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宣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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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匆匆地奔至屋外,哈塞策被眼前的景象给愕住了。莫说他年事已高、见识比别人多,他这一生,还未曾料想到自己的女儿会这般衣不蔽体、遭人指指点点。

  「阿爹!」哈塞环宣跑向哈塞策,没穿鞋子的纤足上满是杂草,头发虽然看得出有整理过,却仍显得凌乱,这成何体统!

  「快进去!」哈塞策没搭理她的叫喊,忙不迭地脱下自己的长袍将女儿的身子覆住;他这才发觉,她的背上沾着尘土,再怎么胡涂的人见到了,也知道她发生什么事。

  「看什么看,还不快去做事!」哈塞策回头一吼,把看热闹的人潮喝散,「如果让我知道你们在嚼舌根,就赶出维吾尔族!」

  大伙儿不敢在原地多作停留,他们都不敢与族长做正面冲突。

  「阿爹!」哈塞环宣没见过阿爹如此恼怒的一面,他一向是勤政爱民的好族长,却为了她……「住口!去梳洗梳洗,回头到我的书房来。」哈塞策没再看女儿一眼,却心痛至极。

  「是。」哈塞环宣低着头,她知道自己让阿爹蒙羞了,要是让阿娘知道,不知道会有多伤心呢!

  可她却一点也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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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后,哈塞环宣便梳理整齐的来到哈塞策的书房。

  「环宣,那个人是谁?」哈塞策开门见山的问。

  「我、我不知道。」

  「那好,把他的画像画出来!」女儿描绘丹青的能力是众所周知的,哈塞策就不相信,凭着画像,他会捉不到人。

  「阿爹,他……他穿著黑衣,只露出两只眼睛,环宣画不出来。」

  「看着阿爹说话!再把刚才的话说一遍。」

  「他穿著黑衣,我只看到他的眼睛,环宣画不出来。」哈塞环宣看着自己的父亲,勇敢的再重复一次她所说的。她怎么能让阿爹知道,她被一个不是自己夫君的男人掳去了身和心。

  「环宣,你竟然为了一个男人欺骗阿爹?」

  「阿爹,我没有。」他应该走得够远了吧?她永远记得,在天之涯有一个她愿意付出一切去爱的男人。

  哈塞策心痛地看着女儿。他的女儿从小到大不曾说谎,却在这一次欺骗他。

  「环宣,你老实说,你……你是不是被欺负了?」

  哈塞环宣摇头,但眼角的泪水却泄露了一切。

  哈塞策心痛的闭上眼。是啊!他何必多此一问呢?

  他的女儿有多美,维吾尔族里的未婚男子目光都绕着自己女儿的身上打转;若不是她早被太后订了去,他的门槛早被求婚男子给踏平。而那名黑衣人,无端地将她掳了去,怎会错过一亲芳泽的机会呢!

  「阿爹,对不起。」哈塞环宣选择了不说这条路,现在不说、以后不说,永远也不会说,她会隐瞒这个秘密直到死去。

  「对不起什么呢?是阿爹没有保护好你,才让你受这种罪。还好,知道这事儿的人不多,明天你收拾收拾就进宫去,这件事情就当不曾发生过。」

  哈塞环宣不可思议的看着父亲,「阿爹,您还要女儿进宫去?您明知道女儿不行的!」

  「不行也得行。你失踪这几天阿爹瞒着,这事儿不会传到太后那里去,你就进宫去做你的太子妃吧!我会告诉太后,让她允你在宫里待到十八岁大婚,这两年你也不用回来了。」这里就留给他善后,他一定会善尽保全女儿名节的责任。

  「阿爹,我……我已经不是闺女了,进宫……」

  「谁说你不是闺女来着?你是!阿爹会安排好一切的,你就安心进宫受封吧!」哈塞策心中已有打算。哈塞环宣看着父亲,对于未来,她茫然不知所措。

  哈塞策坐回案边,拿起毛笔就写,他要上书。

  而哈塞环宣则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两父女谁也没有发现,窗外一抹鬼祟的身影,带着诡笑而去……

  第四章

  哈塞策的办事能力果然超强,前后不过五天,就已经接到太后的诏书,命哈塞环宣进宫受封,并派了属于皇后的凤辇前来迎接,替哈塞策做足面子。

  可他们族里的人只是把它当成一则笑话。谣言是永无止境的,尤其这个谣言牵扯到高高在上、人民难以窥视的皇族。

  「我说表妹,你这身打扮可真是高贵。」木克臻待在哈塞环宣的闺房,她住在这里好几天了,美其名是陪着哈塞环宣,实则不断打听她被掳之后所发生的事。

  可惜,她套问不出什么。她私下以为,哈塞环宣是在包庇那个男人,她似乎在隐瞒什么。不过,令她真正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一个失了贞的女人竟然可以继续做她的太子妃;这老天,着实是太不公平了些。

