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华。”吕洞宾叹了口气,“我是大夫。”换言之,骗不了他。
或许是得知好友有救--文华的判断从未出错--所以他也能以较轻松的心情来面对,免去被他要得团团转的机会。
乔文华干脆坐下,抬头露出笑容,“洞宾,你愈来愈精明了。”
“托福、托福。”吕洞宾假笑地拱手作礼。
叹了口气,乔文华的笑容里有一丝无奈,“但我真的不想面对二哥……”
“文华……”他实在说不出安慰的话。
“尽管不合,不亲,我依旧当他是二哥,私底下仍有一份期望,未料……”乔文华叹气地说:“或许是我惟一的失策,低估了财势对人性的影响……”
或许该说,他对外人从未曾低估过,甚且利用其中矛盾抢得许多利益;但他却忘了“严以律己”,低估了自家人。
手足相残,是天下最悲惨的事。
吕洞宾陪着他叹气,不忍道:“你去歇息吧!”
“洞宾……怎好意思再让你卷入我乔府家务事?”
“你说这话就是不把我当朋友了!”他用力拍了下他的肩膀,豪迈地说。
乔文华望着他,千言万语只能化做一句,“谢谢。”
呵呵……小心不让心里的想法流露在眼神里,乔文华在心里微笑。洞宾,显然你托的福还不够深厚哪!
嗯,小小还在等他一同上街,他怎能为了一个狼心狗肺的二哥,而让小小空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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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少,府里似乎有事,你知道发生什么事吗?”殷小小虽走在花花绿绿的街上,却心系于乔府中的沉重气氛。
每个下人都是如丧考妣,满脸沉重,整座乔府死气沉沉,一点都不像大过年的!
对照起街上的欢乐气氛,殷小小心里的疑惑更甚。
乔文华缓缓地走着,微笑道:“小小,我只是一个养病之人,府里发生的大小事,我大多不会知悉的。”
“是吗?”殷小小持保留态度,顺手将他的毛皮大衣拉紧一些,“若是感到身体不适,便要立刻说啊!免得倒在路中央,我很丢脸的!”
“遵命,娘子。”
年初八,北京城里还是一片热闹繁华景象,为了即将来到的上元灯节,街上卖灯笼的小贩多了许多,专为没时间自己做灯笼的父母孩童服务,各式各样奇巧的灯笼高高挂起,使人感到上元的脚步近了。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有时驻足观赏变戏法的,有时则光顾点心摊子一解殷小小的嘴馋!
离上次出门已有月余,乔文华有些感叹。
“小小!”一道惊喜的嗓音半路杀出,接着一道身影挤过重重人潮来到他们面前站定,“小小,我、我好久没看到你了!”
殴小小眼中露出惊喜,“瞿书生!”
“小小,你好吗?”瞿书生一张脸也不知是天寒抑或是跑步的关系,红红的像是喝了酒。“自你进乔府,只出来见过我们一次,我……我们大家都挺想你。”
“我也想你们呀!”
乔文华在一旁微眯起眼,见他们上演一出相见欢。
很明显地,瞿书生故意忽略他。
“咳咳……”他很适时地轻咳几声,引起殷小小的注意。
“三少!”她立即反射性地扶住他,左右张望了下,想找间茶肆休息一下。
瞿书生自然觉得眼前男人很碍眼,却还是说道:“我与古董张他们在前面酒楼相约,小小与……乔公子何不移驾该处稍事休息?”那酒楼是城里有名的,价钱又不高,大伙趁着过年奢侈一下。
殷小小自然是答应的,何况一听说古董张他们这群朋友也在,更是毫不犹疑。
当一行三人踏进酒楼时,右首几桌爆出欢呼,全是殷小小熟悉的人。
“红姑,真的是你?”
“哎呀,你变美了哪!”
“红姑快过来喝一杯。”
乔文华扬眉看着眼前景象,他知道小小很受城隍市集的摊贩们欢迎,却不知到这种地步。
“你们今天都不上市呀?”殷小小将夫婿扶进一人让出的座位,后头正靠着房柱,能让乔少华疲累时靠着休息。
“乔三少爷,你好呀!”古董张首先同他打招呼。
乔文华拱手为礼,微笑寒喧,“大叔也是一样的好精神。”
“小伙子,你有没有亏待我们红姑呀?”卖绿豆汤的灌下一大口酒地问。
另一人插嘴道:“若是你欺负红姑--”
“怎样?”一人接着问。
“不用我们教训,红姑自会把你们乔府闹个天翻地覆了!哈哈哈!”他又灌下一大口酒哈哈大笑。
“不会的,我不会也不敢。”乔文华笑答。
瞿书生闻言酸溜溜地说:“不敢吗?你是怕红姑,而非喜爱红姑吧?”
