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很快乐地转着自己思绪的男孩一时没接上,“什么没有?”
“爹没有很多可以生孩子的对象,只有你娘一个。”
“喔?”
“爹说真的,爹只是……太高兴了。”勤怀书抱起他,发觉自己仍颤抖着,轻声问:“你娘呢?她……原谅爹了吗?”
他问得小心翼翼,整个胸膛快给喜悦胀破了!
男孩没回答,好奇地摸摸新认的爹的白头发,“爹,这白头发是真的耶!爹才三十岁吧?头发怎会是白的呢?天生的吗?不对啊,娘没说,不会是给药害的吧?”
“不是。”勤怀书不知该怎么跟一个孩子解释,索性不说,只是追问:“你娘呢?她有没有来?”
瞄了亲爹一眼,“爹,你还没问我的名字呢!一点都不关心魂儿。”他嘟起小嘴,严重地感到小小心灵受到创伤。
“啊?”勤怀书抱歉地笑了,“你不是叫魂儿吗?”
“那只是小名啊!哪个男人会叫什么什么儿的啊?太娘娘腔了!”男孩不满地扁扁嘴,放开亲爹的头发。
“那你叫什么名字?”勤怀书耐心地问,又安抚地摸摸他头。
男孩盯着那只大手,嗯,好舒服,这就是亲爹跟舅舅的不同啊?
“先跟爹说,别太难过啊!娘很会记恨的,所以爹也不必太吃惊,毕竟该难过的是魂儿呀,竟然有这么个草包名字……不过没关系,等我学全五舅和娘的本事之后,定要把这药性改过来,让它成为天下第一毒……”
男孩的一番话,勤怀书听得一头雾水,倒是抓到一个重点——婷儿还在记恨!
“你娘她……”勤怀书黯下脸来。
拍拍亲爹肩膀,男孩安慰地道:“还好这名字不知情的人听来还挺威风的,魂儿可以勉强忍耐到长大啦!”
不忍耐也没办法,谁叫他没本事叫娘给他改名字呢?
“我叫寄魂;寄放的寄喔!”骆寄魂,嗯,勉强可以忍受啦!
“寄魂?”好耳熟啊!
“是啊!就是当初气走娘的毒药名字嘛!”那段故事,寄魂连做梦都能倒背如流啊!可知他被茶毒得多惨了。
勤怀书终于了解儿子话里的意思了;记恨,是啊!竟把儿子的名取作这名字,是打算时时刻刻记得这个恨吗?
当他恍然大悟时,一股更深的痛惜袭上心头,几乎要掩盖过认子的喜悦。
“爹啊,别难过喔!”寄魂安慰地抱住爹,“魂儿这不是来了吗?爹一定能和娘和好的啦!除非……除非爹已经娶妻生子,那就不差娘和魂儿喽!”
勤怀书闻言仔细地望着儿子稚嫩的脸蛋,水光浮上眼前。
他的儿子……他的儿子。
“勤寄魂会不会好听些?”他微笑地问。
!!!!!!!!!!!!!!!!!!!!!!
北方 骆家堡
骆家堡雄伟恢弘的正厅之上,当家六个堡主一字排开,有些心虚、有些讨好,个个对眼前的女子又爱又怕。
骆婷是骆家堡十个男人的手中宝、心上肉,无论在外多么不可一世,在内遇上唯一的明珠还是只能低声下气地讨好。
不是怕她,而是宠她、爱她。
此时骆家堡的掌上明珠正为儿子失踪一事,审问这一群明显知情不报的男人们。
从儿子的留书看来,他是去找亲爹了,她并不意外,只是来得太早,让她措手不及。
“说吧,是哪个人的主意?”
“不是我。”
“也不是我。”
“呃……我不知道。”
“大哥?别说你也不知道喔!”
“这……是三弟。”
“是吗?”
“是、是,大哥说得没错。”
“对呀,三哥已经畏罪潜逃下江南去。”
“你们是不是惋惜没来得及跟着逃呢?”
“是有点……啊,不,哥哥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呵、呵……”
“嘻嘻,四哥又何必这么紧张呢?小妹有那么可怕吗?”
“怎么会呢?么妹是天下最可人美丽的女子了。”
“哎呀,四哥是真心话吗?”
“当然啦。”
“九弟、十弟是去保护魂儿了吧?”谅这群男人也不敢让魂儿一个人上路,多半是派两个么弟暗中跟着魂儿,以免魂儿不知天高地厚的惹出事来。
“没错。”魂儿可是他们从小看到大的宝贝外甥呢!
“哦,那就是说,所有的哥哥们都是共犯了。”骆婷笑容可掬地点点头。
“呃……”惨,露馅了。
看哥哥们一脸惶恐,她噗哧一笑,也不吓他们了,毕竟哥哥们也是为了她……
“也好,我是该去看看他了。”
这么多年过去,他是否还记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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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了亲爹的寄魂快让勤怀书泛滥的父爱给淹死啦!
