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过了。”枫儿用她柔细但坚定的嗓音说道,“除了针对我而来,我实在想不出任何其它原因解释那些尸体。她们没一个共通处,身上的致命伤干净俐落,凶手撕破她们衣服显然只是作作样子,那是职业杀手,但又找不出那些女孩或女孩家人曾结下如此大的怨仇,彼此之间又毫无关联,而且他甚至没拿走凶器,这若不是他对自己很有自信,就是个不够聪明到湮灭证据的人,而我并不认为他不够聪明。”
黄捕头承认她说得有理,但仍试着说服她,“但我们手中已经有凶手的指印,可以请大人下令城里每个人都来比对一番啊!若那指印真如你所说,每个人都不同的话。”
黄捕头还记得那神奇的一刻,她只用了把刷子及一堆有色粉末就让原本毫无异样的匕首浮现出好几个清晰指印,她说那就是凶手的指印。
“指印当然是每个人不同,否则你们怎会用指印打契约呢?”枫儿很有信心地说,“可是我们不可能让城里每个人打契约,而且比对费时,一天之内不可能完成,况且总是会漏掉几个人的。”
“不可能漏掉,除非不在城里。”黄捕头斩钉截铁的说。
“难说呢。”枫儿笑了笑,“黄捕头你敢叫王爷来比对指印吗?”
黄捕头一听愣住了,“这……呃,王爷不可能是凶手吧!”
“你瞧,这不就漏掉了吗?”
黄捕头明白她的意思,但还是不同意她以身涉险。
枫儿叹了口气,为自己倒了杯水,打起精神决定今晚要长期抗战了。
“什么?”齐旭惊讶地瞪大眼,但随即又放小声量,生怕让王爷听到,“确定吗?”
李枫儿要走怎不走远一点?这么容易便被找到了。
“是的。”来通风报信的人说。
“我知道了,我会禀告王爷,你下去吧!”
打发走来人,齐旭松了一口气,还好让他截到这个消息,否则王爷若知道肯定会去找人;真是,他低估了王爷对李枫儿的执着,也高估了秦缀玉,但不管如何,只要时间一久,王爷一定会忘了李枫儿!
打定主意,齐旭往校场反方向走去,打算去做自己的事。
“齐总管,我听到了。”
“啊!”齐旭狠狠被吓了一跳,“原来是杨参军。”
杨学琛缓缓走出来,“我听到了。齐总管不打算跟王爷说吗?”
“老奴是想等消息确定无误再禀告王爷,免得王爷空欢喜一场。”
“是哦。”杨学琛笑得古里古怪,一双眼睛像是看透他似地上下打量,“齐总管真为王爷着想。”
“呵呵,好说好说,这是老奴分内之事。”齐旭笑得勉强。
“真是这样?”
“当然。”齐旭挺起胸膛,“王妃失踪那么久,原是一点蛛丝马迹都无,怎么现在便出现了?而且还在城内这么近的地方,所以老奴认为有必要查个清楚再禀告王爷。”
“哦,那么是我误会齐总管了。”杨学琛笑得像只狐狸似的,“还以为齐总管私自将消息盖下,隐瞒王爷呢!是我多心了。”
“呵,呵呵……”死小子,竞然这时侯来坏我事!
“那么就由我来凋查吧!”杨学琛突然说。
“啊?”
“怎么,齐总管信不过我?”杨学琛睨着他。
“不,不。”
“那么就这么决定了,等我调查属实之后就告诉王爷,王爷肯定欣喜若狂。”
“是……是。”齐旭不由得摆出失望的脸。
杨学琛看了忍不住偷笑,“齐总管,你也看开些吧!王爷真心喜欢王妃不就够了?何必在意出身呢?”
怪了,齐旭不是一向以李灏的喜怒为喜怒吗?怎么这次却如此反对李枫儿?
齐旭瞪了他一眼,“你这小毛头懂什么!”
他就是不喜欢李枫儿,瞧王爷为了她变成什么模样!
王爷与李枫儿在一起时确实很快乐,但李枫儿不明的过去却是一道阴影,王爷愈喜爱她,他就愈担心,生怕李枫儿会伤害王爷;伤害并非要动刀动枪,心头的伤比外表的伤更难痊愈,他跟了王爷这么多年,王爷的所有事他都知道,他绝不愿王爷再受到伤害!
所以,李枫儿愈早离开愈好。
“是,我不懂,不过万一王爷从此不再娶妻……该如何是好?”
“不可能的事。”齐旭一脸他在说笑话的表情。
要说女人守节不嫁还差不多,男人守节?听都没听过!
