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疼痛难忍,可也没忘记这举止已越男女之分,她羞涩地想要伸回脚踝,却让他揪回并且恶声制止。
“别动!”
见她伤口周围已开始泛黑,他心急如焚的更用力吸吮。
“你……你……别吸了。”
她以手推拒着他,心跳促乱,难得她在疼痛的当儿还能隐约地展现羞赧之色。
“闭嘴!”
他的声音由齿缝间低低地进出。真是该死的她,难道她不明白这污血不尽快吸出,她是活不过今晚吗?
即使他的表情阴沉,可动作却轻柔至极。
见他不断地吸污血、吐污血,如此反复地来来回回,她心里漾起一抹蚀心般的甜蜜。
他竟是对她如此之好!
她的眼中泛着温湿的泪意,情愫一发不可收拾。
几滴露珠极不适时地滴落在席曼奴的脸颊,冰冷的湿意猛然敲醒她的迷醉,打落她的情愫。
睨着眼前正为她的生死而忙碌的姜郎,她轻轻地叹一声,如果……如果她现在的身份不是那个与他为伴的乞儿,而是他避之唯恐不及的席曼奴,那么他可还会待她这般的好?
怨哪!
她的姜郎。
第四章
始却识郎时,两心望如一,
理丝入残机,何悟不成匹。
她悠悠一叹,望着于河中捕鱼的姜郎,这是她一心望能托付的郎君。
须知,二十二年来,她心无旁骛地守着两家的承诺,自以为君心总会为依而开,怎知?
盼了二十二年,却盼来个毁婚!
犹记离家时,爹爹曾再三叮吟,只给她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爹爹便会派人来将她接回去;到时若姜郎仍不改其毁婚之意,那么她便将无条件接受爹爹为她另觅的良人,嫁作他妇。
当初会爽朗答应下来,是因不曾对姜郎动情,心里唯一的念头也只是想着,能藉机出来透透气总是好的,可如今呢?
再叹一口气,她不明白到时她可否能洒脱一如初衷?
河中的姜伯盖一回头见她只着单衣闲坐于大树旁,不觉蹙紧眉头朝她迈步而来。
“天凉了,也不知道加衣服吗?”
他拿起一件衣衫往她肩上一披。
“我不冷。”她就要脱下衣物,姜伯盖的大掌却覆盖上她的柔荑,阻止她的动作。
“不冷也得穿着,等你发觉冷时,已经来不及了。”说着又往一旁开始生火,口里仍叨念着:“不是大哥爱说你,自个的身子要自个儿珍惜,明知身子骨还弱得很,就不要逞强,万一真是病了,在这荒郊野地里,那可真要求救无门。”
依姜伯盖原先的估计,他们是不用露宿荒郊的,所以出门时并没有多带衣物,可让她这一路又是赏景、又是歇息、又遭蛇吻的,一路耽搁下来,到现在,只怕就是三天也走不出这片林子,所以衣物当然不够为他俩御寒,更何况,她那件破碎的褴褛衣裳被他撕毁后,她身上就仅存这件单衣,于是乎他便脱下外袍让她暂时稍稍御寒,以及遮掩那婀娜多姿的曼妙身材。
想到这,他忍不住地咽了下口水,眼光又非常不君子地往她身上瞧去,唉!折磨啊!可叹她竟一点觉醒也无。
席曼奴心中百味杂陈,心思转了转后问道:“如果我真于这荒郊野地里病倒,大哥可会弃我而去?”
姜伯盖闻言停下手边的工作,抬起头来微愠地道:“奴儿,你这话可就污辱了大哥的为人,大哥会是那种薄情寡义之人吗?”
“难道你不是吗?”她小声喃咕着。
“什么?”他听不清她口中呢喃些什么,又问一次。
“我是说,我与大哥非亲非故,你犯不着为我这么费心。”
“胡说!”他斥道。
“在我们第一天见面时,大哥就已经将你视为自家人,你就如同我的妹子般,怎可说非亲非故,难道你不是也唤我一声大哥吗?” 说着,他揉揉她的头,亲昵地说: “别胡思乱想,先好好休息一下,养足精神后,再等会就有鱼吃了。”说罢,又向火堆旁走去。
席曼奴盯着火光照亮的伟岸背影,悄悄地喃了句:“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鱼来了!闻到了吗?好香的。”
他串起一条鱼送到她面前。
她接过手,楞楞地瞧着它,眼前这黑了一边的东西是鱼吗?她狐疑地将它拿近鼻尖嗅了嗅,还真香!
