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猜想归猜想,就算是向天借胆,他也不敢说出来。
关继威将视线投向手上的档案夹,眼中燃起一线希望。
他镇静的将冷汗频频的中年男子请出去后,快速且急切的拆开密封的文件,心如擂鼓般不听指挥的跳动着。
他相信自己终将有所收获,终于可以结束千年来孤寂又漫长的等待。
修长如艺术家的手指微微抖动着,泄露主人不安的情绪。
一张四吋大小的照片随着开封的纸袋掉落出来,关继威冷硬不近人情的双眼一接触到照片中的女子,瞬间变得炽热、温柔又多情,总是面无表情的脸上带着赤裸裸的思念与痛苦,他感到全身一阵没来由的抽疼。
“恋儿……我的恋儿……”嗄哑沉痛的嗓音响起,他细细抚摸着照片。
让他等待千年的恋儿,终于在折磨他这么久后现身了。
自他有记忆起,他就知道自己是为了寻找千年以前的恋儿而生,如今,这份长久的等待至变成排山倒海的爱恋朝他狂卷而来,是那么狂猛、火热,深沉且一发不可收拾,几乎要吞噬自己。
起初他也曾抗拒过,更反对所谓的轮回之说。但不可否认的,空茫的心只要一想起那带泪的绝美佳人,就像飘荡的浮萍找到归依一般,心整个安定下来。
于是,他疯狂的展开找寻,从最初的期待,到期待落空,到失望、绝望,然后心沉重的摔落谷底。
多久了,已记不清楚有多久的时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几乎要以为日子里就只剩下找寻,以为这一世的自己又将孤独的守着记忆老去。然而随着日子的逝去,以往的一切逐渐拼凑起,他记得上一世的自己在漫天烽火中仍不惧死亡的找寻;再上一世,他像个苦行僧般,行遍天涯海角,同仍无伊人踪迹。
他爱她,爱了好久好久,已累积千年的爱热烈得让自己害怕,痴迷到近乎疯狂,也执着得令他神伤。
她早已深入他的骨髓,成为他的一切,对他而言,这些庞大而惊人的财富与事业,不过是他空虚痛苦时用来麻痹自己的代替品而已。
“恋儿……”皇天不负苦心人!关继威激动地颤抖着手轻抚照片中女子无瑕的容颜。
心中的痛楚仿佛减少了几分,也像增加了几分,关继威对自己立誓:这一世,不论多么困难,他都要让他的恋儿回到他的身边。
这辈子,她再也不许离开他。
春雨绵绵的时节,雨细细密密的下着,天空阴沉灰暗,四处皆是湿淋淋一片,让本该暖煦的五月天增添几许寒意。
一件式样简单的白色洋装,再加上一件薄纱罩衫,巧妙的将主人衬托得更加纤美,惹来过往行人频频的注目礼。而她犹不知自己已成众人注目的焦点,仍专心的在脑海中想着等一下的面试,自己该如何做才能博得主考官的青睐,进而录取她成为其中的一员。
“信义路……擎天集团……”柳蝶恋因为沉溺在自己的思绪里,是以没注意到几日的细雨已将路面的凹洞填满。一个不小心,细致的鞋跟竟然嵌进凹洞中,让她便尽力气仍拔不出来。
“哦!该死。”她索性脱下鞋,将伞固定在肩与颊之间,企图以两手使力的方式将自己救出这一团糟。
可是鞋子却不听话的与主人对峙,任她如何使力也没辙。
柳蝶恋在心底哀叹,再拔不出来,她只好光着一双脚去面试了!她在脑海中想像主考官们惊吓的表情,苦中作乐的呵呵一笑。
而她浑然不觉,自己的举动已全落入不远处的一双眼里。
“恋儿……”带着讶异与惊喜,关继威将视线紧紧缠绕在前方纤弱的白色佳人身上。
老天!有多久了,他几乎快忘了自己到底等了多久,忘了自己有多想她,忘了她在自己怀里那种甜蜜又充实的感觉……
“恋儿……”冲动的欲开门下车,关继威忘记此时已是绿灯,一阵紧急的煞车声拉回他的理智,他动作快速地将车门关上,免去一场交通大乱。
“总裁!您——”司机小陈神色惶恐的侧身看向关继威。
如果刚刚他来不及煞车,只要慢一点,总裁可能会摔出车外,让后面的车子撞上……佛祖保佑!
“我要下车。”简单的丢出一句话,关继威再度打开车门。
既已重逢,他再也不放过机会。
“可是,您不是说您要开会吗?”小陈突然想起方才总裁秘书才提醒总裁,要他别忘了等一下的会议,近百亿的合作计划耶!
