康不舍的握紧她的小手,浑然不觉仇情早已清醒,并将大夫的话全听个清楚明白。

  苍天不仁,莫过於此。

  ★ ★ ★

  高烧五天的仇情已经瘦了一大圈,连大夫也深感讶异。照理说,伤口不见红肿,而且愈合的速度比想像中快,不应该会有高烧的情形发生,而且伤者还昏迷不醒,甚至发生将药汁吐出的情形。

  其实,仇情早已苏醒,她只是不知该怎么去面对众人,面对自己挚爱的夫婿,所以她选择逃避;让自己迷失在黑暗中,这样她就不需再面对这残忍的丑陋世界。

  这一天,白松康照旧坐在牀沿,满脸胡渣的紧握着仇情的手不放,诗画、诗意则面带愁容地苦劝着他,要他保重身子。

  而白松康恍若未闻般依旧故我,餐点是一回一回的送,然後又原封不动的撤离。

  「情儿!醒一醒好吗?」白松康不死心地唤着爱妻,希望唤回她的神智。他知道她受不住突来的刺激,让她无法面对,所以才会选择逃避,拒绝醒过来。换成任何人,在知道自己竟是身分不明,不知道姓啥名谁後,都会受不住,尤其她是那么期待有朝一日能得到爹的真心疼爱。

  「情儿,醒一醒,看看我,看看你四周的人,有这么多人在关心你,你不是无依无靠的,你还有我们啊!你怎么忍心就此沉睡?你一向是最善良的,不会忍心这么待我们吧!醒一醒奸吗?你忘了你还有奶娘要照顾呢!」白松康语无伦次地威胁她:「如果你再不醒过来,我就将奶娘送回苍厥教,不管她的死活。」

  不!不行!你不能这样……仇情听见白松康的威胁,难过的在心裏呐喊。

  不要送走奶娘,不要!

  这时,两颗晶莹泪珠自仇情眼角流下,白松康倏地一僵,他双眸发亮的继续说下去,意图唤回仇情游离不归的灵魂。「对了,还有球球,你再不醒过来,我就宰了它,将它炖成香肉,给大夥儿进补,反正我早瞧它不顺眼了。」

  不行,你不能这么做!

  「还有,你那个狠心的爹,只要你有个万一,我一定让他血债血偿,就连苍厥教五十口人的命都一并为你殉葬。」白松康见她已泪流满面,为了要让她真正醒来,只有狠心的往她的伤口上撒盐。

  不要这样待我,我不想再醒过来了,活着好苦啊!为什么不让我安安静静地沉睡,梦裏的世界多么美好,没有丑陋、没有哀伤,我可以假装自己是清白人家的小孩,有爹爹疼、有娘亲爱,不像现在……不!我不要醒过来,我喜欢这裏的世界,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你,来生一定还你……仇情还是拒绝醒来,执意沉睡在黑暗的世界裏。

  「情儿,醒过来。你不能再睡下去了,再这样下去,你就真的醒不过来了。」白松康见她仍拒绝苏醒,多日的焦虑化为暴怒,他再也克制不住地猛力摇晃她,想将她自黑暗中摇醒。

  「少爷,你不要这样,夫人的伤口又流血了。」诗画惊呼一声,情急的扯住白松康的手臂,欲阻止他的动作。

  「流血?有什么不好,至少我知道她仍是活着的,不像现在……」白松康颓然地放手,难过的扯紧自己的头发。「求求你,醒一醒好吗?你忘了你还有我,还有奶娘,以及一大堆关心你的人了吗?你这样待我,你要我情何以堪?」

  「大嫂,你醒过来好不好?你这样,我会难过一辈子的。你忍心让我一辈子受良心谴责吗?你一向都是最疼我的,不会这样待我的对不对?」白雪再接再厉,打算用亲情攻势来唤醒她。「不要丢下我们好不好?我们是一家人啊!这个家如果少了你就不成家了……」

  「是啊!情儿,你就行行奸,醒过来吧!你还有大好人生在等你,明年我们还可以生一个白胖娃娃来玩,对不对?」白松康不放弃的劝着她。

  这时,泪水再度自仇情眼角滚落,大夥儿全屏息凝神地期待着,可这一回,她像是打定主意一般,又让大夥儿失望了。

  「你想死是不是?没关系,我陪你。你上天,我就追上天;你入地,我就下阴曹地府去找你。这一生不管是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与你纠缠定了,你别想甩开我,也不可能甩开我!」绝望了,白松康望着妻子平静无波的表情,再也忍受不住的爆发。「要死,我陪你一起死!」说完就取下墙上的佩剑,打算与她一起玉石俱焚。

  「不!」轻弱的低呼声自仇情口中逸出,宛若天籁般的声音打进白松康已呈绝望的心。

  「情儿,你醒了?!」白松康丢开长剑,紧紧地抱住妻子,上天垂怜,终於将情儿还给他了。

  「你怎么这么傻,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怎么可以……」仍是极度虚弱的仇情哭得肝肠寸断,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般狂泻而出。

  「哭吧!哭出来,将所有委屈全都哭尽,然後,再也不许你掉一滴泪。」白松康宠爱地搂紧她,喃喃地说着爱语。

  这时,经过这个事件而变得成熟的白雪高兴的拭去颊边的泪水,与诗画,诗意一同离去,将空间留给这对差点历经生离死别的有情人。

  ★ ★ ★

  仇情在观云阁裏休养了几天,伤口已经完全愈合,身子也在大夫及大夥儿的细心调养下,恢复了五、六成左右。

  然而她还是一副清瘦模样,略嫌苍白的脸颊上有凹陷的痕迹,脸上全无喜悦的神情,终日愁眉不展、郁郁寡欢,有时甚至盯着窗口发愣,整日不说一语。

  每当诗画、诗意要服侍她用膳或吃药时,总要在一旁劝说个老半天,才能让她举起筷子,可总吃上个两口便又停止不食,以至於她到现在仍是一副纤瘦的模样。

  是夜,白松康仍与众管事讨论公事,无暇陪她,她也照往常一样拒绝了诗画端来的膳食,不搭理她们的苦口婆心,仍一迳地凝望着夜色发怔。

  「夫人,你好歹吃一点吧!」诗画劝着仇情,每回用膳总要三催四请外加威胁利诱,夫人才肯吃它个小半碗,又不许自己去找庄主。唉!

  「夫人……」诗画无奈极了,夫人什么都好,待她们更像足姐妹般,从不以主人的身分欺压她们,府裏其余仆佣是又羡又妒的,但夫人就是性子拗了点。

  「夫人。」

  仇情瞥了诗画一眼,又将视线栘开。

  自从受伤迄今,她觉得自己就像个废人,这也不许去,那也不许做的,只管躺着吃,一日三餐再加点心消夜,还有早晚两次药汁,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夫人,你就行行好,多少吃一点嘛!」

  「等一会儿再说。」她真的吃不下。

  「夫人,晚膳已经换过一回了,再说,我若不催着你吃,只怕你又会故意忘记。」

  仇情不理会诗画的好言相劝,仍兀自发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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