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嘎哑的嗓音在欢儿的耳边响起,「该死的!敌人居然在和我比耐性!」
不想与她四目相对,因为,不敢凝睇着她楚楚哀戚的眼眸;因为,不想对她再着迷下去。感情会变成吞噬人的野兽,磨灭掉他的刚冷坚毅,他绝不允许自己有弱点,当敌我对峙的时候,他不能让敌人找到反制他的机会。
男儿本色本就该放眼天下,女人,躲到角落边吧!女人,在孤枕难眠的夜里来眷顾一眼就行了!女人……唉!他还是不能全然拋舍这个女人啊!
欢儿之前的那句话「说好了不能不要我,我会认定你呢!」让他无法真的割舍下她而不管。矛盾的心情使得他的脾气变得更加暴躁,终于在无法压抑的夜里来到冷宫,拥着她的身子来平复他胸中的怒火。
他环抱着欢儿柔弱无骨的娇躯,手指挑开她上衣前襟的盘扣,望着她消瘦的锁骨,又迸出一句咒骂声,「该死的!妳就不能把自己照顾好,只坚持要素菜淡食,瞧!瘦骨嶙峋,没剩几两肉了。」
欢儿的外衣落去,里面是一件纯白透明的单衣,除了隐约可见的青阗翠玉佩仍然垂挂在她的胸前之外,柔嫩丰盈的胸脯底上薄薄的衣料,艳色无边,引人遐思。
敖龙硕的嘶吼声现在是完全的迸裂,「该死的!欢儿,妳还是不给我好好的穿上女人的肚兜!」
就是这副清纯中带着野艳的模样,在他的脑海中盘桓不去,让他总忍不住跑来寻找这个让他心神荡漾的女体。
敖龙硕把吻密密麻麻的落在欢儿的柔唇、她的玉颈、她的肩窝、她的胸前,他的手也爱抚着她纤细的柳腰,蓦然间,他感觉到手下的身躯不可思议的在轻颤!
随即,他的眼前映入欢儿的一双明眸,清澈无邪得像是天边飘过来的两朵清朗白云,里面似乎蕴含着千言万语,但风波在剎那间已然褪尽,好象什么都不重要、也不存在了!
情关总是看不破,就让冷宫的漫长岁月来相伴,只因灯已残灭,东方未白的夜晚不再孤寂得可怕了。能够明了她还在他的心中占有一个小小的角落,她此生已足矣!
「欢儿!妳没有睡觉?」敖龙硕英俊豪迈的脸上顿时泛起一阵臊赧。
难道冷刚没听命?难道药性失效了?追究这些都是后事,他不信欢儿此刻不会有满腹的疑问,而他讨厌这种预期之外的状况。
他不要她听到他的独白,他混乱矛盾的内心话语。
欢儿轻轻扣拢自己的前襟衣物,再慢慢坐起身,将话说得云淡风轻,「我去水井那边打水来沏壶茶。」
「免了!」敖龙硕阻止欢儿,全无与她品茗啜茶,促膝长谈的情绪。
宫里已是山雨欲来,如果输了天下,何来的儿女情长?让欢儿洞悉他的心意,只是添加她生命的危险性而已。今夜,他当真是来错了。
敖龙硕迈开步履就要抽身离去,欢儿在情急之下冲到他的面前,终究还是舍不得这么放过,只想多一点点的留恋时分。深陷在情关,才知无欲无求的不容易!
「九爷不喜欢欢儿了?九爷不愿见到欢儿?」欢儿终于仰起头问,她好怕他就这么拂袖而去,一别又是数月不见面。
敖龙硕看入她眼底那抹愁绪,唉!女人柔情的网子是个陷阱,在非常时刻不该横生枝节,他该铁石心肠,才能保她安全活命,护住他的千秋万世江山。
敖龙硕眼中的光芒由温情变为寒冷,他长臂一挥,将欢儿娇小的身子拋离到他身后。他快速的夺门而出,摇摇欲坠的欢儿只拉住他夹在门缝中的衣角。
她脱口而出,「不!」隔着门缝死命抓住他的衣襬,不愿轻易把今夜放弃了。
感情与理性在拔河,理智的声音终于赢了这一刻,「欢儿,放手!」敖龙硕严酷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
欢儿咬白了唇,伤心的松了手,她总还是会依他的话去做任何事。她整个人贴靠在门上,喃喃低语,「我想你呢!」
敖龙硕狠心拒绝着,「妳就一个人静静去想吧!」
「别这么快就走啊!」欢儿依旧低声哀求。
她过去的世界已经破碎了,是他帮她撑起了一片天,还给了她一个生活的园子,除了少女的感情托付之外,她也好想亲口对他说出内心的感激与感恩啊!
