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不要紧的,少爷会这么心急也是因为担忧钟姑娘的病……”
“那你还不快说她的失忆症到底能不能医好,还在那废话一大堆干什么?”龙震威又忍不住吼道。
“震威!”宋雅莲简直快被他气死了,“陈大夫,对不住!我这儿子的死脾气你也明了得很,别跟他一般见识。请问燕萍的病医得好吗?”
陈大夫点了点头,神情凝重地说:“钟姑娘由于头部受创过重导致失忆,若要用药物医好实是不太可能,但也并非无法恢复她原本的记忆,只要你们让她多接触之前熟识的人事物──包括地点,不管喜欢或讨厌的,藉以刺激她的记忆,时日一久,部分刻骨铭心的记忆必定能被激发出来,至于她能恢复多少,就只能看她个人的造化了。”
闻言,众人都沉默了,不知该喜还是该悲,唯有钟燕萍开朗地安慰大家。
“你们笑一个嘛,别愁眉苦脸的,若依照陈大夫的说法,我是有可能恢复记忆的,只要你们不嫌麻烦地从旁协助我,我一定会很努力很努力的寻找失去的记忆,不教大家失望。人家说“有希望总比绝望来得好”,不是吗?”
“对对对,燕萍说得对极了!”绿儿流着泪对宋雅莲说:“老夫人,我们该对燕萍有信心才是,对不对?”
“嗯。”宋雅莲领首响应,下一刻却看见儿子将钟燕萍扛上肩头,朝房门口走去,“震威!你要带燕萍去哪里?”
强行压制住肩上挣扎不休的人儿,龙震威仅侧过脸回道:“帮她恢复记忆。文萱麻烦您照顾了。”语毕,他转头就走,不再理会宋雅莲的呼喊。
※ ※ ※
龙震威一语不发地走着,直至河梁上才将钟燕萍放下,举起双掌硬是将她的头颅转向河梁下,强迫她将视线停留在水面上,然后什么都不说,也不作任何举动。
钟燕萍不知他到底想干什么,不悦地娇嗔道:“喂,你这是在干什么?想帮我恢复记忆也该起个头,好让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回忆呀!”
静默了下,他才缓缓开口:“你对这河梁以及水面有没有什么印象?”
“放开你的手我才能仔仔细细地回想,不然你扭得我脖子好不舒服,让我无法专心。”她连眼珠子都快扭到了!
放开手,他直视着她,眼神充满期盼,“你观望一下四周吧,看看能否让你忆起一丁点的往事?”
钟燕萍依言东瞧瞧、西望望,头颅南偏又北侧的凝思了好半晌,最后呵呵笑道:“怎么办?没有半点印象耶。”
眼神一黯,龙震威执起她白玉般的柔夷往另一端的河梁下走去,带她站立在一个小小的墓地前,转头对她说:“那你对这个小坟墓有印象吗?”
大喘一口气,钟燕萍惶恐地问:“这该不会是我们之前逝世的小孩──”
“不是!”侧过头,龙震威沮丧不已。连她最喜爱的兔子都激不起她一丝丝的记忆,那还有什么事可以刺激她呢?
“呃……那这到底是……”
龙震威猛转过头,忘了拿捏力道地紧抓住她的肩头,“你难道对这十只兔子在河梁下淹死的事完全没有印象?”
“嗯……好痛!”她的痛喊让龙震威倏地放手,她抚着纤肩,定定看着那小小的墓堆,眼眶红了,声音也哽咽了,“这是兔子的墓?”
“你想起来了?!”见她心伤的模样,他以为她忆起什么了。
“对不起,我没有想起什么,只是觉得兔子好可怜……”她的泪滚下来。
“那你还懂得泅泳吗?”
才问完话,不待她反应过来,他便将她推到水里去,试图让她记起她曾和小白一同落水,而且差点淹死的往事。
钟燕萍还来不及尖叫便喝了好几口水,一阵手忙脚乱后,四肢好似有自己的意识般划动了起来,她游回岸边,气呼呼地大骂:“干什么?你想谋杀我啊?”
只手将她拉上岸,龙震威在心中轻叹。看来这个地方是激不起她一丝一毫的记忆了。
回厢房换上干净的衣棠时,钟燕萍不经意瞥见一个奇特的背袋,好奇地问:“这是什么?样子好特别喔。”
“那是你的东西,你可以打开来看看。”龙震威闭上眼,淡然开口。
她依言七手八脚地打开,里头是一件件毫无印象的东西,看着看着,她的目光突然停留在一张早已泛黄斑驳的照片上,不知怎地悲从中来,泪水也在不知不觉中溢出了她的眼眶,流滴在娇嫩的脸颊上。
听闻她低切的啜泣声,龙震威立即睁眼走向她,小心翼翼地问道:“这张照什么鬼东西的对你很重要,你是不是稍稍有了什么印象?”
