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愿像我爹一样,我发誓,我这一生只要一个女人。我要我爱的女人,只要一个,我会好好地爱她、疼她、怜她,不让她受任何委屈……”
小宝哭得一脸鼻涕,眼泪,“别说了,叫你别说了!”
“为什么不说?”见她真情流露,他露出温柔的笑,“瞧你哭成这样,像个傻瓜似地。”
“都怪你,说得那么可怜。”她瞪了他一眼。
阎季翔愣了一下,干笑道:“哪儿可怜了?”
小宝的话,剌痛了他的心。那些成长过程中刻意遗忘的痛苦,刹那间被她唤醒。
“不可怜吗?”小宝嘟着嘴反问,没意识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展现了小女人的娇嗔。“不被人了解,一定很辛苦的。”
“反正都过去了。”阎季翔耸耸肩,故作不在乎。
“才不会过去。那些事会一直一直留在脑海里,等到有一天偶然想起、那时才发现其实还是记得的,而且是记得牢牢的。”小宝说得如像过来人一般。
阎季翔敛起笑,“你又何必说破呢?”
泪水又在眼眶里转,小宝用里子抹去眼眶说道:“因为,我曾经也以为自己忘了小时候的事。可是,那一天,我还是对金大娘说出了很糟糕的话。话一出口,我就明白了,原来我竟记得那么深……”
“你说了些什么?”阎季翔轻柔地替她拭泪。
“小时候,小哥对我很好,小哥是很久以前“春花秋月阁”的奴仆。有什么好玩的,他总会替我留一份。那时,他买了一盒胭脂水粉给我,却被大娘发现了,大娘说……我下贱,怎么能拿男人的东西……”
“她真这么说?”他讶异地挑起了眉,随即陷入沉思。
“我一直以为自己早已忘了大娘说过的那句话,直到那天,当我终于明白“春花秋月阁”是在做些什么生意时,才发现大娘根本在骗我。她说我……下贱,自己却做着更……严重的事。我生气又伤心,原来自己根本不曾忘过大娘说的话……
“所以,”她抬起头,含泪睇视着阎季翔轻声道:“你一定也没忘,就像我一样。曾有过的伤害,就是那么深刻地在心头上画下痕迹,我们只是因为不疼了,就以为可以这样忘了,可事实上,却还是记得的。
“等到有一天,爆发出来的时候,反而是一种更残酷的伤害。就像我那天对大娘口不择言时所说的话一样……现在,我只觉得好难过,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冲动?大娘她……一定很伤心……”说到这儿,小宝的泪水蓦地滑落。
“你很在意金大娘?”阎季翔温柔地拍抚着她的背脊问。
小宝用力点头,“当然在意。我没有爹、没有娘,金大娘对我来说就像亲娘一样。我一直都不想让她伤心,一直想乖乖听她的话,可是到最后,我还是……”她难过地捂住脸说不下去。
阎季翔沉吟地敲敲自己的额头,“我只是不明白,依我对金大娘的了解,她不该是会如此教育你的人。或许你的姿色不算上等,但以她的手腕来说,稍加将你打扮一番也可以成为她的摇钱树,因此,我十分意外她会用如此严苛的态度教育你。也许……”阎季翔作出结论,“其中另有隐情。”
“什么隐情?”小宝张大眼,脑袋瓜也开始思考。
“金大娘教育你的方式,让我觉得惊讶之外,还觉得很可疑。你不觉得她对待你的态度,就像一个娘亲教育女儿一样的严厉?而且还深怕你出了差错。可是,偏偏又没办法不让你在那样的环境成长。坦白说,她为了保护你,想必是费了一番苦心。”他边说边蹙起了眉。
小宝愈听愈难过,小嘴一扁道:“我真该死,金大娘待我那么好,我怎么可以那样对她?我真是忘恩负义!”
“别自责了。就当是过去你不够懂事,才会那么莽撞,现在知道了也还不迟啊!”阎季翔拍拍她的后脑勺。
小宝担忧地望着他,“你想,金大娘会原谅我吗?”
“你说呢?”阎季翔点了点她的额,“你能够顺利跨出“春花秋月阁”的门,若不是金大娘应允,出得来吗?再说,你总待在后院里,身上哪来的盘缠?”
