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未应允任何亲事。”柳雪石风连头也没回,语调平板,显示出他对这个话题一点也不感兴趣。
此刻七彩云霞逐渐散开,山岚幻化成一片嫣红。
“只怕这回不能如你所愿。”欧阳羽纶语带玄机的说着。
柳云风收回视线,语气冷傲地开口:“我未应允的事,谁能作主?”
“你可知你爹这回为你找来什么样的岳家?哪容得了你作主!”欧阳羽纶的表情贼兮兮地。
柳云风非常不喜欢见到羽纶脸上有这种表情出现,通常那即是代表将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羽纶什么都好,就是爱捉弄人这点不好。只要他毛病一犯,身边的人就活该倒楣了。
这会儿他竟又出现这种表情,难不成自己真是大祸临头还不自知?
“那你倒是说说,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家?”他开始有些担心。
欧阳羽纶站了起来,走到他后头,拍拍他的肩,打趣地说:“是你柳云风才能有这等的好福气!连开国公魏平王都如此看重你,愿将女儿许你为妻,并特请当今圣上为你指婚,你说这下你的面子够大了吧!”说完便哈哈大笑。
柳云风一听,心下一惊,此事非同小可,他岂能坐在这儿任人宰割?倒不如趁着圣旨未到,赶紧离京!“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赶紧离京便是!”
“不急,不急!我们何不先去探探开国公魏平王的千金是何许模样?再作定夺!”
欧阳羽纶想看好戏的成分居多。
“要看你自个儿去看,我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说罢便咻的一声不见人影。
欧阳羽纶瞧着他急着逃跑的模样,哈哈大笑!“别急,别急!路上总得有我好作伴呀!缺了我,岂不无趣!”说着也咻的一声紧跟其后。
☆ ☆ ☆
一大早,丁家就处在离愁满满的气氛之下。今儿个是丁大叔带丁柔去胡员外家报到的日子。
几日前,丁大叔突然带了只烧鸭回家,大家高兴得如同过年过节般,围着案桌正襟危坐,望着那只烧鸭吞口水。
丁大叔笑着招呼大家用餐,大伙便不再客气地大块朵颐起来。一家子乐得合不拢嘴,不知爹是中了彩还是中了邪,居然会买起奢侈品来。
饭桌上只见丁大叔不时夹着鸭向往丁柔碗里送,让丁柔感激得吃不下饭。从小到大,爹从不曾这么疼爱她,今儿个是怎么着,突然疼起她来了?
结果一顿饭吃下来,才知原来爹已向胡员外收了二十两银子,这只烧鸭便是这么来的。
这种答案虽教丁柔心酸,但看到姐姐们都这么高兴,她也就不计较了,还是那句话──谁教咱们是穷人家的孩子!
“小丁,这里是几件衣裳,前几日我经过布庄,恰巧碰上布庄老板清货,便向他要几块碎布,帮你缝制了几件衣裳好给你带着,以备不时之需。”大姐边说边交给丁柔一个小包袱。
大姐的叫声拉回了丁柔的思绪。
她望向大姐,感激地开口:“谢谢大姐!”
“胡员外可是有钱人家,哪像我们,还愁没有衣裳穿吗?小丁这一去别说是衣裳了,要吃什么就有什么,大姐你还真是庸人自扰!”三姐不以为然地说着。
“你以为小丁是去享乐的吗?她是去当仆人,仆人你懂不懂?搞不好吃都吃不饱,还想做衣裳哩!”五姐反驳三姐的话。
这话听在丁柔的耳里,心里真是酸到了极点,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哎哟!你们有完没完,瞧瞧我们小丁,人长得清秀不说,脑筋多灵活。到了胡员外家,一定是如鱼得水。你们用不着那么担心,我看现在还是赶紧上路要紧,要迟了时辰,反而留给人家一个不好的印象,那可就不妙了!”二姐催促着丁柔上路。
丁柔依依不舍地向姐姐们告辞后,由着丁大叔带往胡员外家。
四姐见丁柔走远了,这才说:“两天前我上市集,听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什么事呀?”老六好奇地问。
四姐支吾其词,朝大伙看了看才说:“听说那位胡员外有断袖之癖,小丁这一去,不知可否安然无恙心?”
“那可怎么办?”老六着急地直跺脚。
“放心啦!小丁又不是真男子,管那胡员外有什么癖好!只要小丁做事谨慎点,就什么事都没了。现在我们还是先管好自己的事再说吧!搞不好,过个几天换我们给卖了也说不定!”三姐下着结论。
六个女孩面面相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还是那句老话──谁教咱们是穷人家的孩子!
