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柔马上虚张声势地抬高下颚,“我千真万确是个男孩,你少侮辱人!”
这不是欲盖弥彰吗?翩翩噙着笑看她。
“小丁是云风自一位员外手里救下的,当时他正被父亲卖与人为仆,所以错不了的!”欧阳羽给再加以补充说明。
“哦,那可真是失礼了,小兄弟可别同我一般见识才好!”翩翩还是不信。男孩女孩难道她还分不清楚!但这些年来在江湖打滚的经验,练就了她看人眼色说话的本事。
丁柔深吸一口气,稳住即将蹦出胸口的一颗心,她抬眼瞧柳云风一眼,见他未表示任何意见,这才吁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若让云风爷发现她是位女孩,肯定不愿继续带她同行,所以她绝对要保住这项秘密。
她万般无聊地呆坐在椅上,眼看他们三人有说有笑,心中颇不是滋味,只见翩翩不时掩嘴而笑,一双媚眼老在云风爷身上打转。看得她心中一股火渐渐狂烧!
这个翩翩怎么这么不知羞啊!天又不冷,靠云风爷那么近作啥?瞧瞧她那一双手,若有似无的碰触云风爷,真是个骚娘们!
这云风爷也真是的,只不过是一个烟花女子罢了,瞧他将她捧成了天下第一才女似的!她有什么好?她就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丁柔偷偷地狠狠瞪了翩翩一眼,若是可以的话,她真想叫她滚开!
“云风爷,外面好热闹呀!咱们去瞧瞧可好?”丁柔恨不得能马上将柳云风拖离此地。
柳云风宠爱地看着小丁,知道他没有耐性坐在这儿听曲。“给你两个时辰,你就去逛逛市集吧!”
丁柔一听云风爷要她自个儿逛市集,泄气地嘟着小嘴,闷不吭声地猛灌着茶。
“怎么不去?”欧阳羽纶看着神色怪异的丁柔问。
“现在我觉得这曲儿唱得好听,不想去了!”丁柔用力地瞪他一眼,再抬头正瞧见翩翩嘴角噙有一丝窃笑。
她心里头真是呕到了极点,正想反击,偏偏耳边又响起柳云风赞美翩翩的言词。
“原来你也喜欢听曲,那可别错过翩翩的曲儿,错过了可真是人生憾事。”
人生憾事?丁柔气恼地瞪视着翩翩,有股酸味在胸臆间发酵。她几乎冲动地想将翩翩撵走,可是她凭什么?她也只不过是个小书僮罢了!
翩翩不停地为丁柔斟茶。瞧她饮茶的模样,好似与那茶水有着深仇大恨,狠狠瞪着杯子,恨不得能将它一口吞下似的,大剌剌地一口气便将它喝个精光。翩翩一再帮丁柔斟茶,嘴角的笑容也更加深,看来这位姑娘是打翻醋坛子了。
“翩翩姑娘胆色才艺均属上乘,没想到连茶道也如此精湛。”柳雪风轻啜一口,评论道。
“就只可惜了这好茶,瞧咱们小丁牛饮的模样。”欧阳羽纶取笑着。
丁柔心里原就不是滋味,这会儿见羽纶爷居然当着云风爷的面笑她,哪吞得下这口气,不过是泡个茶,有什么了不起的!这么简单的事,人人都会!
丁柔不服气地睨视翩翩。弹琴唱曲她不行,泡个茶总没问题吧?心中这么一想,手便不自觉地夺走翩翩手里的水壶。这突来的举动连她自个儿都愣了一下,可已是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泡起茶来。
翩翩不以为意,对着丁柔笑笑。柳云风则怪罪地看了丁柔一眼,欧阳羽纶则干脆敲她一记脑袋。
只见丁柔费了半天的工夫,终于将泡好的茶端给两位爷。
她满怀希望地看着云风爷饮下自己费心泡的茶,就等他也夸她一句。
可是云风爷喝茶怎么也会皱眉头?瞧他刚刚好像不是喝得这般痛苦呀!
欧阳羽纶啜了一口,马上吐出来,不仅仅是皱眉,连高挺的鼻梁都皱起来。“小丁,你可真是好功夫!这等上品茶叶,你也能将它泡成这般苦涩。”
丁柔这才恍然大悟云风爷皱眉的原因。
原来自己真是这么笨!看看人家翩翩小姐,人长得美,声音又甜,又会弹琴,又会唱歌,还泡得一手好茶,也难怪云风爷这般喜欢她,与她有说有笑。
再瞧瞧自己,一身男装,既不会弹琴,又不会唱曲,现在连个茶都泡不好,更别谈其他的了。云风爷一定嫌我笨,哪里会喜欢我?想到这里,丁柔就觉得好伤心,心中的疼痛与挫败同时袭击她,不争气的泪水在眼眶中滚动。
鼻头一酸,手也软了,一个不小心茶水倒偏,滚烫的热水烫着她的手。
“哎哟!”丁柔因为突来的疼痛而松开了正握着水壶的手。滚烫的热水就这么溢散开来,烫着了丁柔来不及闪躲的腿。“好烫!”她痛得大叫。
柳云风心头一紧,不作他想立即拉过丁柔的葱白小手,想瞧个仔细。只见握在他手中的小手整个通红,其中还有些许水泡。他整个眉头都拧住了。“怎么这般不小心!”
