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许多许多,整整十个主题,详细勾勒出他的长程计画,每一个环节都与她息息相关。
「天哪!」她双手掩在鼻唇间,喃喃自问,「他只是在筹措画展而已吗?他根本是想藉着每一个画展主题来表白他对我的爱啊!最后的泪水争吵决裂中他就试着告诉我,可我偏不信他……」
她捂着狂跳的心脏,感到汗颜,「逸,你走了,却留给饭店下几季的构思,还有那笔纾困基金。这么爱我的人怎会和别人有私情,怎会蓄意欺骗我呢?我完全误解他了!」
她几日来硬撑着的心弦断裂了,「啪搭啪搭!」豆子般大的泪珠拼命滚落。
难怪度假时那个张小姐说她欺负唐怀逸,就连马胜虎也看得一清二楚他是怎样的人,还有加菲也感觉得到他的好,连日来拼命在找他的踪影,几乎就快要把屋子掀了!
「天底下还有比他还更了解我的人吗?就只有我这个感情白痴,完全不懂他的心意!逸,你怎能忍受我的糊涂迟钝这么久呢?」
她于泪眼中掉转过头研究那一幅梵谷的画,他留下这幅画一定有意义的。
东瞧西看、横瞧竖看,「还看不懂哪!笨透了、逊毙了!哇——」她跑到床上,乾脆把头埋到枕头里嚎啕大哭!
这次,再没有人会抓出她的鸵鸟心态,捧着她的脸,对着她呵疼怜爱了!
因为……他走了呀!
「柴珊珊,你懊悔到死好了!呜——」
啜泣哭声里,她的耳膜接收到收音频道里的主持人,以甜柔的嗓音念出张曼娟的诗句,「待得晴天花以老,不如携手雨中看。」
不管晴天、雨天都晚了,错过就是错过了!只留下一个绝响,那一个「长长的约会」,他与她携手共度几许浪漫晨昏,雨雾霏霏中共看妩媚青山!
「如果能重来一次,我一定会用心来陪你!」
然后幽杳的音符飘出……竟是林忆莲的那首歌——
[i]恋爱中的女人才美……女人若没人爱多可悲……不管春风怎样吹,让我先好好的爱一回。[/i]
这首歌他曾经要求她陪着一起聆听,而被她断然拒绝;现在,她即使想抓住爱情的尾巴,也来不及了。
她是个最可悲的女人!因为——爱她的男人走了啊!
「那么爱你的男人,你居然有办法让他对你死心!柴珊珊,你真的可恶透顶!没用的女人就光会哭,烦不烦啊?你回去办公室工作啦……」
可她一点工作的意愿也没有呀!
她一向当成生命一样重要的工作,竟然变得微不足道。
「我只要他回来啊!」她凄厉哭喊着。
这一个念头让她吓住了!
她抹去豆大的泪珠,咬着唇沉吟。「不想他走,就把他找回来啊!」抓过电话,她拨了唐怀逸的手机,竟然是关机状态。
柴珊珊泪痕满布的小脸上,瞬间流泄出她工作时干劲十足的光彩与力量,不管他会不会听到,她也要把迟到了的千言万语,不顾一切对着语音信箱呼喊出来:「逸,我是珊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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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园机场的出境大厅。
柴珊珊拖着一只特大号皮箱,还拎着装加菲的一个宠物箱,乾涩发疼的两眼不住盯着走进出境大门。
她已经坐在这儿快一天一夜了。
「只要他还没搭上飞机离开,我在这可以等到他……」破破碎碎的呢喃里是她的不放弃、不妥协,
邻坐有一个成熟的男声搭讪着,「小姐,你还好吗?」
她偏过头瞧了一眼,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一张「祸国殃民」的俊颜微低十五度角正对着她说话。
男人背着手提电脑,膝上放着公事箱,应该是要出国公干谈生意吧?
整天没有与人交谈,发紧的喉咙忍不住想发泄一下,「我不好,很不好,一点也不好!」
「啊?」男人推推鼻梁上的眼镜。
啊!好熟悉的感觉,那是逸的招牌习惯动作!柴珊珊的嘴角垮得更凄惨,水光在眼眶中打转。「我在他手机里留了很重要的话,可他没有回我电话。你说,我怎么能傻儍的抱着电话等呢?」
男人点点头,好像有点头绪,是男女感情纠纷事件吧?
「所以我打电话问航空站,可没有人能告诉我他到底预备搭哪一班飞机离开。于是,我只好花大笔钱搭计程车一边赶来机场拦截他,一边打行动电话询问每一家航空公司飞往世界各地的每一个航次……」
「哦!」男人颇吃惊。这个女孩一定爱惨那个男人了!