八年份啊!天——
寄魂大喊吃不消的同时,勤府别馆的墙头上出现两个人,一坐一站,盯着在勤府庭园里草地上跟美丽姐姐玩捉迷藏,顺便躲避泛滥父爱的男孩。
半晌,站着的那个开口了,“老十,这小子是不是挺欠修理的?”
“食色,性也。”坐着的那个连头都没抬,继续看着他的书。
“他才几岁呀!”
“既是本性,打出娘胎便是这模样了,无关岁数。”
“是吗?”骆九挺怀疑的,该不会是让那小子太接近三哥的结果吧?
下面又传来一阵嬉闹声,让骆九眯起眼。
“不行,这个性再不矫正,让大姐知道了我们无一幸免。”
“先死的会是三哥。”骆十冷血的说。
“书虫,你可不可以先别看你那本烂书?”一本尚书要看几年啊!他记得老十早几百年前就不知看过几次了。
“九哥,你这就不对了,这书,不同时候看有不同的领会,真不愧是先圣诸贤的心血结晶啊!”骆十悠然翻过一页。
是吗?
骆九打小就不喜欢读书,也不了这看来看去都是一堆天书的东西能有什么不同领会,他打小到大的“领会”都只有一个:不懂!
他坏心地眯起眼,邪邪地笑了笑,缓缓地张开嘴,“啊,大姐!”
“咚!”骆十一个慌张之下书没收好,倒是整个人往墙下栽去。
“啊!原来是看错了。”
一个鹞子翻身,骆十安稳落地。
“老九!”他面有愠色地叫。
骆九跟着翻下墙,“老九是你叫的吗?”
“哼!不过一刻钟!”真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骆九得意地笑了,“早半刻钟也是你兄长,认命吧!”
骆十表情不悦;这天气热得人打结,火气怎也降不下来,倏然一掌拍了过去!
骆九轻松闪过,犹有余力火上加油,“唉,叫你别成天拿着书本之乎者也,多练点功不听,这种花拳绣腿连小魂儿都打不到啊
“是吗?”骆十怒极反笑,反手拿出判官笔点向他双掌心。
“九舅、小舅!”寄魂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偏着小头觑看他们兄弟阅墙。“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两兄弟同时停下动作,有志一同地伸手敲向那颗小脑袋。
“哎哟!”寄魂吃痛地捂住头顶,“舅,你们干嘛啦?”
“打你啊,不知道吗?”骆九握紧拳在他眼前晃了晃。
寄魂嘟起嘴,“你们一来就欺负我,我要跟娘说,让九舅、小舅吃不完兜着走!”
“小小年纪便懂出言威胁,再打!”骆十跟着判官笔一挥,抽了他手臂一下。
“你死定了,小舅!”寄魂眯起眼,“我会记恨到长大。”
“等着呀!”骆九凉凉地说。
“你到勤府多少天,整天只见你吃喝玩乐,正事不管了吗?”骆十心情正不好当中,脸色阴阴的。
“爹的盛情难却嘛!”寄魂很识相地收起小爪子,真让小舅发了脾气,九舅根本阻止不了,还会干脆助纣为虐。“而且爹认了,接下来只要等娘来就好呀!”
“勤怀书真是你爹?”骆十阴阴的笑了。
一时大意的寄魂傻傻点了头,“是啊!是他没错。”
“很好。”骆九按了按拳头,跃跃欲试。“现在就宰了他!”
当初大姐跟着他们回骆家堡没多久就发现怀了身孕,几乎把骆家堡的屋顶翻上了天!
骆家堡的千金宝贝竟然给个不知死活的登徒子占了便宜?!
首当其冲的就是他们这两个护姐不力的倒霉鬼遭殃,给几个哥哥打得几乎只剩半条命,才想到去逼问大姐找出罪魁祸首一刀宰了!
偏偏大姐就是不说,真逼急了只丢下一句——
骆家堡若养不起这孩子,我走就是。
九个男人加上一对云游在外尚不知情的爹娘能说什么?
只是可怜了骆九、骆十,给逼了整整两个月,连哪月哪天什么时候上茅房的细节都给逼问出来,就是过滤不到谁最有可能是孩子的爹。
当小魂儿大到懂得要爹之时,大姐便毫无隐瞒地将事情全告诉了小魂儿,而小魂儿也很乖觉,任凭舅舅们威胁利诱就是不说出亲爹的一切,直到不久之前,刚满八岁的小魂儿自己提出要万里寻父。
骆家的男人们一方面是高兴,终于有机会一睹那神秘薄幸汉的庐山真面目;一方面却感到一点的伤感,舅舅们终究无法取代亲爹的位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