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那温夫人何以如此震怒呢?
绯衣仍忍不住起疑。采音的态度明显地有所保留,这只玉镯的由来想必没那么单纯。
那她为何轻易送人呢?由温夫人的反应看来,这玉镯像是温家的传家之宝。
也罢。看采音的模样一时之间是不会告诉她什么的。
“你为什么叫她大妈?”绯衣想转移话题,不料却误中地雷。
“户口名簿上的母亲。”采音的语气冷若冰霜,双眸充满恨意。
绯衣立即闭上了嘴。这是她相识多年的朋友吗?
那种可怕的表情怎么会出现在一向活泼、开朗的采音脸上?
排衣的心慢慢地往下沈。也许自己对这位好友了解得太少。
绯衣一边跟着一言不发的梅嫂,一边想起温采音刚才的面容,憎恨而忧戚的样子是她从来也没看过的,实在令人担心。
梅嫂是一位近五十岁的女人,瘦小的身躯全被黑衣所盖住,十分沉默地走在前头。若不是看见她有脚,谁都会以为她是这幢古宅冤死的幽魂哩!
怎么有人脸上的表情能够如此肃然呢?
让人联想起电影里,刻板的修女模样,若再加上一副十字架,绯衣便会忍不住要跪在她面前大唱“哈利路亚”了。
绯衣几次都欲开口,但一见到她那张扑克脸,所有的话又咽回肚子里。
她们一直这样静静地走着。
“客房……还很远吗?”排衣沉不住气地开口。再不说话她就要憋出病来了。
“在三楼,就快到了。”她淡漠地回答,眼睛仍直视着前方,表明了她不想多言。
那种似曾相识的奇异感觉,又再度爬上了绯衣的心头。
没道理啊!我从来没来过采音家呀!
绯衣觉得自己的精神开始恍惚起来……
她浏览着楼梯旁的栏杆,轻轻抚拭着。
“这颜色是后来油漆的吧!我记得以前是深褐色的;还有,地毯的样式也变了,由原来的米色,改换成深蓝色。”
绯衣微笑起来,像见到崭新的家园一样兴奋。
“没错。”梅嫂突如其来的回答吓了排衣一跳。
“什么?”“你刚说的没错。”梅嫂不解地看了绯衣一眼。“没想到采音小姐竟把这些琐碎的小事都告诉了你,这屋于是最近才翻修过的。”
绯衣没敢吭声,内心却十分震惊。她万万没想到,那些掠过心头的意念,竟会对梅嫂让了出来。
有那么一秒钟,她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不再是传绯衣自己。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到了三楼,诽衣兴奋地三步并作两步,超越了梅嫂热切地向前奔去。
我回来!
我又回到自己的地方了!
这儿真是一点也没变。绯衣有感而发地叹息着。
泛黄了的壁纸、墙上的字画,这种属于我和思远的气息……
她忘情地上前,完全没注意到梅嫂那张怪异的脑孔。这是我的房间!
绯衣转动铜制把手,却失望地发现——门是上锁的。
梅嫂站在一旁,以相当狐疑的目光看着绯衣。“采音小姐没告诉过你?这还以为你不知道地方哩!”
恍惚的感觉瞬间逝去,绯衣再度回到现实。
血色自她的脸上倏地褪去,她干笑了两声。“我猜的,不过是巧合罢了!”
就在此时,绯衣的心中突然浮现出一张古意盎然的雕花木床。
绯衣甩甩头,企图把这些突发的情绪给舍弃。
等梅嫂一打开房门,绯衣整个人都僵住。
这……这床……首先映人她眼帘的,竟是那张和脑中所浮现完全相同模样的床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身旁的梅嫂并未注意到她的异样,差人把行李搬进来,没多说话,立刻走了出去。
“砰”的一声关门声,将绯衣从呆滞之中唤醒。
“我是个小说家,想像力当然会比别人丰富。”她搔搔脑袋,心虚地安慰着自己。
行李默默地躺在地上,她完全没有整理的欲望。
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她近日的行为失常?
该不会是……
绯衣恐惧地瞪着戴在手上的血龙镯,全身的血液似乎凝结不动。
自从它出现后,她的生活大为混乱。
那只玉镯就像妖魔鬼怪的化身,此刻正一步步地吞噬着她的神经。
绯衣突然觉得想吐,想把体内所有的不寻常,全部吐出来。
她连忙捂住嘴冲到浴室,双手扶着洗脸盆,大吐特吐起来。
一直吐到胃里的没了,她还是不停地干呕着。
好不容易,这想吐的感觉终于平息。
绯衣全身虚脱地坐了下来,一手颤抖地摸着那只玉镯。一定要拿下来。
她试图转动手腕欲取下镯子。
然而不管她怎么用力地拉、扯,使劲地拔,搞得手都肿了,血龙锡依然安稳地黏在手上。
“何苦呢!”
