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觉得那个凶手不是采花大盗。”
“不是?”花若涵困惑地皱起眉,“可是听说那两名侍女被发现时都衣衫不整呀?”
“我看过第一名死者,那种手法……”枫儿摇了摇头,“所以我想看看忤作的验尸报告,理清我心中的疑惑。”
闻言,花若涵望着她,“枫儿姐姐,你好像很熟悉这种事?”
“当然,我至少侦查过……”又来了,她刚刚想说什么?
看见枫儿突然住口又一脸茫然的模样,花若涵把茶喝完,没再追问,起身道:“走吧,枫儿姐姐,你不是想去衙门吗?这城里我比你熟,我带你去吧!”
第六章
“你为什么还没杀了李灏?”那个男人劈头便责问她。
“你说什么?”
“你忘了你的身分吗?你贪图汉人的荣华富贵吗?”
“我的身分?”
“你是摩沙夷兹莫的女儿,你是诺合!”男人抓住她的双肩。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放开我!”
“你的使命是杀了李灏,为我南人谋求永远的安定!”
“你……疯子!我不知道!”
“你会知道的。”那个男人黝黑的眼中有令她害怕的东西。“你若想知道你是谁,明晚三更到王府池中亭来,我会一五一十告诉你。你躲不了永远!”
昨日与异族男人的对话言犹在耳,她要去吗?
已经敲过二更梆子了,但枫儿却了无睡意。
她不是李灏的王妃吗?为什么那个男人叫她“诺合”?杀了李灏又是怎么回事?她都快弄糊涂了,可是梦中出现的画面……
枫儿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了头,命令自己别去管那个男人说什么,除了疯子之外他什么也不是,她不必去在意一个疯子说些什么。
你是摩沙夷兹莫的女儿,你是诺合。
她不是!她是灏王妃李枫儿!
你的使命是杀了李灏。
她才没什么使命!
“叩、叩、叩!”更夫敲起三更梆,每打一声就让枫儿的心惊跳一下。
你躲不了永远。
男人的话又浮现在耳边,令枫儿睁开了眼;是的,与其在这边让自己忐忑不安永远抱着个疑问,她不如去弄个清楚。
枫儿立即起身着衣,小心地不弄出半分声响从窗户溜走;自她昨日偷溜之后,金银铜铁四卫守得更严密了,想避开他们耳目偷溜出房还真有点令人胆战心惊。爬下窗户的同时,枫儿不由得觉得好笑,她好像愈来愈熟悉爬窗户的披巧了。
晚上的王府其实并不可怕,每隔几步檐上便挂着灯笼充当照明,让王府别有一番朦胧美感。
枫儿很快地来到异族男人所说的池中亭,那是建筑在水池之中的一座子母亭;子亭是歌伎及乐伎表演之处,母亭则是主人们饮酒作乐的地方。那男人背对着她站在子亭之中。
听到脚步声,男人回头望向她。
“我来了。”枫儿抓着自己胸前衣襟,防备地望他,“你要说什么快说吧!”男人深沉的目光盯着她的脸,“我叫皮罗阁,跟你一样属于诺合。”
“诺合是什么?”她以为“诺合”是人名,但如今听来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
“你真的忘得一干二净了?诺合就是汉人说的黑彝,是被天神选来统治‘节伙’的高贵血统,你父亲摩沙夷是统治所有诺合与节伙的‘兹莫’。因为汉人无理的入侵,我们的土地一寸寸失去,所以你父亲才派你混入王府杀了李灏,只要李灏死了,汉人自然知道我们不是这么容易欺压的。”
皮罗阁说得很清楚,但枫儿却一脸他说的是土语似地不解。
“我不是什么诺合,我叫李枫儿!”
“你不叫李枫儿,是李灏骗了你!”皮罗阁大声说,“李灏不知对你做了什么,使你忘了自己伟大的使命,他是个骗子!”
“你胡说!”枫儿激动地退后一步,“你才是骗子!”
皮罗阁逼近一步,“你贪图汉人的荣华富贵,忘了其它族人所受的屈辱吗?汉人夺走我们的土地与牛羊,你要与他们狼狈为奸,忘了身为诺合的荣耀吗?”
“我才不是!”
“你是。”皮罗阁低沉的声音在这黑夜里特别响亮,“你今晚会来不就是也怀疑李灏欺骗了你吗?就像当初汉人对我们所做的,他骗了你。”
“李灏不可能骗我!”皮罗阁的话击中她的心。
她真的如她所说这般坚定地相信李灏吗?否则她为什么会来?
枫儿慌乱不知所措,她该相信谁?
