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莫再放肆,咱们小姐是好人家的女儿,岂有随便告之姓名之理!”舒儿再次怯怯地斥喝。
“请姑娘告之芳名?”老狐狸再度笑问。
“哼!小姐,咱们走,我就不信光天化日之下,又是在佛门清净地,有佛祖在照看着,他能对咱们怎样,不怕佛祖责罚吗?”
舒儿故意扯开嗓门制造出骚动,待旁观人群越聚越多时,才扯着小姐往另一侧飞快离去。
软轿内,惊惶的两人久久不能言语。
“小姐……你还好吗……”舒儿极小声、极小声地安抚着刷白脸的小姐。
幸好小姐无恙,否则她这个丫头岂不愧对老爷与夫人了吗?
随着轻晃的软轿,一场人间浩劫即将开始,命运的扉页呈现残酷不堪的一面。
☆ ☆ ☆
“跟下去,查查看她是哪户人家的闺女。”
“是。”
深沉的目光紧随着离去的轿子,直到其消失在道路尽头处。
真是他所遇过最标致的姑娘。
嗯!厚厚的嘴角勾起势在必得的微笑。
风呼啸地吹拂着,艳黄的菊花随之狂摆舞动,仿佛在拼命警告——
快逃啊!快逃!
☆ ☆ ☆
风府的内苑里,暖暖的斜阳照得一洼水池倒映着灿亮的金光,水岸边的杨柳苍翠垂映,鸳鸯、白鹅在绿荷摇曳中嬉戏。水池边则有一片大大的绿园,青翠绵延的绿地绽放着许多款摆生姿的小花,有红、有紫,草地的边缘处则有着一个精致凉亭。
三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儿正在亭子里开心地嬉戏着。清脆的笑闹声由亭中传了开来,只见年龄最小的女娃儿不知说了什么,引来其中一人的瞪视。
“小舞儿,你这么急着将小恋嫁出去啊?你的恋姐姐这么疼你,她若出嫁,你不会哭啊?”风家二小姐风似晴巧笑着打趣。
“哦……”心形小脸蛋闻言缓缓皱缩了起来,她犹豫地考虑好一会儿,又仔细地盯着姐姐不赞同的眼光瞧了许久,小小指头也扭在一起了。
怎么办?怎么办?
是夫子教的啊,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什么相夫教子、天经地义的,不就是说女子若长大了便要嫁人嘛?那她的恋姐姐长大了啊……
十一岁了呢!十个指头都比不完了呵,爹爹曾说过如果舞儿大到十个指头都比不完,便要将舞儿嫁出去啊!那恋姐姐不是也该一样吗?就像云姐姐下个月就要嫁给她的表兄一样啊,舞儿没说错啊……
可是、可是……恋姐姐为什么不开心呢?
嫁人不好吗?小舞儿的脑袋快想爆了,仍想不出为什么恋姐姐会不高兴。云姐姐要嫁人,可云姐姐笑咪咪的,早上她还听见云姐姐说要上庙里去求平安呢!
“舞儿你又胡说八道,小心姐姐不理你。”柳蝶恋蹙着眉,红着颊娇斥道。
“哎呀,姐姐不气舞儿啦?舞儿不说了、不说了。舞儿的恋姐姐也不嫁人了,这样好不好……”蹭进姐姐的怀里,小舞儿仰起小脸蛋,晶莹大眼眨啊眨的,小小的菱唇堆满了讨好的笑容。
她最怕她的恋姐姐不理她了,这可不行哪!上一回恋姐姐气得不同她说话,害得她连晚膳都吃不下,只能勉强吃一点点的糖糕子,差一点就推悴消瘦了呢!娘还打趣说她这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姐消瘦人憔悴,姐姐才笑着原谅了她,其实她只是玩水玩得受了寒,又不是故意的。
‘小舞儿,你的恋姐姐若是不嫁人,那会让街坊邻居嘲笑的,怎么办?”风似晴再次戏弄她。
“才不会呢,谁敢笑我的恋姐姐,我就同他拼了,对不对啊?姐姐……”气愤的小脸转向姐姐的丽颜,黑如漆墨的眸子盛满了保证,终于逗笑了她的姐姐。
“好了,你别逗她了,再逗她,她可又要哭了,小舞儿可是水做的,你不怕等一下她学白蛇精水淹金山寺,将这暖晴亭给淹了。”柳蝶恋打散舞儿的长辫,重新为她梳了两个小圆髻。她喜欢见她头梳圆髻的俏模样,像个不惹愁苦的调皮精灵。
“哎呀!姐姐不要嘛,梳发很烦的,长辫多好啊,都不用担心会突然松开来。”
好讨厌哦!为什么大家都要她梳小圆髻呢?那好费时间的,会坐得很累。像舒儿早上帮她绑的辫子多棒啊!爬树也不用担心会让树枝给勾散了。她扭动身子不依地抗议着。
“舞儿,再动姐姐生气了。”清越的嗓音威胁着。
“嘻,你这个调皮的野娃子。”风似晴探过身取下沾在她领子上的叶片,以叶梢轻刮着她嘟得鼓鼓的粉颊,“谁不知你绑长辫是为了方便爬树。”
方才,她竟然撞见小舞儿学起家中的下人们爬树的野模样。小舞儿居然将长辫绕过颈子,再以牙齿咬住。
哦……上天啊!端庄美丽的小姨怎么会生出这样的怪胎?风似晴边笑边摇着头。
“哎呀!晴姐姐最坏了,人家才不是野娃子,恋姐姐说舞儿是最可爱的小仙女,才不是什么野娃子……”抗议的声音渐弱,来自头上不赞同的轻敲让她仰起头,正巧撞进谴责的美眸里。
“舞儿——”
“恋姐姐别气了,舞儿今天很乖啊,你说舞儿不能玩水,舞儿有听话啊……”心虚地垂下头,小舞儿哀怨地瞄了似笑非笑的风似晴一眼,好似在责怪她不守信诺似的。
晴姐姐,最坏!
