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端坐沙发上的男人丝毫没有察觉十数秒之前,脚下的地板上满是报纸。他环顾四周,东西井然有序地排列着,室内拖鞋与地板一样干净,空间虽小却不显杂乱,显然主人整理的好。然后他注意到那个据说是「好朋友」的厨师,此刻正一身轻便家居的坐在他面前的地板上。
「喝水。」言可卿陪笑着端出一杯白开水,用的是周易书的猎人马克杯。
莫允捷利眼一扫,或许是言可卿的心理因素,那只绿眼看来很诡异。
他没拿起水,只是勾起唇角微笑,「好朋友?」
「呵呵……」言可卿尴尬的笑,跟着坐在地板上.…他们只有一个长沙发。
周易书的表情一直是轻松自在的,还很有兴味地直打量跟前的男人;他从没看过捉奸在房的男人,正好观摩一下——「我们真的是好朋友。」见小鸵鸟兼懒鬼不说话,周易书只好代为开口.「只不过除了好朋友之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莫允捷忍着没把心中难听的话语说出口,只是冷冷道:「身份?」性伴侣?
除非他就住对面,否则别说他是过来拜访——穿拖鞋、短裤来拜访一个独身女子?
没知识也要有常识!
拜讬,肥皂八点档常演啊!这男人从来不看连续剧吗?猜都猜得出来接下来的剧情吧!真是没慧根,换作是他,坐下来一分钟就能猜出他跟言可卿的关系。
「重新介绍,我是言可卿的弟弟,周易书,你好。」他微笑,非常满意看到莫允捷脸上露出的精彩表情,也知道他接下来会问的话——「一个姓周、一个姓言』」
「我的爸爸是可卿母亲再婚的对象。」他一句话解释清楚,虽然该说是结婚的对象才对,因为他爸爸虽然是再婚,可卿的妈妈却是第一次结婚……但莫允捷心中的疙瘩并没有消去,反而更觉奇怪。
就算是继姐弟,两人都是成年人了,住在一起似乎有所不妥吧?
周易书望着莫允捷奠测高深的表情,又看看言可卿一副做坏事被抓到的表情,脸上的笑容没有停过。
为什么外人都要把他们纯纯的姐弟爱想得那么暖昧哩?
他们不是亲姐弟,甚至年龄差不到半年,爸妈也常说若是两人过了三十还没对象就干脆凑一对,但是他们对彼此还是只有姐弟之间的亲情啊!
周易书坏坏的笑了笑,「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们会住在一起?」其实一点都不奇怪,只是有人思想太龌龊而已。「事实上……唉!是卿卿不能没有我——」
「周易书!」言可卿闻言大吼。「你胡说八道什么鬼!」
周易书跳起来躲开她的攻击,「三个月前是谁叫我不要搬出去,不能没有我的?」
是她,不过她有原因的。
「今天中午是谁边吃午餐边说有我在真好?」
也是她,但她还是有原因的。
周易书捞了角落衣架上的外套便往外跑,动作灵恬地凉鞋一套便一溜烟地逃了。
「你就不要回来给我抓到!」言可卿怒冲冲地嘟起嘴。
「咳嗯!」莫允捷清清喉咙抓回她的注意力。「他说的是真的?」
「不是!」吼出口才发现不对,「前面是对的,后面不对。」
「前面?你说你不能没有他那段?」
「那个——那个是有原因的!」言可卿忙说。
莫允捷脸色稍稍下沉,「有原因?就是说你真的说过了?」
他原本还带着半信半疑,半开玩笑的心态看着两人,这下子……发觉自己愈扯愈黑,她歎丁一口气。「钦……姐弟之间的玩笑……」
「三个月前?」他大大地怀疑,而且觉得胸口郁卒,恼怒得想杀人。
可卿当他是弟弟,他是否当可卿是姐姐?