“李灏只是想从你身上慢慢套出我族的秘密,他是不是拿过什么东西问你那东西的作用?”皮罗阁咄咄逼人地踏近一步。
“那是护照呀!”
“护照?”
“嗯,护照就是……是什么呢?”
这段记忆猛然跃入脑中,枫儿仍不愿相信。
“不然你以为李灏为何会立你为妃?”皮罗阁扬起胜利的微笑,“再告诉你吧!你根本还不算是李灏的王妃,因为李灏根本没把你的名字上报朝廷,你只是李灏手中的棋子,用完即丢的棋子,他根本不爱你!”
“不,你骗我——”枫儿崩溃地滑下身子,整个人颓然地坐在冰冷的地面。皮罗阁趁胜追击,在她身前蹲下望着她,“现在还来得及,你可以报复李灏的欺骗,也可以解救我族的危机;杀了李灏!”他拿出一把匕首,剑锋上淬着泛蓝的光芒,“用这把匕首,这把匕首凝聚了我族的希望及祈祷,杀了李灏,终止汉人的暴行吧!”
茫然地望着那把锋利的凶器许久,枫儿还是伸手拿下了它,那冰冷的触感沁入心肺。
“他真的……骗了我?”
“你还不愿相信吗?”皮罗阁起身,“那么等李灏回来,你跟他要王妃文册,那是所有受封的亲王妃都会有的证明。”
皮罗阁笑了,他当然知道李灏拿不出来。
这场战争,他胜券在握!
第三具尸体出现了,这次却出现在王府水池之中,散乱的黑发好似水草一般漂浮在水面,苍白的面容就似水面一朵白莲,看来格外诡异凄凉。
奇怪的耳语从王府内传到了王府外,又从城里传到城外——灏王妃是杀人凶手。
枫儿不知道这个离谱的流言,也无从知道,只知道人们看她的眼神变了,就连小彩也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或许是她收下了匕首之后便疑神疑鬼认为每个人都知道了她的事,终日惶惶不安。
四卫跟得更紧了,绝不再让她离开视线。
枫儿也没心情偷溜,整日关在房中想着心事。
回想起来,她除了知道李灏是一个王爷之外皆一无所知,李灏不爱提自己的事,也不太常提以前的事……他真的是骗子吗?比起千千万万所谓族人同胞的未来,她最在意的却是李灏的欺骗。
他……不爱她。
成天胡思乱想的结果是她食欲降低,人也显得病恹恹的毫无精神。
绿波阁里有人为这种情况而暗喜,却也有人大骂无稽,气势汹汹地跑到枫儿的寝居生闷气,坐在那儿闹别扭;想念她几句却又发现她根本不知道外面满天飞的谣言,只得把到嘴的话吞回肚子。
枫儿很高兴花若涵的来访,让她暂时不再胡思乱想。
“若涵,你生我的气吗?”枫儿眨眨眼。
“不是。”花若涵嘟起嘴,“你就是成天闷在房里才会让人说长道短。”
“可是女子不是不能随便抛头露面吗?”枫儿无辜地反问。
花若涵一时语塞,撇撇嘴,“只要不是随便就能出去了啊!”
“呵呵,怎么才算不随便?”
“你……真是!”花若涵气愤地倒了一杯水咕噜咕噜喝下肚。
如果李枫儿知道下人们怎么说她的,她还能笑得出来吗?
真气人,她不如待在绿波阁里破口大骂来得舒服。
“喂,若涵,我问你,王爷他……他是个怎样的人?”枫儿想听点不同于小彩与皮罗阁的意见,想知道李灏他……他真是那么坏的人吗?
花若涵闻言看了她一眼,“问我?你是他的王妃不是吗?这种事还需要问我吗?是不是……是不是李灏有什么奇怪举动?”花若涵眼睛都亮起来了。嘿嘿,想不到事情这样容易,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轻轻松松便得到关于李灏的情报。
“不是啦,只是我想听听看王爷在其它人的眼中是怎样的人。”枫儿掩饰过去。
“这样啊!”花若涵有些失望,不过马上又振作起精神。“李灏他是武将,这点你早也知道了,不过你可能不知道他有多英勇喔!自从南人起兵叛乱之后,南疆一直是民不聊生,直到李灏南征才顺利把南人军事力量——扫清,现在这种太平局面可说都是李灏的功劳;虽然还有几支部族还在做垂死挣扎,不过只是时间早晚罢了。”
花若涵扬起神秘的微笑,“嗯……,你有没有听过有关于李灏的谣言?”
“谣言?”听到她的叙述,枫儿的心整个跌落谷底。
难怪皮罗阁恨李灏入骨,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