“嗯。”抹了下泪痕,她转头对上他的眼,浓浓的鼻音彰显出她内心深处的伤悲。“你可以告诉我,这张纸上除了我之外的三个人是谁吗?”
搂着泪眼婆婆的人儿,龙震威谨记着陈大夫交代的话 不管她喜欢或讨厌的人事物都要让她知道,所以他狠下心对她实话实说。
“上面这两位较年长的是你的父母亲,下面站在你身旁的男孩是你的弟弟,之前听你所说……他们全因发生意外逝世了……”看着她不断流下的泪,他心中满是不舍,却仍继续说下去:“你原本不属于这个世界,是因为那场意外才阴错阳差地来到了这里,侥幸存活下来。”
“这……这么荒诞不经的事……教我怎么相信……”
那双噙泪的水眸凝视着他,身心皆受到无情创伤的娇弱模样更让龙震威搂紧她,万分怜惜地说:“这全是事实,你不得不信。”
“呜……喂,呃……”原想抱着他痛哭一场的钟燕萍突然语塞,不知该怎么称呼他。从昨日至今,他都还没对她自我介绍呢,总不能直叫他“喂”吧?
“请、请问……以往我都是怎么称呼你的?”她仰首,有些娇羞地问。
抚着她如上等丝缎的秀发,龙震威放柔嗓音说:“震威,或是威。”
“震威”……嗯……她也才认识他不到两天的时间,这么称呼好象有点不自在;至于“威”就更不用讲了,好肉麻喔,令她更难启齿。
思虑了下,她询问:“难道以往我从不曾称你为相公吗?”这个称谓她勉勉强强还叫得出口。
“不曾。”看着她漾满疑惑的大眼睛,他又补充道:“我们还未成亲。不过我们既然有了夫妻之实,你又为我生了个女儿,倘若称呼我为“相公”也不为过。你……想这么称呼我?”
“嗯,可以吗?”
“可以,只要你高兴就好。你现在失去了记忆,太亲密的称呼我想你也叫不出口,况且我听了也不会高兴。”
他希望她带着两人深浓的感情叫他,而不是硬邦邦不带一丝情谊地念出他的名字,那只会使他更加感伤罢了。
“相、相公……”咽了口口水,这么叫似乎也挺别扭的,可她现下的选择只有这个了,还是得叫。“相……相公,腰借我抱一下,还有胸膛也借靠一下,我还没哭完呢……”
话才说完,她的泪水瞬间决堤,倾泄而下。
“你……”龙震威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震慑住,不知该笑还是该气。
上上一刻,他还以为她就要嚎啕大哭,可是她却戛然而止,问清楚该怎么称呼他后,才又接续之前的情绪伤心落泪。试问,天底下哪有人这么哭法啊?看来古今中外就只属她一个!
看着她柔弱无助的悲凄模样,他不由得搂紧了她,将她整个人完全抱在怀里,是心疼,也是……好笑。
他笑了,这五年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不管她能不能恢复记忆,他仍会陪伴她一辈子、照顾她一辈子,疼惜她到天荒地老……
当然,她能恢复记忆是最好了。他深切地期盼着。
※ ※ ※
待钟燕萍情绪较为平复后,便自动要求龙震威再带她到别的地方走走逛逛,心底有股非常强烈的欲望──
她想找回失去的记忆。
她深切的想知道,在她属于这个世界之前的日子,她是如何的快乐?而阴错阳差的来到这个世界后,她的心境及适应后的总总生活,又与之前在那个世界时有何不同?甚至更令她好奇的是…
她抬起仍含有点点泪光的眸子往上盱了龙震威一眼,随即又低下。她究竟是怎么喜欢上眼前这个时时面带威严、神情总是冷冰冰的伟岸男人?
莫名的,她就是想了解他,想知道他的一切……
此时,龙震威带她来到以往曾带她来过一次的郊区,示意她回忆一下这儿的景致,然后又带她到不远处的木屋去看看,可是不管钟燕萍再怎么看、再怎么用心回想,就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好返回龙府,决定带她到当初砍杀小山的地方──她死都不愿再踏进一步的“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