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弓箭手们张开弩弓,边跑边发箭射向冷衍。
一声闷哼,冷衍在悬崖边中箭。
“冷大哥!”柳无言探过身子去挡,结果被疾射而来的利箭射中胸口,当场仰倒下去。
“无言!”
“无言……”目睹她落下悬崖,冷衍愤怒的朝秦梵一瞪,“你会后悔的。”然后他纵身一跳,也跟着落下千尺悬崖。
“无言!”秦梵悲恸莫名,也想跟着柳无言而去,但却被随后扑至的萧竹等人拉住。
“三爷,请冷静一点,以大事为重啊!”
疯狂的秦梵听不进副将们的劝告,奋力的左右挣扎大喊道:“什么大事!我不管,我只知道无言跌下去了,放开我,让我去找她,让我跟她一起去死!无言,我的无言啊!”
雷吼的悲鸣撼动整个山谷,却怎 也唤不完自己的悲恸,唤不回心上人的性命。
“无言!无言啊!”
臂 臂 臂
柳无言一死,秦梵的心也跟着破灭了,他过着宛如行尸走肉般的生活,不言不笑,每日都沉浸在悔恨之中,以酒度日。
“他这两个月来都是这个样子。”秦老夫人在怀菁的搀扶下,淌泪来到窗口,从半开的窗扉看着为情所苦的儿子,心里有着说不出的疼惜。
“我早知道梵弟是个情痴,却没想到他会用情如此至深,如果不是还搜寻不到柳无言的尸体,我想他已经殉情了。”秦天去了一趟京城,偕同新婚妻子解决了皇上的疑虑后,便赶了回来。
见到秦梵这样,他也有说不出的难受。
“梵弟之所以还活着,是为了实现跟柳无言死同衾的承诺,他要等着她的尸体一起同葬。”
“所以说无论如何都不可以找到无言的尸体,不然……不然……呜……呜……”老夫人老泪纵横。
怀菁连忙安慰,拍着老夫人的背道:“姨娘,大表哥回来了,一切自有他作主,他不会让三表哥发生这种事的,您放心吧!”
瞧见秦梵这样,她也死心了,自己再怎么样也比不上柳无言的美貌和精明,与其空等一份永远企盼不到的爱,倒不如将这份感情转移到喜欢自己的人身上。
而这个人嘛……她娇羞的媚眼一瞟,瞥向站在秦天身后的萧竹身上。自然就是他了。
“怀菁,你先送我娘回房休息,这件事我来劝他就行了。”
“是,大表哥。”怀菁依言搀扶老夫人回去·
待老夫人走后,秦天又从窗外望了秦梵一眼,然后才摇头走了进去。
“你究竟还要这个样子多久?”秦天微愠的夺下他正仰头狂饮的烈酒,将它用力的掷在地上,屋内当场酒液四溅、酒瓶碎了一地。
“大哥回来了。”秦梵先是讶异会看到他,然后不以为意的打了个酒嗝,在一旁的位子坐下。
秦天瞪着他,“我回来好几天了。”喝酒喝得醉死了,连他这个大哥携着大嫂回来好几天了都不知道。
“你的心里除了柳无言之外,难道就没有旁的了吗?”
柳无言,这个名字让他浑噩的脑袋闪人一道光芒,站起来揪着秦天的衣襟问。“你找到她了,找到她的尸体了吗?”
秦天拧了拧眉,忍着他满身的酒味道:“没有,但是几乎可以确定她是死了。”重病还得下重药,他打算今天就泼醒他。
“不,不可能,只要一天没有寻到她的尸体,就不能断定她死了,你骗我、你骗我……”强烈的矛盾让他失控的拉扯着头发,柳无言在眼前中箭的画面再度浮现。
明明知道她必死无疑了,可是内心深处却还冀望她活着。
两相矛盾的痛苦折磨得他几乎疯掉!
“若是相信她还活着,那你又为什么不振作起来,每天像个活死人一样,是想让她难过,还是教亲人痛苦?”
“我……”秦梵被兄长质问得哑口无言。他确实是藉酒在逃避,可是逃避什么呢?逃避无言的死?还是逃避自己的过错?
如果当时他不下令放箭,无言或许就不会死了,一切都是他的过错所造成。
天啊!他该如何赎罪?该如何请求无言的原谅呢?