为了维持气氛,大伙儿很自动地把瞿书生的话省略过。
大伙儿都听过传言,乔三少活不过今年上元,可他--嗯嗯,左看右看,既然还能上街,就代表应无大恙。
看瞿书生仍不死心,古董张于是道:“小小,好久没看你算姻缘,信女们都同声惋惜啊!来来,趁今天这机会,你给瞿书生算算,看他今年有没有机会讨个暖被的婆娘?”
“呿,女人在你们眼中只是暖被的啊!”
“哎呀,只是一种说法嘛……”
殷小小转向瞿书生,“喏,本大师今天就重出江湖--”
“不必了。”他突然叫道,“我、我……”
“嗯?瞿书生你信不过本大师?”她皱起眉问。
“不、不是的--”瞿书生见她皱眉,急得满头汗,却又为她的举动感到伤心难过。
“不是就伸出手啊!”
“我、我--”
最后是乔文华看不下去,出声帮助他,“小小,莫强人所难。”这些朋友也太狠了些,这帖药下得太重了,连他都不忍卒睹。
“我哪有?”殷小小不服地抗议。
“瞿公子看来是个有志向的人……咳咳,该是志在功名,待功成名就,要什么美娇娘没有?现在为他看姻缘,徒然使他分心。”乔文华缓言说来,很有说服力。
“是吗?”殷小小一想也对。现下成天想着未来娇娘模样,哪有时间读书求功名?“好吧!就等你高中状元再来找我!”
哈哈,状元公上门求指教,到时她该有多威风?
小吃胡一眼看穿,取笑道:“瞿穷酸高中状元就等皇上指婚,哪需要你这个神算子?”
“那可不一定!”
“殷小小?”一道惊疑不定的声音很杀风景地闯入众人的欢乐之中。
殷小小身子一僵,坐在她身旁的乔文华首先感到异样,抬头望去,是一个衣饰华丽的年轻男子,生得还算俊朗,此刻正直盯着她的侧脸瞧。
乔文华感到一个不悦,略微移动身子挡去视线,还来不及开口,便听得古董张问道:“是啊,你来求姻缘吗?可惜啊!大师今天不开业,去城隍庙口找城隍三鬼吧!”
来者没答话,轻蹙着眉移动身子绕到另一边去把殷小小看个仔细。
“你真是小小?”他瞪大眼,下敢置信。
她深吸一口气,抓紧了身旁夫婿的手,勇敢抬头,“好久不见了,阿荣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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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国荣没想到会在此处见到她--他的前未婚妻,更意外的是,她竟会沦落到此种地步。
这群人虽坐在京城首屈一指的酒楼中,却显得格格不入与粗俗,真不晓得酒楼伙计怎会让他们入内?
而小小竟混坐在他们之中?一个女子独身!
“你--”他皱起眉,“你太让我失望了。”
殷小小眨了眨眼。她还有什么地方让他“失望”的?他们解除婚约了不是吗?若真要说,是他让她失望吧!
“小小?”乔文华靠近她一些,担忧地望着她。
看来吕洞宾又欠他一笔,他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谁?
殷小小紧握着他的手,回他一笑。
“殷小小,你竞在我眼前跟其他男人眉来眼去,你太、太无耻放荡了!”
此言一出,城隍市集的人一瞬间全数眯了眼备战,欢声稍歇。
“你说什么?!”最义愤填膺的当推瞿书生莫属,只见他激动站起,连酒都打翻了。
古董张起身笑道:“这位公子,你是哪根葱,红姑的事轮得到你说话吗?”
约莫发现四周全是她的人,邢国荣收敛了些,却仍是道:“你怎会与这些低三下四的人混在一块儿?快同我回去,别再给殷家丢脸!”
“公子,我们不出声,你就愈说愈过分喔!”
“是啊,什么叫低三下四?”
这公子以外表取人,未免太没涵养了吧!若是旗人还说得过去,连自己同胞也歧视?
“小小!”自认站得一个理字,邢国荣绷紧脸,“不要给我丢脸了,回去!她是我未婚妻,谁都不能管!”
他不能接受殷小小活得这般快乐,她应该是贫病交迫地窝在破草屋中,欣羡地望着窗外的热闹,想着他的好、她的愚昧。
“未婚妻?”众人面面相觑,有志一同地望向她身旁的乔三少。
喔哦!乔三少好像忍得很辛苦,要发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