绯衣的耳畔响起了一声轻叹。
但她把全副心力都放在调子上,对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完全充耳不闻。
肥皂!她把戴着玉镯的手腕抹满泡泡,跟着奋力——扯——
唔!总算拿下来了!
绯衣胜利地看着掌心的玉锅,开心地笑了。
“我赢了。”排衣示威地对玉镯说着。“我赢了。”
“唉!何必呢?”
轻柔的叹息声再现。
绯衣沉醉于胜利之中,没加予理会。
这心头的重担一去除,精神便像漏了气的皮球一样萎靡不振。
绯衣打开行李箱,随手拎了一件便衣套上,即扑倒在床;没多久便沈沈睡去。
月色当空,星光耀耀。一场盛大的慈善酒会上,冠盖云集。
今天出席的人士,个个衣着隆重,气势不凡,镁光灯僻哩啦地闪个不停,场面好不势闹。
温廷瑜穿着一套紫色丝绒西装,默默地倚在无人的角落,冷冷地看着川流不息的政经名流与达官显贵。
他双眉深锁地盯着敌人之一的贾风,此刻正拥着美丽的妻子一块入场。
据说:‘神秘的单身汉”,自从结了婚之后,即一扫往日的冷淡作风,全心爱护这位梦中佳人。
不过,看他那粉雕玉琢得有如洋娃娃一般的妻子,难怪他会忍不住去疼。任认有那种像水晶般细致、易碎的妻子,都会忍不住去保护她的。
两人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恩爱模样让周围的人都为之侧目。尤其那美诉贾太太已有身孕,让贾风更是小心翼翼、全心全意地呵护着。
廷瑜看了这幅景象,隐隐地牵动了心底的愁绪。忍不住地回想起自己的童年岁月,他其实没什么童年可言,自从年幼的父母相继过世后,童年便急速消失了。
他忍不住苦涩地牵动嘴角,为着不愉快的回忆。
接着眼前的景象,吸引了他的注意,他看见素有“财经新星”之称的许秋扬,搂着一名红衣女子,朝着贾氏夫妇的面前走去。
那四个人似乎很熟,看来相处得极为融洽。
一直到贾风结婚当日,见到盛装出席的许秋扬,廷瑜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两人的交情匪浅。的确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这位笑容满面、智商二二O的天才,竟和一向独来独往的贾风是朋友,让人不奇怪也难!
会是……这两个干的吗?
生性狂傲的贾风想必放不下这个身段,应该不屑用这种卑鄙的手段。
而对于另一位IQ超过二二O的天才来说,更犯不着用这种方式。所以也不会是许秋扬的主意。
难道是白金实业的白亚力?
廷瑜看了看四周。尚未见到白亚力的踪影。
会是什么人窃取了龙腾的极密档案呢?对方有何意图?
他不断思索着,眼睛却不听使唤地望向贾家夫妇。
若是爸妈还活着,那该有多好啊!这个想法一闪过,他随即自厌地皱着眉。
这个地方,他实在待不下去了。那些逢迎拍马、阿腴献媚的笑脸让他恶心,他一心想离开这鬼地方。
“喂!廷瑜。你要上哪儿去?”徐宇扬及时拉住了他。“你该不会又想开溜了吧?”
温廷瑜毫不掩饰地点头。
徐宇扬忍不住叹气。“别这样!你若跑了,那我怎么办全要我一个人应付吗?”
“要不然我请你当副总干么!”廷瑜微笑地拍拍他的肩膀,继而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家伙!”徐宇扬无奈地摇头。
月色朦胧,万籁俱寂的夜里,人们早已进入了梦乡。
那女人,她又出现了。
只要见到她,绯衣便知道自己身在梦中。
这次她身穿衣料轻薄的白色睡袍,窈窕的身段一览无遗。
她妖媚地面对着绯衣,举止妖娆冶艳、风情万“你到底是谁?”绯衣质疑。
女人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笑着,伸手轻抚着绯衣的脸颊。
“你回答我啊!”绯衣提高声调,再一次地喊道。
那女人止住脚步,轻转过头来,秀发微微飘动着。
绯衣双手紧握成拳,微微发汗,屏住呼吸地静待她回答。
时间仿佛停止转动,这一刻漫长得似乎永不休止。
女人顿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地叹道:“我?我就是你啊!”
“你胡说!这怎么可能?”排衣大惊失色地退了一步。
女人温柔地注视着她,眼里射出热切的光亮。“你和我都是这家的一份子,你了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