此刻他连死后见她的勇气都没有了,他害怕在阴曹地府里看到她憎恨的目光。
“如果不想柳无言看不起你,就活得像秦家的人一样,别让她在世上的任何一个角落为你可耻。”
虽然他没有见过柳无言,却从苏星等人的口中知道,她是一个聪颖而具傲骨的姑娘,如果她还活着,绝不会愿意看自己的心上人变成一个窝囊的废人。
秦天的话像雷电般的敲入他的脑里。大哥说得没错,无言绝对看不起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以她的个性会冷嗤而去,离得远远的,再也不愿见到他。
“无言……”他黯沉的眼眸凝向窗外的蓝空,千变万化的白云堆里幻化出柳无言巧笑倩兮的丽容。
“无言……”
第十章
七年后
宋玉祺皇帝驾崩,新帝登基,处处一片和乐景象。
敦煌秦家趁此机会提出辞官,新皇顾念敦煌仍是边界屏障,且怕杰出的三兄弟拥兵自重,日后恐成祸患,所以欣然应允,同意他们举家迁到关内,在繁华的江南择处而居,并赐金牌一面,特准秦家人见官不跪,世世代代享此殊荣。
“我盼了多年的心愿终于完成了,闇儿、郡主和两个小孙子都能回到身边,我真是太快乐了。”秦家大宅内一片欢乐融融,秦老夫人在三个儿子、两个媳妇和五名孙儿女的环绕下,笑咧开嘴,高兴得不得了。
“是呀,娘。弟妹能正大光明的和我们生活在一起,是老天的赏赐,也是您老的福气,现在大伙算是团圆了,以后再也不分开。”大媳妇秋桐挽着二媳妇芃瑄的手,笑吟吟的说。
对这娴雅脱俗的郡主,她可是满心喜欢。
“大嫂说得极是,往后咱们一家人都可以生活在一起了。”芃瑄也有礼的轻声说道,对大嫂很是敬重。
皇上死了,往后再也不会有人来追查她的下落,她终于可以像正常人一样,不用再躲躲藏藏,可以正大光明的生活在阳光下了。
她充满感激的望向身旁的相公,感谢他这些年来的相助和包容,远离生长的敦煌和她躲进深山里,过着平淡的田园生活。
“谢谢你。”她真诚道。
秦闇伸手拥住她,不在乎有别人在场,迳自在她唇上印下一记吻。“谢什么呢?倒是为了我,让你受委屈了。”
两人之间的浓情蜜意,看在众人眼里莫不会心一笑。
唯有始终冷漠站在窗边的秦梵,淡淡的别开头去,不忍见到。
看向窗外的眼神黯然神伤,耳边虽然传来侄子、侄女的嬉笑声,却淡化不开笼罩在心底多年的阴霾。在他心里始终有一个打不开的死结,这个结令他有如窒息般的难受。
“爹,叔叔为什么都不笑?”稚嫩的五岁女娃拉着父亲秦闇的手,疑惑的指着窗边的高瘦身影问。
“那是因为叔叔不会笑,他的笑被人给偷走了。”秦天的大儿子秦天宝蹦跳的跑过来回答。
打他出生以来,就从未看叔叔笑过,娘说他的笑是被人偷走了,一个女人偷走的。
小女孩不解的走到秦梵身边,拉拉他的衣袖,“叔叔,你的笑为什么能被人偷走?那个人很厉害吗?”
童稚的声音问出了大人们多年来不愿触及的往事。
“晴儿!”芃瑄斥责的低唤女儿,走过来将缠人的女娃抱开,充满歉意的朝秦梵说:“对不起,小女孩不懂事,希望你别介意。”
秦梵静默不语,只是凝望住小女孩纯稚的漂亮脸蛋,然后轻轻一叹的抚了抚她的小脸。
小女孩无心的问话,深深的触及到他的伤口,但是又能如何呢?
怪她吗?她根本不懂事。
“叔叔。”小女孩再次拉拉他的衣服。
“晴儿乖,叔叔没事。”他摇着头说,脸上却越显沉愁。
为了化解小孩子无意提起的尴尬,秦天提议出去赏湖。
“好啊!我从来没有到过江南,真想去瞧瞧。娘,您说好不好?”善解人意的秋桐马上附和道。
老夫人更没有异议,几十年没有回中原了,当然也想四处看看,所以大伙很快就达成共识,一家老小兴致勃勃的准备往洞庭湖出发。
“秦梵,你不去吗?”秦天拍拍他的肩,强制将他拉了出去。“走吧,很好玩的,保证你心情一开,不枉此行。”
臂 臂 曾
韶光易逝,岁月如梭,柳无言没有想到一晃眼就过了七年。
当年她和冷衍双双坠下悬崖,幸亏两名路过的樵夫看见他们,将两人救回家中医治。或许是她和冷衍命不该绝,他们在昏迷了十几天后,慢慢苏醒。
冷衍的伤虽然不及她严重,但还是医治了大半个月才复原,而她因为伤及五脏六腑,即使疗养了好几个月,依然留下病根,直到今日,内功恢复六成就无法再突破了。
借住在樵夫家里终究非长久之计,且秦梵的人马不时到崖底找她,让她更无法安心养病,在与冷衍商议之后,决定由他雇辆马车回到京城找柳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