杨学琛自讨没趣地搔了搔头,“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你老也知道,王爷很难得这么悬挂一个人哪!”
“这倒是。”齐旭不由得附和。
“所以,齐总管就好好想想,我要去调查这个消息的真实性了。”杨学琛丢下话便离开了,留齐旭一人站在那儿。
齐旭皱眉望着他的背影。
他做错了吗?不,他相信自己没错,但……
他又站了会儿才转身离去,他是该好好想想。
俩人均没有注意到,一个人影悄悄从另一边离去,嘴角露出残酷的笑意。
书房里,李灏坐在书桌后,右手肘顶着桌面轻撑下颚,身躯向右微倾看着下面的三名侍女。
时间慢慢流逝,李灏没有开口的意思,三名侍女也不敢抬头,在这大冷天里紧张得冷汗直冒。
许久许久之后,李灏微咳一声,惊得三个待女心脏重重一跳。
李灏将重心换到左手肘,身体左倾,右手在桌上叩叩作响。
“就是你们三个?”
三人不知主子说的是何事,只得默然不敢作声。
“是谁看到王妃在第一个死去侍女陈尸处鬼鬼祟祟?”李灏终于停止对三人精神上的折磨,开始问正事。
他命令银卫、铁卫去查谣言的源头,最后找到的证人就是这三个。
“是奴婢。”右侧那名侍女回答,“但奴婢没有说王妃鬼鬼祟祟。”
“本王没问你这个。”李灏眉头一皱。
经过花若涵说明,已知那应该是枫儿与她偷溜出府逛市集时,让侍女看到,而那附近恰好就是侍女陈尸处,当然,那个洞已经补起,并惩罚了相关奴仆。
“是,是奴婢多嘴了。”侍婢吓得瑟瑟发抖。
“那么……”他看向剩下的两个侍女!“就是你们看见王妃深夜在水池上徘徊?”
“是的。”两名侍女齐声回答。
“你们仅依此便说王妃是杀人凶手?”
“不,奴婢没有。”
“奴婢只是将所见说与同伴听。”
“请王爷明鉴,奴婢绝没有那个胆子啊!”
三个人争先恐后说道,生怕让王爷误会。
李濒冷哼一声,“不管有没有那个胆子,谣言是从你们口中传出去的,你们敢抵赖?”
“王爷饶命啊!”一名侍女不断磕头,“是奴婢的错,但奴婢真的不知道为何会传得这样夸张,王妃是杀人凶手这件事也是别的人告诉奴婢的呀!”
“是谁?”李灏想知道的就是“是谁说的”这件事。
他要抓到将谣言加油添醋散播出去的罪魁祸首,虽然很难做到,但不是做不到;他要找,只要肯找就多了一分机会!
三个侍女纷纷说出一些人名,只是这些人又都是“听某某人说”,找来那些某某人,他们又牵扯出一堆人来,口耳相传的结果是每个人都增减了某些情节,让整件事听来更加匪夷所思。
乍听之下很是混乱,但李灏有的是时间及耐心慢慢抽丝剥茧。
他要洗刷枫儿是杀人凶手的污名,只要这污名一去,莫名其妙伴随这谣言而生的另一谣言也会遭人遗忘。
如此一来,枫儿才能安心地回到他身边。
除此之外,李灏也介意着一件事——这流言出现得太顺利、太迅速。
若说枫儿在陈尸处及水池的行动奇怪因而怀疑她是杀人凶手还有话说,但说她是南人刺客?这未免太过突兀,简直像是故意……不,与其说是故意陷害,不如说这人一直监视着枫儿,发现她与那名南人见面而释放出这种谣言。
他相当介意这名散播谣言的不明人物,深感危险。
李灏一边听,一边提出疑问,渐渐地,事情明朗起来。
“你没记错?”他深感意外地瞪着跪在下面的一名侍女。
“是的,奴婢记忆一向很好。”侍女战战兢兢地回答。
李灏深吸一口气,稳定自己心情;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名字会出现,那该是最不可能出现的人!
“你们全部下去!”
李灏命令一下,一群被召来的奴仆虽恨不得以最快速度离开这里,却还是不敢造次地依序移动。
“银卫,去唤学琛过来。”
“是。”
李灏起身来回走动,无法冷静坐下。
他怎么也想不到,枫儿亦然吧?没想到会是那个人!
“王爷,杨参军他不在府内。”银卫回来报告,“门房说杨参军午膳后不久便出府不知所踪。”
“该死!”李灏一拳击在右边书架上,震得掉下几本书,“要用他时偏偏不在!”
总有一天他非要把杨学琛革职不可!
李灏唤来铁卫,低声吩咐他去办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