  「表小姐,这是当然的,谁不知道我们家小姐是维吾尔族的大美人,不需要刻意打扮就很迷人了。」善舞拿着梳子,将哈塞环宣的头发绾了起来,插上花钗九根,耳朵旁边则贴有两片叶子图案的花钿。

  「那倒是。」木克臻酸溜溜的回道。「可惜这榆翟服是青色而不是纯白色,不然更可显出表妹的高雅圣洁呢!」

  闻言,哈塞环宣和善舞微愕。

  哈塞环宣自知清白不再,低头不语;善舞则较沉不住气。

  「表小姐,这话儿我们房里说了就算,出去可别让人听见了。」

  木克臻发觉自己失言,忙道歉:「表妹,真是对不起,踩到你的痛处了。」

  「没……没关系。」哈塞环宣勉强露出微笑,气氛顿时变得十分尴尬。

  善舞见主子难过,也没再说话,替她将整套榆翟服穿上。

  哈塞环宣在镜中看见自己穿上素纱单衣,领边画反金弓、反金斧形纹,袖口及衣襟缘是红色罗锦,大带与上衣的颜色相同,是黑红色;革带、青袜、鞋上是亮眼的金色,腰挂瑜玉□,朱红扁双大绶;外衣则是绣着青质五色雉纹,表示皇族身份为九等。等她做了皇后,这身打扮会跟着改变,身份也会跃居十二等。

  看来令人欣羡的一切,岂是她所在乎的?她所在乎的,又岂是她能得到的?

  她的忧容满面不似一个即将受封的太子妃,这些都非她所愿,她如何能快乐得起来?抚着胸前的龙形玉□,她在心中默想,弘康哥哥,你知道吗?你苦心想摧毁的第一步并没有实现,我还是得进宫去做太子妃,我该感激你带给我美好的回忆吗?还是该怨自己无能,没能帮上你一些……沉静半晌之后,宫里派来的女官来催了。

  「环宣小姐,时候不早了,您是否准备好了?」

  「嗯。」哈塞环宣站了起来,把桌上的桃木小镜交给善舞,「路上再画吧!」

  「表姐,我走了。阿爹就麻烦你照顾了。」哈塞环宣不舍地与木克臻话别。

  「我会的。」

  「表姐,谢谢你。」两姐妹紧紧相拥,离情依依。

  「我们是自家人,不必客气。走吧!你不要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嗯。」哈塞环宣点点头承诺后,和善舞跟着女官走到大厅拜别爹亲。

  「阿爹,我走了,您老人家要好好保重身体,我一有机会就会回来看您的。」

  哈塞策和太后禀告过了,此次受封,哈塞环宣就在宫里住下了。

  「不,阿爹想你会去看你的,你就别回来了。」为免夜长梦多,哈塞策纵有不舍,也得割断父女情缘。

  哈塞环宣岂会不知,她点点头,再环顾这待了十六年的家;终于,在泪水即将落下之际,女官替她覆上头巾,送她上凤辇。

  「阿爹,环宣会想您,您进宫来一定要来看环宣吶!」她掀开窗帘,向父亲挥手。

  「会的,阿爹会的……」哈塞策追到大门口,望着进宫的队伍慢慢的消失在视线内,呼喊的声音渐渐被风掩去……**

  *漫天飞舞的黄沙席卷着草原,一支长达十余尺的队伍成一直线而行,队伍的前端奏着高昌乐,中间有几名著长条袖的蓝衣姑娘一走一跳的行进,后面跟着的是金黄色的六人大轿,正一步一步的往东诏国皇宫而去。

  草原的另一端,无视于黄沙滚滚,男子坐在马背上吹着箫,箫音无限凄凉孤寂,仿似送行。

  「就是她吗?」顺着男子视线所望之处,他也看到了一行队伍。

  男子没回答,径自吹着箫,分不出心中是喜是悲。

  「走吧!人都走远了。」

  那人止住箫音,目光仍是盯着远处。「萨那亚,你相信吗?总有一天,我会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我当然相信,你有你的本事。」他不是在吹捧他,他说的是事实。

  他们相识的时间比任何人都要长,他的野心不会让他永远只屈于影子地位的,他一直都这么相信。

  「走吧!我们寻梦去。」他骑着白马,率先离开高原。

  萨那亚也不甘屈于后,策马追上。

  奔腾的黄土在他们的马后纷飞,当黄土散去时,再也看不见他们的踪影……**

  *有道是命运弄人,还真是一点也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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