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再陷进去,不要再死心塌地,不要再惟命是从了!"她最后低喃。
冷宫的空气确实很污浊,江羽尘脑际渐渐失去颜色,胸口越来越闷,没有预警的,她眼前一片黑暗……
她又晕倒了,身子直直往地面上栽,最先落地的部位居然是右手臂,结痴的伤处裂开了,鲜血再次红了同样一条绫拍。
"啊!小姐!"育儿、绿儿搀扶起江羽尘的身子,急忙往外头出去,嘴里不住叫着,"惨了惨了!"
邬子潭狰狞的双目看着远走的人影,瞬间发出比永巷女人更凄厉恐布的笑声,"我就不信这一次还整不死你!我的复仇眼看就要完成一半了!哈哈哈,接下来就剩最后一小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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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御天夜晚回宫的时候,江羽尘已经安静睡下了。
凝望着她的睡容,迷人的红扑扑嫣颊,他冷硬的面部线条尽数撤去,他从不示人的款款柔情这时才会泛滥得无边无际。
他满心的疼宠她轻触着她尖尖的下巴,消瘦的瓜子脸蛋,低咕着,"想要又不能要你,我从来没碰过这么大的难题!"
青儿低头捧着药碗,撩开内室的纱帘,轻手轻脚的过来了,猛一抬眼,她惶恐叫着,"啊?大王!青、青儿参见大王。"
她不只牙齿打颤,连汤碗里的药汁都洒了大半。
冷御天狐疑的看着这个举止失常的小宫女,"御医又给羽尘换方子了?不然为什么这么晚了还要多喝一碗药?"
"没有换方子,是小姐身体又不舒服,太医才说晚上再加一帖安神的药吧!"
"不舒服?怎会突然不舒服?"冷御天提起小宫女的衣领!眯眼逼问着。
妈呀!大王直瞪的眼睛好像要吃人,那样子比大家所形容的永巷鬼魂还恐怖!青儿吓得像杀猪般的哀嚎,"有鬼啊!小姐被鬼给附身了,整个下午盗汗发热又病了。她是死了好几次,只怕……神魂都要被恶鬼给吸走了!"
冷御天阴冷的眸子喷出两团烈焰,沉毅的脸庞拂上一抹火红怒色。
"胡说!我不信还有厉鬼敢来接近羽尘!"暴躁的斥责声里隐藏着无力的挫败感!他舍下青儿手里的药碗,随即将胡言乱语、没半点用处的小宫女往厅门外领去。
这时,睡榻上的江羽尘被闹杂声给惊动了,发出一串似醒非醒的迷离梦语,"不要啊!不要啊! "
"羽尘!"冷御天旋即返回床边,搀扶起她的身子,"不管你不要什么,现在你要把药喝了!"
药碗硬塞到闭眼的人儿嘴边,强悍的手指扣住她的下颌,强迫她张嘴喝入口,吞下喉。他动作之熟练精准,一如过去这些时日以来的每一次病榻守候与强灌药汁。
喝过了药,她的神志真的清醒了。
困难的睁开双瞳,就看到他阴恻恻的脸色,她虚弱地说道:"你知道了?不干青儿她们的事,是我自己要出去,没想到就着凉了。"
冷御天摇晃着她的双臂,心疼气骂着,"你给我跑出去?"活了这么多年,他终于知道自己也会怒火攻心,而他每次的情绪失控都是因为她!
她牵动了他的每个思维,让他恨不得将这个让他心怜心焦心疼的小女人揉碎了,用丝绢包起来搁在胸口,这样子他外出的时候才不会挂心!
"啊!好痛!"她的伤处又泪出血了。
他急忙撤回手掌,怔怔问着,"怎又流血了?"
"我跌了一跤!"
他的心脏狠狠"咚" 了一大下,目光极危险,"我没耐性等着我问一句你回答一句!"
"知道了,我说……" 江羽尘乖乖全部招供了。没办法,事迹败露,想瞒也瞒不了,不说行吗?说完等判决处罚吧!
命回魂了,心情也转变了。只怕以后她因违拗人而被惩处的机会不会少了。
"嗯。"冷御天听完只点了个头。
"嗯?"主人没骂她没吼她?不可能啊,她一定是病晕了,所以感觉迟钝了。
他有比吼人更重要的事要做--"嘶"的一声,江羽尘睡袍的前襟到右边衣袖全部破裂,露出大片凝脂雪肤。
"主人?!"她的眼中充满惶恐,羞赧难当,全身的血液至冲到脸上去了。
病榻的这些日子以来,主人怕她发冷畏寒,夜里都把她抱在怀里睡,两个人的肌肤接触是很轻松平常的。可是,她的身子还是第一次暴露在他眼前啊!