☆ ☆ ☆
丁柔一见到胡员外就想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她从没见过这么肥胖的人,一个身子大概有她爹的四倍大!这还不打紧,最令人无法忍受的是他那一双色迷迷的眼睛。打从第一眼见到她起,那对眼珠子就不曾离开过她身上,活像她裸身站在他眼前似的,一副恨不得马上将她吃了的模样!
丁柔怀疑地看看自己身上的男装……并没有任何破绽啊!那他这样瞧着她看是什么意思?想了半天,丁柔下了一个结论:胡员外是个神经病!
要她为家人着想,舍身为仆,她勉强可以接受。但若要她整日伺候一个神经病,那可万万不行!看来,得赶快找个机会溜走才是上上之策。
就在丁柔这么打算时,前头忽然跑来了一群人。
“偷儿,快帮忙抓住偷儿!可别让他给跑了!”
大伙人边跑边喊,一不小心撞上了丁柔。丁柔于是顺势夹在人群当中,准备开溜!
可胡员外一双眼根本没离开过丁柔,她想乘机逃跑谈何容易。
正当丁柔想往反方向跑时,胡员外一双大手如同拎小鸡般地拎起她背后的衣领,将她整个人提了上来。“你想跑哪儿去?你爹可是收了我二十两银子,你已经是胡家的人了,你不清楚吗?”
“你放手啦,别抓着我呀!”丁柔使力地扭动身子,双手拼命地在人群中挥舞,想要抓住一个支撑物,以摆脱胡员外的钳制。
见抓了半天也抓不到什么东西,她索性放声大叫:“救命啊!有谁来救救我呀!这儿在贩卖人口呀!”
胡员外听丁柔这么叫,心一急,动手打起丁柔的屁股。“别叫了!再叫小心我打死你!”
柳云风与欧阳羽纶亦在这时来到石桥铺,本想先找家客栈稍作休息,谁知才一下马便听到一大群人喊抓贼。两人便将马匹交给客栈小厮,往人群中走去。
在人群推挤中,柳云风突然感觉衣袖被扯住。回头一看,扯住他衣袖的是一个小男孩,而男孩正在一名肥胖中年人手里挣扎着。
他和欧阳羽纶对看一眼,随即挥掉小男孩的手,欲转身离去。他向来不喜管闲事。
丁柔好不容易才抓住一个人,却见这人甩开她的手转身想走,她急叫道:“这位爷!你见死不救是会后悔终生的!”
柳云风闻言停下脚步,转回头再仔细地看向小男孩。这个孩子长得眉清目秀,俊美绝伦,在那白暂的小脸蛋上有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这会儿正随着其主人的思绪灵活灵现地眨动。
他小小的身子被巨大的手掌抓住,却仍顽强地抵抗;他的身材不及中年人的五分之一,好似中年人只要稍一使力,便能折断小男孩的纤细颈项。
以柳云风的角度看去,小男孩的处境岌岌可危,且由于小男孩看来机智、勇敢,柳云风当下便对他起了好感。
他望向肥胖的中年人,询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胡员外见有人想管闲事,抬头看了来人一眼。不过是个书生罢了,竟想管起大爷的闲事,也不掂掂自己斤两。“哼!”他嗤了一声。
丁柔见这位爷终于肯出手相救,心想绝不能放过这个大好机会,急忙对柳云风说:“这位爷,请救救我!我爹将我卖给这位大叔,可你瞧这位大叔这么胖,我一见到他就头发昏、脚发软,一想到将来还必须服侍他食衣住行就全身发毛!”
“还有你看看他那一对贼眼,不时往我身上瞧,好像想将我吃了似的;还有还有,你瞧他那只大手打在我的屁股上,疼得我屁股都快裂开了,求你发发慈悲,做做好事救救我吧!”
欧阳羽纶在一旁听到丁柔这么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来这个小男孩还真不怕死,居然敢当着主人的面将主人批评得体无完肤。看来云风是惹上了一号麻烦人物!
柳云风听了丁柔的救命词,不觉莞尔。他朝胡员外欠了欠身,开口道:“请问大叔,这个小男孩你是以几两银子买来的?可否再转卖给我?”
胡员外原本一看到丁柔就好喜欢他,心想这娃儿长得秀气不说,光是他那一身皮肤,白里透红又粉嫩粉嫩地,教人看了忍不住就想咬上一口。
就算眼前排列着十个名门闺秀,也比不上这小娃儿一根手指头!只可惜生了一张嘴不好,瞧他刚刚说什么来着,想到要伺候我食衣住行就全身发毛?好!我就让他毛个彻底,不仅要他伺候我衣食住行,还要他陪我同寝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