翩翩立刻命人拿来膏药,牵过丁柔的手,为她涂上。“这烫伤得小心照顾,以免日后留下难看的疤痕。我想你腿上的伤必定不轻,要不要先进我房内上药?”
丁柔脸色惨白,来自腿上的疼痛与灼热感令她几乎昏厥,若不是硬撑着,只怕这会儿她早已痛得昏厥过去。但一丝细小的声音正提醒着她,千万不可泄露了身分!
“谢谢!不用了。这点伤不碍事!”丁柔咬着牙忍痛拒绝。
柳云风眉头紧蹙,看着小丁惨白的脸色以及半湿的下半身衣衫,不消说也知道他腿上的伤一定不轻。
瞧他还逞能拒绝翩翩的好意,柳云风不假思索地抱起他。“翩翩姑娘请带路!”
陡然被柳云风抱进了臂弯,丁柔除了震惊他的举动外,还有一丝虚荣的窃喜。
看来云风爷对她还是挺关心的,她抬起头得意地对翩翩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
但喜悦的情绪很快就过去,因为她突然想起这么一来不就泄底了?她暗叫声糟,不行,不行!说什么也不能冒这个险,她还不想这么早就离开云风爷。她求救地看向欧阳羽纶,“没什么的!你瞧,我一点都不疼。”
欧阳羽纶接收到丁柔的眼神,虽然他不清楚小丁为何拒绝上药,但还是配合地开口:“瞧你们一个个紧张的!如果连这点小伤都受不起,哪还算是男儿?是不是呀?小丁!”
“嗯!”丁柔咬牙忍痛地用力点头。
翩翩顿时了悟丁柔不肯上药的原因,也同时了解这两位公子当真不明白眼前这位小兄弟是如假包换的姑娘。看来她得为这位“小兄弟”解围才是,伤口若再不处理,只怕日后这其中一位公子要后悔莫及。
她坚持道:“被我这热水烫着,绝非一般外伤可以比拟!我为求茶水能显出好味道,便加重了热水的滚烫度。只怕现在若不处理,明日连走路都有困难。我看这样好了,若小兄弟认为在我的闺房敷药不合适,那就到工人房吧!小兄弟以为如何?”
柳云风不忍小丁受皮肉之苦,马上答道:“也好。那么翩翩小姐请带路。”
丁柔叫苦连天:“云风爷,这点小伤我自个儿上药便可,你还是放下我吧。”
“我帮你上药方便些。”柳云风流露出担忧的神色,不给拒绝。
欧阳羽纶轻蹙眉头,瞧这两人还真像一对情侣,连换个药也这般啰唆。难怪翩翩要误以为小丁是位姑娘。
翩翩看穿丁柔的心思,掩嘴轻笑,看向柳云风。“换药这种事还是由我来比较适合,毕竟女孩子家总是比较心细。”
柳云风也觉得不好坚持,上药要紧。于是放下小丁,由翩翩扶着小丁入房。
翩翩将丁柔带进一间房间。房间里除了梳妆台外,还摆了一只琴。丁柔左右瞧着,这哪像工人房?“你家工人都住这里?”
翩翩转身去拿药,笑道:“这是我的房间,我若不说去工人房,你愿意同我来上药吗?”
丁柔怀疑地看着翩翩,不解她是什么意思?
翩翩走过来,要解下丁柔身上的衣物,丁柔急忙跳开。
“姑娘,男女授受不亲!我自个儿来便行!”
翩翩颇觉好笑,“姑娘,咱们同为女人,你何须瞒我?我虽在风尘中打滚,可也懂得洁身自爱,怎会轻易让一个男子入我闺房!若我不是笃定你是位姑娘,说什么我也不会让你进来!”
“你早知道我是女的?”丁柔吃惊不已。
翩翩肯定的点头,嘴角噙着笑。
丁柔微侧着头打量着翩翩,猜测着她的用心。她打一开始就没给过翩翩好脸色,没道理翩翩会愿意帮她,只除了一个原因──她狠狠瞪了翩翩一眼,“那你为何这么好心帮我?是不是想我帮你掳获云风爷的心?你想都别想,我不会为了这点小事感激你的,更不会帮你。”
翩翩嘴角的笑容蔓延开来,好久不曾如此开心了。“是吗?那我可真是伤心。”
她蹲下身轻柔地为丁柔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