「可你知道吗?台湾飞往外国的航空公司差不多有二十家,我不过才问了七家,我的行动电话就没电了!」柴珊珊哽咽地吸着鼻子。
「小姐,楼下有行动电话充电处。」男人好心提醒着伤心的小女人。
柴珊珊以手背抹去第一颗泪水,「可我不敢离开啊!电池充电要很久,如果我刚好错过他怎么办?我已经错过他的感情很久很久了啊!我不知道他在哪里,可我不能放弃最后这一个向他说『我爱你』的机会啊!」
「所以你就一直坐在这里等?你等多久了?」他的班机也差不多到时间了,可管闲事的念头却挥之不去。
「快一整天了!」水气氤氲的眼睛好不楚楚可怜。
「一整天?你难道不累?」男人的同情心已经发酵到就要泛滥成灾了。
「很累很渴,还很想上厕所,可我不能走开啊!也许就在我离开这里的五分钟,我会错失一辈子唯一的爱啊!」
「你去。我帮你看着行李,还有拦截人。」男人从公事包里拿出一张A4的白纸,和一枝粗管墨水笔,「他叫什么名字?」
柴珊珊懂了,用衣袖抹去脸上的泪滴,说着:「唐怀逸,他还有个英文名字,Charles Heisman!」
「Charles Heisman?」男人的浓眉挑得很高,这小子人在台湾?还不改伤透女人痴心的浑帐本性?
「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男人还是将寻人的招牌写好,嘴边偷偷漾出一个贼兮兮的笑痕。
「我老在机场遇见大好人,谢谢你哪!」柴珊珊快移莲步找盥洗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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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怀逸揪着一个老人家的领子,硬是把这个微老不尊的家伙送到出境门口。
「好小子,你这样子对待自己的老子,不怕天打雷劈?」老人中气十足的吼着。
「如果有雷公,他铁定先劈死你。谁准你来台湾搅和的?」唐怀逸和老人在出境口又杠上了。
「珊珊是我的媳妇,更是接掌我旅馆事业的最佳人选,我难道不能来看看?」老人两弯眉毛翘得很高。
「看看?你故意扯这一大堆烂污,还叫做『看看』而已吗?」
「你冤枉我了,我碰到珊珊那天,魔力蜜糖说『闲人作梗,好事多磨,雨过天青,佳偶天成。』我哪能不下海玩一票应了预言!」
唐怀逸打鼻孔里呼气,「我让你的恶作剧给害惨了!你故意让银行抽银根,让珊珊累得焦头烂额,让我只能忙着填补坑洞。你还误导珊珊,说出『世上没有一辈子不变的爱情神话!』」
如果不是因为冷静过后想找舅爷爷喝喝酒,寻个对策来力挽狂澜,他怎会好死不活的在水车屋逮到这个老顽童正在大放厥词,吹捧他的丰功伟业,而他唐怀逸也还不知自己被设计得惨绝人寰。
「我说我的人生经验,有什么不对?珊珊若知道你为她倾家荡产,一定会痛哭流涕,抓着你的大腿不放啦!」十足的老顽童,一派天塌来也不干他事的乐观主义,还敢调侃心急如焚的人。
「你回纽约去,不准插手我和珊珊之间。」唐怀逸翻脸了。
「儿子啊!你别这样。」此地一别,相见何年?老顽童免不了有点依依不舍。「不然,你要带媳妇回来看看我喔!」
「都让你搞砸了,还看什么看?」
「那你跟我回纽约,我包管帮你介绍一票名门淑媛……」
「你不是逼我要待在台湾一年拯救饭店?一年都还没到,我才不半途而废!」
啧啧!说得义愤填膺,还敢说是为了饭店才驻留台湾,老人都在肚里笑翻天了,这小子嘴硬死不承认,说穿了不就是不肯放弃珊珊罢了!
「反正,我就在纽约等你和珊珊喔!」他很笃定,佳儿佳妇回老家的那一天一定不远了!
唐怀逸仔细一想,不能又节外生枝,只好闲闲哼着,「我考虑看看,如果你答应不再暗中搞鬼,如果你能把偷藏在口袋里的『魔力蜜糖』全都缴械!」
老人顿时哭丧着脸,「第一个条件我绝对配合,可那些糖果很好吃的,纽约买不到……」
「好啊!那你自己看着办!」唐怀逸把话说得很绝。
「喏!全都在这儿。」老人家使性子,把西装上衣口袋还有西装裤袋里的十来包糖果一古脑的丢到旁边的垃圾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