“是啊,你没有玩水,你只是……”风似晴逗她的兴致又起,挑起秀眉故意不把话说完,因为她知道小舞儿绝对会不打自招。
“晴姐姐乱说,舞儿才没有呢!舞儿是乖宝宝,怎么可能爬树——”呢!糟了。
“舞儿——”
柳蝶恋不悦地看着佯装仟悔的小身子一眼。她看起来心虚极了,低垂的眸紧盯着绣鞋瞧,小小的、抽泣的哭声隐约地传了出来。
“又哭了。”风似晴递过吹落的发带,让柳蝶恋为舞儿重新系上。
“恋姐姐,你不气舞儿好不好?舞儿真的不是故意的。那是因为树上有一只小鸟,嫩黄嫩黄的好可爱啊,舞儿想小鸟儿的颜色正好与姐姐的衣裳一样,所以……”她拼命地解释着,希望能得到恋姐姐的原谅。
“所以你就爬上去,想捉小鸟下来送给你的恋姐姐。”风似晴代她说完。
“对啊!”
“那你的意思是说你爬树是我的错啰?”柳蝶恋轻点了下她赢得高高的红唇。
“对啊……啊!不是,不是啦!”小舞儿发现错误地拼命摇头,小手还不停地左右摇晃着。
“哦!小舞儿,你好可爱……”
“晴姐姐!”小舞儿抗议地跟着脚,讨厌啦!老爱逗人家……
☆ ☆ ☆
“打听清楚了吗?”
暮色正褪,由墨黑的星空取代。
施行义两手负在身后,纵欲过度的脸上有着餍足的痕迹。
自中午的惊艳后,他满脑子全是那含羞带怯的小姑娘,搔得他心痒痒的,只好快马加鞭地赶回来,招来近门才一个月的小妾,马上将她压上床榻,连衣眼都来不及脱便办起事来。
他的小妾虽不若那小姑娘美,倒也颇具姿色,但,总还是像少了什么似的;小姑娘啊,我施行义贵为国丈,女儿容妃更是皇上当宠的,凭我的权势,怎么可能有得不到的人呢?
“她到底是哪户人家的姑娘?”
如果只是一般人家的丫头.他早就让人给当场抢回来,偏偏她一身上等人家的气质,害得他只好按捺下汹涌泛滥的欲望,以鱼目暂代明珠。
不过……他是没有得不到的东西的。
“禀老爷,属下跟着她们乘坐的软轿,直到街底的风宅。”躬身立在一侧的下人立即回答。
“哦?是哪个风宅?”
‘’属下不知,不过……”
“混蛋!全是一堆饭桶。你们是怎么办事的?”施行义闻言怒不可遏,他走了上去,以一记火辣的耳光来表示心中的愤怒。
“我”
“你什么你?还不快去打听清楚。”
“属下尚未说完……”被赏了记耳光的下人,抖着声音嗫嚅个不停。
“快说!”一群饭桶,养他何用!
“据说那是已退休的风大学士的府邸。”
“那你还在这里做什么?据说据说,查清楚再回报。”
“风尚礼……”施行义前前念着这个名字,就算那是你家的闺女也一样,这一次我绝对是势在必得。
不过看在同是旧识的分上,我会多等几天,然后以八人大轿迎她进门。这样,也算给足了你面子。
☆ ☆ ☆
“晴姐姐,什么是色欲熏心啊?”
用完膳后,小舞儿攀住绣阁的围栏,像只调皮野性的猴子一样,弯弯的秀眉不解地皱拢着,午后才整理的发髻已经松散一边。她边问着方才听来的新词句,边以折来的树枝企图挑下勾在树梢上的丝带。
“老天啊……舞儿……”风似晴由敞开的绢窗瞧见她不要命的动作,娟丽的脸庞透着一丝慌张。她冲出房门,正巧抓住摇摇欲坠的小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