敖龙硕蓦然止住步伐,因为有件事他得弄清楚,「是谁给妳出的主意,让妳故意装睡来骗我的?」他才不信以欢儿单纯的头脑,会产生这种鬼点子。
「九爷,别怪婉婉公主好吗?她常来找我,她也是出于一片好心。」
「是婉婉?她还常来找妳?」而冷刚竟然知情不报?
敖龙硕完全没料到他信任的手下竟然摆了他这一道。「好个冷刚,居然也是共谋者,任由婉婉这个野丫头到处横行胡闹!」
没想到她居然把婉婉公主给供出来,欢儿当下慌了,「是我自己不好哪!」
九爷果然生气了,婉婉的点子实在不好,欢儿想帮婉婉求情,便将门打开恳求道:「九爷,进来好吗?」
敖龙硕冷峻犀利的谑讽飘入欢儿的耳中,「有冷宫给妳住就该满足了,叛逆之女还敢奢言其它?妳千不该、万不该醒着的。」
欢儿的心快速的往下沉,原来,九爷还是介意着她的身分!
渺小不起眼如她,还能奢求什么呢?她不能有妄想,她不该将他放入心头的,不是吗?但她就是放不开啊!
早知道她就别听婉婉的话了,最起码她还能留住他的身影──在她沉睡入梦时。然后,她醒来后还可以回味他的味道啊!可如今,她连拥有他的味道也成奢望了。
她幽幽说着,「欢儿不该醒着?如果欢儿睡了,九爷就会进来看欢儿吗?」想也不多想,她跑回桌旁,拿起整壶水拚命灌下喉咙。
她情愿睡着,她情愿失去知觉,她只愿留下九爷,让他再看她一眼。
她喝得太急,水呛入喉,把她的滴滴泪水也给逼出来了。她哽咽着说:「我不该浪费了这么多珍贵的时间,迷药!赶快把我的心智魂魄夺走吧!」
她又继续大口大口的吞着水,其中还混着她少女斑斑痴情的血泪,而她才不管那水带着涩味、咸味,因为,比起她内心中的苦涩,水中的滋味根本微不足道啊!
「为什么我还不陷入昏睡呢?难道这水里面的迷药都失效了吗?」欢儿低声啜泣着,也逐渐感到眼前的景物开始晃动,终于成为一片蒙眬。
在门外的敖龙硕再也听不下去了,他一脚踢开门,飞奔至欢儿的身边,夺下她手中的水壶瓶子。「该死的!我到底该拿妳怎么办?」
这不是诅咒骂人的话语,而是一种心焦的无奈!就只有她能让他牵肠挂肚,让他欲去还留,带给他前所未有过的难题。
欢儿体内的药性发作了,她沉沉的倒向地面,但她抗拒着不肯把自己的眼睛闭上。「九爷,我还是把你唤回来了。」
「不!这是梦,妳我都在这个梦中,明早妳就该把这个梦遗忘,听到了没?」
敖龙硕将欢儿虚软无力的身子抱上床榻。
欢儿的嘴角挂着凄楚又甜美的笑容,她的眼皮轻轻阖上了,只剩下两排浓密的长睫还在翕动着,「原来我在作梦,好美啊!」
「妳高兴我来入妳的梦吗?」敖龙硕拾起欢儿的一把发丝,凑到鼻息前,汲取里面散发出的天然清香,再次回味着第一次从欢儿身上感受到的味道。
欢儿拚命的点头,她内心中的喜悦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完的,能够再一次清楚的把对他的感觉嵌入梦中,她就不用担心脑海里的印象变模糊了啊!
「妳对我的心情还是一样吗?」他把玩着她的小手,还是那么的柔弱且不盈一握,她的肌肤上还留有每日操劳的痕迹,但就是这双毫不起眼的小手,将他自人性丑陋的桎梏中解救出来。
这个小女人以她的痴心告诉他人间有情、大地有爱。浪费了半生,在遇上欢儿后,他沉蛰的感情才被唤醒,他不会再否认了,不再了!
欢儿还是拚命的点头,曾经有过的刻骨铭心,不会因为寂寞长夜而磨灭半分,也不会因情路颠簸、风霜险恶而消失。
婉婉骂她傻得可以,如果这样子真的是傻,那么她情愿傻,情愿只记得他的好,不然,她的心就会只剩下空壳了啊!
那是比傻还悲惨的事呢!
「就算我要妳长住于此,流尽妳这一生的眼泪?」敖龙硕瞧尽她小脸上缕缕的情愫,揉捏着她细致的脸颊,在那儿有两道清晰鲜明的泪痕。
欢儿双手环抱着他矫健的腰身,小脸贴靠在他的肩上,模糊的呓语释出,「是的、是的,我愿意、我愿意。若有泪,那也是不悔之泪呵!」
不悔之泪?敖龙硕能感受到胸前的一片濡湿冰凉,他一点都不想让她泪眼相对。他深吸一口气,厌恶着自己的残忍,「哪怕我只是在利用妳、欺骗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