“取消它。”
“什、什么!?”小陈惊吓得差点说不出话,“那总裁您要去哪里?”
“我要去见生命中唯一的珍宝。”关继威下车前,朝小陈去下一句耐人寻味的话。
“总裁!总裁──”珍宝?什么珍宝?小陈不解的想着,百亿合作案耶!只要合约签成,别说是一件珍宝了,就算百件也不成问题。
后面的喇叭声不耐的响着,无奈之余,小陈只好迳自将车开往擎天大楼的地下停车场。
一阵强风吹来,撩起白色裙摆,让佳人形状完美的小腿露了出来,也挑起春风无限。
柳蝶恋站起身,有点生气的用单手压住不听话的裙摆,让它服贴在自己身上,一种想骂天骂地、骂天气的冲动自心底升起,就像快撑破的气球一般。
“该死的老天爷,该死的鞋,该死的阴雨绵绵,该死的!”她快意的吐出连串的咒骂,才觉得心底舒坦多了。
正打算干脆脱掉另一只鞋,当个裸足天使去面对平生第一次面试时,她却发现眼前多了一堵肉墙。
站在她眼前挡住去路的,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男子。
一个戴着墨镜,一身名牌打扮的男子。
或许是距离太近,她清楚地感觉到墨镜下焦灼饥渴的视线,正狂肆的爱抚着她,惹得她一身战栗。
他是谁?用这么激烈又缠绵的目光看着她,他要做什么?
他颀长挺拔的身影立在细雨中,浑然未觉细雨已将他淋湿,微带湿意的头发反增几许胁迫意味,更显出他的神秘。
一种天生的气势,一种强烈的占有欲环绕在他周身,形成诡异的气流,这种莫名的压迫感教她没来由的心慌。
“需要我帮忙吗?”关继威不符她回答,便主动俯下身,轻易使将嵌在凹洞中的鞋跟拔出来。
这突然的变局让柳蝶恋一时无语,她先将视线投注在鞋子上,再移向男子略带刚毅的脸,一种想逃跑的冲动窜上心头,她缓缓后退两步,打算转身逃离这一场扰乱人心的魅惑。
行动尚未付诸实行,纤细的手腕已让他握住。猛然转过身,柳蝶恋有点狼狈地抬起双眼想询问他的意图,却教墨镜底下的利眼看得心慌,让她的心更狂、更乱。
就像已冻结千年的冰湖突然龟裂一般。
“你做什么?”惶然的娇柔嗓音道尽她的疑惑与不解。
“帮你穿鞋啊!”他依然屈膝在地,仿佛身上那套名牌西装不值一文似的,丝毫不在乎绵绵细雨将原本笔挺的衣服给淋湿,他只是握住她的手腕,不让她挣脱却不至于弄伤她。
他正以一种极尽缠绵的方式蛊惑她。
他缓缓的勾唇淡笑,黑如墨的发略微凌乱,执着的与努力挣扎的佳人竞赛,彷彿天地间只剩下为裸足佳人穿鞋这项重大使命。
片刻,柳蝶恋终于投降。
关继威的唇边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容,他将鞋缓缓的套进她脚中,才恋恋不舍的站起身。
“我可以走了吧?”柳蝶恋深吸一口气,略显惊慌的低问。
她感觉自己的双颊烧红似火,甚至全身发烫。她没有经历过这种感觉,除了尴尬与恐慌外,还有一种来自心灵深处的颤抖。
拼命抗拒这一切,柳蝶恋打算逃离这位神秘男子,她转身走了几步,身子便让他强搂入怀。
两人肌肤相触的感觉惹得她尖叫一声。“啊!”
“你、你要做什么?”她的问话因害怕而有点结巴。
在挣扎之余,她惶恐的发现两人的身子竟是如此完美的契合着,像是分离许久的两个半圆终于找回彼此。
她几乎要贪恋起这样的港湾。
可是,她不认识他啊?
为什么她会有一种终于回家的感觉,强烈到令她几乎泫然欲泣。
但是她知道,这样一个充满霸气又强势的男子是她招惹不起的。
她想逃,真的,她想逃。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关继威低哑着嗓子安抚她。
这么久……终于,他又再一次拥住他的最爱。
这一次,他绝对不再放开她,绝不!
可是佳人鷘慌的表情惹得他心痛,他的恋儿竟然怕他!
“放开我,好吗?大家……”柳蝶恋红了眼眶,低声乞求。
这儿是行人步道,众人的眼光早已暧昧的在他们两人身上打转。
“告诉我你的名字。”关继威低嗄的嗓音蛊惑着她,略显粗重的鼻息呼在她的唇间,带来一阵麻痒,惹得她一身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