他非常怀疑。
「我们又不是三个月前才开始当姐弟的。」言可卿朝天翻个白眼。「我们从小就认识了好不好?」
「从小?」莫允捷脸色稍霁。「多小?」
「大概……上小学的时候吧!」言可卿回忆,很难确定周易书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在她的生活里的。
上小学的时候?莫允捷忽然觉得自己太多心,笑了笑。
「下次他说要搬出去,就让他搬…」
「怎么可以!」言可卿直觉喊出口,不过当她看到男友煞黑的脸色——只能说,猴子也有学习能力的。
「妈妈叫我要好好照顾易书,爸爸也拜讬我看着他,别让他在台北玩疯了,所以……他不能离开我的视线。台北诱惑多……」言可卿开始找着很蹩脚的解释。
莫允捷只是淡淡反问一句,「他跟你在这里住多久了?」
她屈指一算,「快五年。」
「很好,那么他在台北也待了五年,要变坏也早就蛮坏了。一个厨师,别的不说,至少会吃得有营养,不用担心他。」
「不行…呃,易书是属于没人管就会变坏的人……」
「那更应该培养他独立自主,你不能管他一辈子吧?」莫允捷仍是微笑,却让言可卿心里发毛,她讨厌那种态度暧昧不清的笑容。
「他住外面我要跟爸妈报告他的行踪更麻烦——」言可卿丧气地搬出最后一个理由,也算有点真实性……她怕麻烦。
她的噪音听起来有些垂头丧气又可怜兮兮的,听在莫允捷耳中更觉刺耳。
「如果你担心,」他想了想,痛下决心,「就让易书到我家里住吧!」
家里多个男人应该没什么关系,他相信就连男人也少有莫允柔那种超缎破坏狂的。
「到你家?」言可卿目瞪口呆。
莫允捷很有自信地说:「这总是个好主意吧!」
好…好主意?
言可卿感到世界在眼前崩裂——虽然她老嫌弃易书囉哩囉嗦、管东管西,但她已经习惯有他的生活了,教她如何能够放弃他?
莫允捷忽然起身,让她吓了一跳,却见他伸出手拉她起身,「跪坐着脚不麻吗?」
呃……惊吓的情绪抵过了肉体的麻痺啊!
莫允捷弯身为她的脚按摩一会儿,抬头笑道:「好多了吧?」
「嗯。」她呆呆地看他起身朝门口走去。「你要走啦?」
」既然问题解决,就回去了。」他蹲身穿鞋子。「等易书回来,你就跟他说吧!」
「说?」她愣愣地跟着走到门口。
「告诉他,立刻搬到我家去。」
惨了,她该怎么跟允捷说,她是真的不能没有周易书!如果是别人,她还能理直气壮地说:需要周易书为她整理家务、煮饭给她吃。但是偏偏就不能是莫允捷——一发呆,莫允捷已经走得不见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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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自己在吃无名醋,很小气也很无聊,但就是无法不去在直。
「奠。」
正转着车钥匙的莫允捷乍听这个外国友人对他的称呼,一僵,一串钥匙刹然落地。
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莎妮雅小姐。」
正式而生疏的称呼代表他们之间的距离,他希望的距离。
「不要加上小姐嘛!」莎妮雅狂喜地跑上前去抱住他——一年的想念啊!
「莫,我想死你了!」她笑,「你以前都叫我小莎妮雅的,不要叫我小姐。」
莫允捷只觉全身僵硬,「你已经不是小莎妮雅了,你长大了,是一个淑女。」
紧紧缠住他的手臂,莎妮雅怕他再次从手中溜走。
「为什么不留下来等我回来?爸爸说只要半年我才离开挪威的,为什么我回去你却不在了?爸爸不肯告诉我你的住址。莫,你做什么事惹爸爸生气了吗?」
「我只是!想家。」他吸气再吸气,强迫自己捡回当管家时公式化的笑容与语气,「小姐,我离家已经许久,家里的父母会想念担忧。」
「那也不必离开这么久啊!打个电话、寄个照片一样可以啊!」莎妮雅霸道地说,「不然他们如果真的想你,我可以让他们住到挪威的家里。」
在她想法里,世界以她为中心而运转,所以她能毫不在乎地依着自己的情绪而伤害他人。的确,当没有外人在公爵宅中时,她是那个世界的女王,不管是谁都是她的部下与奴仆,但是那位被她伤害的女孩不是她的奴仆或部下,而是身份与她相当的人,另一个世界的女王——然后,悲剧造成。
他没有提旱注意到莎妮雅偏差的行为,是他的失职。
「小姐,我的父母并不习惯挪威寒冷的天气,他们都很老了,脾气古怪固执,不会离开故乡。」他说,在心底请求开放开明的老爸老妈原谅。
莎妮雅闻言皱起她金色的眉,「这么麻烦。」
「小姐你来多久了?有没有跟公爵联络?公爵会担心的。」他弯身拉起地上的钥匙串,却没有办法甩开莎妮雅的手。
更是糟糕……莎妮雅究竟是怎么找到他的?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会让她在台湾两千多万人口里发现他的行踪。
这下子——不好!莫允捷心脏一紧,莎妮雅没发现可卿的存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