小宝一听,眼眶不由得红了,“是金大娘。因为她还关心我,才叫李大婶帮我的……”
“那不就对了?若我猜得不错,你和金大娘之间的关系必定不单纯,不过,眼下你可以先将这事搁着,毕竟,你和金大娘也还需要一点时间重新面对。”阎季翔意味深长地道。
“什么意思?为什么不单纯?”她不懂他在卖什么关子。
“哪!你不担心悠儿了吗?”阎季翔岔开话题,成功地转移了小宝的注意力。
“当然担心啊!”小宝理所当然地道。
“那么,我们已经进了阎府,你还在等什么?”阎季翔提点着。
“快,带我去见悠儿!我才不相信你二哥真是什么好人。”小宝已经迫不及待。
“我二哥当然是个好人,你瞧我就知道了,我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人哩!”阎季翔嬉皮笑睑地贴近她。
“你才不是,走开点啦!”她拚命地推着他。
“真要我走开?”他才下管她的抗议,反而离她更近。
“你真讨厌。”她索性大跨步地率先朝前走去。
阎季翔也不答腔,悠哉地踱步尾随在她身后。
不一会儿,小宝停住脚步,犹豫了半晌才回身道:“你为什么不带路?”
“我瞧你似乎挺了解阎府的地形,才会一古脑儿的往前走,怎么,你不知道怎么走吗?”他坏心眼地糗她。
“你……”小宝气恼得哑口无言,只能用眼神瞪他。
“我就喜欢你这表情……”他抚着她的颊,诱惑地喃语着。
“你真的很讨人厌!”小宝口是心非地埋怨着,语气里满是娇嗔。
“我是挺讨人厌的,可偏就有个人爱死我了。”阎季翔说得脸不红、气下喘。
“你!” 小宝老羞成恕地道:“带不带路?!”
“好、好、好,别生气嘛!逗着你玩儿。”
“才不想和你玩。”小宝别开脸。
“口是心非又嘴硬。”阎季翔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快步追上前去,小宝作势要打他。
阎季翔装傻,“没什么。”
当两人转入阎仲羿的宅院时,阎季翔陡然停下脚步,狐疑地审视着前方不该出现在此地的人。
只稍稍的停顿半刻,他随即迈开脚步,摆出惯有的神态,走向那个看起来十分伤心的女人。
“咦?我没看错吧?眼前的人,不正是大嫂吗?”阎季翔故意引起对方注意。
袁慧娘惊慌地回过身,支吾地道:“我……我正要回去。”说着,便仓皇地想离开,却被阎季翔挡住了去路。
“不知大嫂来到这里做什么呢?先打探好二哥的状况,才能回去禀告大哥吗?”他冷笑着。
心里头,他挺同情她的,虽然他看似不闻不问阎府的事,可其实还是很了解家里的状况,袁慧娘的事当然也不例外。只是,他早惯于将他缜密的心思藏在玩世不恭的表相之下,所以很容易让人误解。
只不过,同情她是一回事,她是大哥阎伯襄的妻子又是另一回事。既然大哥不是个好人,那么,对于大嫂,再怎么同情也是枉然。
毕竟,在这个嫁夫随夫的风气之下,再怎么惹人同情的女人,一旦嫁了个缺德丈夫,也就注定了一生心酸。
更何况,与狐相伴,难保有一天不会也成了一尾狐。为此,阎季翔对袁慧娘从不曾客气相待。
“我……”袁慧娘狼狈地摇头,“不要告诉你大哥我来这里,我……”
“那可真是稀奇啊!”他饶富兴味地道:“别告诉大哥?这么说来,大嫂和二哥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罗?”
他想,大嫂还不够聪明,也许别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可她那一丁点儿心思却是瞒不过他。他在府里来去无踪,有很多抬面下的事总逃不过他的眼,所谓旁观者清。
“你别乱说话,我可是你大嫂。”袁慧娘老羞成怒地端出为人嫂的架子。
“你总算还记得自己是大嫂。”阎季翔不客气地嘲讽。
“你为什么那么排斥我?我……我并末做错什么事。”袁慧娘不明白阎季翔对她的敌意。
她向来就怕阎季翔,他看起来过于高深莫测,她无法知道他随性的态度下所隐藏的是怎样的心思。
“怪只怪你嫁错了人。”阎季翔直接告诉她,“而我始终相信,女人的心是向着夫君的,你来这里,肯定不是好事。”
“我不是你所想的那种人,我是来告诉仲……二弟,你大哥可能会对他不利。”袁慧娘解释道。
“哦--”阎季翔拉长了尾音,“那可奇怪了,你是我的大嫂,怎么会反过来帮二哥呢?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