主人不会是想……她拼命往后缩。
"安静,不要动,我要看你的伤口。"他抓住她不配合的藕臂。
她嘟着小嘴,"看伤口也不用这么粗暴吧?譬如可以拿把利剪慢慢剪开啊!"
"我没那种耐性!"他睨她一眼,这才瞧见她眼中的惊恐惶乱。"你干嘛怕成那样子?你昏迷时我帮你疗伤换衣服,你的身体我已不知看过多少次了。"
只是那时没有杂念,一心一意只在乎着她的生死。现在呢?他可不敢保证了,她俏嫣嫣的双颊红云好诱人!
"啊?"她瞪大了眼,"不是青儿和绿儿帮我?是主人你……"她说不下去了。
他撤去她多余的衣物和层层的包扎布,直接检视她的伤处。眉一皱,气呼呼骂着,"居然又裂开个大口子,你非要我把你绑在床上是不是?"她忽好忽坏的状况,搞得他变成一座随时会冒岩浆的活火山。
"哎啊!" 伤处让她痛得大力吸着气,心儿却"怦怦"跳得厉害,用左手拉过丝被遮住颈子以下的身体,如果可以,她更想直接把发烫的脸给蒙上了。
主人惯于拿剑挥耍的大手,轻柔地替她清理伤口。这样的温柔对待能维持多久呢?她酸涩地别过脸。
"包扎好了,你现在给我听清楚,我不会放过邬子潭,他居然敢兴风作浪,把你带到冷宫那种地方!还有你那两个宫女,更是失职!还有你--"
舍不得骂她一句重话,他只能眉端含愠,挫败的甩甩头,"是不是我以前对你太冷酷,所以你才会受了伤,让我一次还个够?"
仿佛是要发泄怒气,他将染了血的一堆包扎棉布团丢进装污物的桶子里,叫着,"来人啊!给我拿去烧了!"
"啊!不能丢!"她看到那一条白绢帕也在其中,顾不得衣衫不整,心中一急就翻滚下床想抢救自己的心上物。
"羽尘,你干什么?"他紧张的冲过来,一脸心焦的把她抱进怀里。
"这个不能丢!这帕子说什么也不能给烧了啊!"她把血迹斑斑的巾子抓过来揣在怀里!可怜兮兮的小嘴细喘着。
他认出这块眼熟的白绫子,摇头沉哑低浓着,"你想留就留,但别这样奋不顾命!"
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给撼摇了,她困惑地问:"为什么连夜追寻我?为什么奋不顾命的救我?为什么舍了故国的泥土,换来这一条洗也洗不干净的血帕?"
眼眶中满溢的酸楚泪水成串的坠落,滚下脸颊,落在胸口,心头那儿的旧伤痕正在扩大……心碎的那一夜,她根本没想要活着回来的!
他仍然摇着头,"我真的要相信你的神志还不清明了。当一个男人舍命救一个女人时,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你竟然会不懂?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我以为你早该懂了!"
他细腻的拂去她的每滴泪,留在脸颊上的、坠在雪胸前的……眸光一变,情欲的火瞄被隐隐挑起了!他回想起她昏迷时,帮她更衣换药的画面,一个全身赤裸的羽尘,美得让他屏气凝息……也许就在今夜,他不碰女人的誓言大概要毁了。
"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哪会不懂!啊!可是,我情愿永远不懂!"她戚然哭喊着。主人炯熠的双瞳眸是两泓让女人溺毙的潭水,紧抿的嘴角永远是一副天下任我行的潇洒。
被他吸引着,她缓缓举起的手想贴近他的脸,碰一下,轻轻的碰一下,拥有片刻的陶醉就好!然而,她的手停在半空中……她没有勇气去接近。
恋着这样一个顶天立地的出色男子,日后注定是独啃碎心的滋味。往后还有多少个"晋文姬"会躺在他的怀中呢?她要的感情是独占而不是分享啊!
一颗脆弱的心被矛盾的情绪往两方向撕扯着,她想逃,结果逃进了他的怀里,眷闻着熟悉的男性阳刚气息,理智的珠泪却无法控制的潸潸不止,全都沾在那一条血帕上。
她惊惧痛苦的嚎陶大哭着,"身体被救活过来了,可我的心灵很快又要再枯死一次。冷宫里面的鬼魂有一个定会是我!男人的心很大……可以囊括天下,女人的心很小很脆弱很自私的!"
风沙入眼不流泪、不畏战争血腥的羽尘,他心目中贞静坚强的羽尘,居然语无伦次,哭得珠泪涟涟,肝肠寸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