肚子直觉地反应回了声“咕噜、咕噜”,她红了脸,希望这声音不至于大到让他听见,悄悄地抬头偷觑他一眼,见他无任何反应,她这才安心地回头研究她的食物。
望着眼前其貌不扬的香东西,她左看右看就是不知该从何着手?但肚子实在是饿得受不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她眼一闭就给它大口咬下去。
咦!味道还不错。
着实是饿昏了,她又用力咬一口,可还没能将它咽下,喉咙就传来一阵刺痛,吓得她脸色惨白,手抵着喉咙口不能言,疼痛令她美眸不住泛着泪水,她死盯着火堆旁的身影,希望姜郎能快点来救她。
她不会没给毒蛇咬死,却给鱼噎死吧?
姜伯盖很快地回头,一见,他立即慌张地跑来急问:“怎么回事?”
席曼奴以一只手指着掉在地上的罪魁祸首,又比了比她疼痛的喉咙,眼角的泪水还是不断地滚下。
姜伯盖很快便明白她是给鱼刺梗住,急急地往她后背用力一拍,将那只梗住她喉头的罪魁祸首给打出来,又递给她一杯水让她服下。
好不容易才顺过气来的席曼奴狠瞪着地上的残骸,心里打定主意今后再也不吃鱼!
“你不会吃鱼?”
姜伯盖疑惑地盯着眼前这个脸上污秽的女娃儿看,他记起她对吃很挑的。
她红了红脸颊,没答话。
那么,他是猜中了,可没道理啊!
之前,他以为她故意整他,所以在他面前刻意表现她的与众不同,可现在看来,她是真的养尊处优惯了,所以食不得劣食,就连条鱼她也不会吃。
这算什么乞儿?
他眯起眼,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她似有所隐瞒,浑身上下充满奇异色彩,这令他好奇地想知道她究竟隐瞒他什么事。
不过不急,反正今后相处的时间多的是,他总会一一找到他所要的答案。
“我不吃!”
席曼奴盯着姜伯盖递给她以荷叶盛装的“香东西”,以万分惊恐的语气低嚷着。
“放心吧!这鱼我已经挑去骨、刺,你尽管安心食用就是。”姜伯盖耐心地解释着。
席曼奴皱皱眉,坚持道:“我不饿!”
打死她,她也不再吃那玩意。
但她的五脏庙可没那么好气魄,极不合作地又“咕噜咕噜”地叫两声。她红了红脸别过头去,避开姜伯盖那促狭的笑,心里真是呕死了!
“你这性子可真倔。”
姜伯盖无可奈何地起身,又往火堆旁走去。
席曼奴眼角余光瞥了那“香东西”一眼后,咽了咽口水,索性闭上眼睡觉,睡着也就不觉得饿了,她想。
不一会,姜伯盖又来到她身旁,唤她:“奴儿,别睡了,起来吃点东西。”
她翻个身,回道:“我不饿!”
见她那倔强的模样,他宠爱地笑了笑,说“起来吧!这回给你的不是鱼,是虾。”
虾?她睁开眼,确定她应该没听错,这才转身瞧着他递给她的东西。
“吃吧!我连壳都剥好了,就怕你这回连壳也一并吃下去,又给噎着。”他取笑着。
席曼奴耸耸肩不以为意,她可不敢告诉他,她真是不知道虾子需要剥壳的。
她取过虾子就直接喂入口里,看来真是饿坏了。
“嗯,味道好极了!”她赞美着。
姜伯盖瞧她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微微而笑。
身旁这个充满谜题的女子,已在不知不觉中盘据他整个心头,占据他所有心思,究竟他是于何时遗落那颗不曾动摇的心,他仍想不明白。
况且时至今日他还不能算真正认识她,不知那张污秽的娇容下是怎生的风华?还有她真正的身世背景,以及她这身文采究竟师出何门?
他是愈来愈好奇了,望着她端秀的举止、极不协调的污容,心想,不知道她若换回女装,将是怎生的风情?
席曼奴注意到他一径地用怪异的眼神盯着她不语,一阵英名地颤悸打心底窜起,仿佛被他看穿了什么似的……
不会吧!
就因为她不会吃鱼,就让他想起她是谁了吗?
她小心翼翼地问着:
“我哪里不对吗?”
她别扭地往后退一步,似乎这样就安全许多。
她不安的模样尽入他的眼底,他意有所指地问着:“奴儿,为兄以为友谊首重一个‘诚’字,你应该不反对吧?”
她皱皱眉,极不情愿地回道:“当然是!”
“那么可否告诉为兄,在我俩相识之前你以何为生?”他看似无害的深眸中闪着奇异的光芒。
她怔了怔,略一思索,已有腹案。
“大哥,你这不是笑话我吗?难道大哥忘记我是个乞儿?”
“是个‘与众不同’的乞儿!”他更正。那双深眸似要洞悉她的心思般紧锁着她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