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来了没有?快!快点——”他狂吼催促。
“别叫了,除了南宫谷主之外,没有人救得了她。”
话声方落,寒奴从窗口跃了进来。他因为放心不下冰奴,怕德宗对她不利,所以才转回来,没想到却见到令人痛心的一幕。
他用力撞开德宗,抢过冰奴抱住。“你已经把她害得够惨了,把她交给我。”
“你做梦!”一见寒奴,德宗才刚褪去的妒意立刻涌了上来。他双目赤红地瞪着寒奴,恨不得把这个家伙瞪出千百个洞来。“你与我的皇后私通,又唆使她对我的嫔妃下毒,竟然还有胆出现在我的面前。”妒意使他恨不得杀了对方。
“私通?你知道自己正在侮辱你的皇后吗?我的确爱慕她,但她为了你拒绝我,还不假辞色的赶我离开,现在却被你说得如此不堪,她真是爱错人了。”寒奴义愤填膺地说。
自己千思万想都得不到的东西,却被他弃如敝屣,老天爷真不公平。
“你是说……那天在山神庙,她是在与你告别?”
“不错,我见她屡遭你的两位嫔妃嫉妒,怕她有一天会被两妃所害,所以才下毒,并且到山神庙与她做最后的告别,哪知竟被你误会,还把她害成这样。你不配拥有她,我要带她离开,带她回寒谷。”说完,寒奴一把抱起昏迷不醒的冰奴,就要往门外走去。
“站住!”德宗一声斥喝,门外的侍卫立刻将冰奴团团围住。“她是我的皇后,谁也不许带走。”
“是吗?”寒奴冷声一笑,区区几名侍卫就想拦住他?简直是做梦。
他一手探入怀里,随即扬手洒出无色无味的软骨粉,随风一散,立即让风到之处的人软瘫在地,只能瞪着一双眼睛无法动弹。
“你不能带她走。”单手单膝着地,咬着牙撑着不肯倒下的德宗喊住他,“请你把她还给我。”
“既然不知珍惜,又何必求我?”寒奴冷哼一声,转身想走。
“求求你,我是真心的爱她,求你……将她还给我。”第一次,从未求过人的皇帝低头求人了。
他的恳求让寒奴停住步伐,缓缓回过身盯着他。
“你怎么说呢?”他犹豫地问出声。
这句话不是对德宗问的,也不是对那群软倒的禁军问的,而是对他怀里的冰奴问的。
一阵沉默之后,伏在他肩上的人儿动了一下,缓缓转过头,看着德宗,“放了我吧,我累了,也倦了,你的情我要不起,也不想再要了,就让我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吧。请让我随他一起回到寒谷,那才是我度过一生的地方。”
伤透的心不再抱有一丝希望,原就不属于她的情不敢再奢求,一切就让它回归平静吧。
幽然的眸光再凝望一眼跪在地上的德宗,叹息一声,冰奴偎进寒奴的胸膛,让他抱着她离去。
“冰奴——”德宗的声音越过宫墙传了出来,却唤不回一颗被伤透了的心。
绝望的冰奴决定回到寒谷,回到那个属于她的地方。
☆ ☆ ☆
三个月后。
十二月的天很冷,天山下的人们已经是狐衣雪裘的穿在身上,家家户户都燃起了火炉,不分日夜地燃烧着。熙来攘往的市集,也因为这寒冷的天候变得稀落。
这种狂风吹雪的日子,冷得刺骨、冻得人发寒,尤其是天山上的风雪,更是吹得人寸步难行,就连长年靠打猎为生的猎户都不肯上山了。
可是在大雪纷飞之中,却有一个人伫立在天山寒谷的人口,无惧于天候的冷冽,一动也不动地站着。
“第三天了,你认为他撑得过去吗?”
桃林内,一抹娇俏的身影,穿着雪白的狐裘坐在树上,一双慧黠的灿眸滴溜溜地转着,既好奇又同情站在谷口的男人。
站在树下的雪白倩影默默无声,但是美眸却关心地注视着站在雪地里的男人。
他来了,抛下一国帝君的尊严,千山万水寻她而来。
“我是不了解你跟他发生的事情,但由他这样不吃不睡站在雪地里三天的诚意看来,他是真的爱惨了你。冰奴姐姐,你真的不想跟他重修旧好吗?”赵柠眨眨眼,好奇地问道。
好同情那个男人哦!
同样是皇上,她那个狡猾奸诈的皇帝哥哥就不会这么做,他只会派大军包围,直接叫人把人交出来。
可是这个男人却决定以寒谷的方式,用真心来感动他所爱的女人。
“寒谷的规矩,凡是来求诊的人,都必须站在雪地里经历三天的考验,然后再奉上十万两的诊金。他要求诊,就必须遵照谷主的规矩。”冰奴轻叹地说,挺着七个月大的肚子,转身缓缓朝屋子走去。
她的脚步突然顿了一下,感觉到肚子里的孩子踢了她一脚,孩子也想为他爹求情吗?
树上的丽影翩然飞了下来,走在她身边。
“我看他倒是挺好的,无病无痛一点病容也没有。不过,在雪地里站了三天,再怎么强壮的人,恐怕也会承受不住。”
都怪那个怪怪的夫君南宫白不好,什么规矩不好订,偏要立下这种要人命的鬼主意,什么以命换命,熬得过就续命,熬不过是天意。
依她看是放屁,想磨人才是真的。
“要不要我去替你说说,叫南宫白网开一面?”
想清楚哦!那男人是你肚子里孩子的爹,他要是死了,你可就得当寡妇,孩子就成了孤儿。
冰奴姐姐要是聪明的话,就该赶快求她。
她可是挺享受被人求、被人感激的滋味!
“不了,谷主自有决定,当属下的不予置喙。”冰奴淡然地道,一点求情的意思都没有。
“啊?”赵柠的下巴快掉下来了,怎么寒谷里的人都是一样的冷血无情啊!
南宫白是如此,冰奴也是如此。
明明担心得要命,从他站在雪地里第一天开始,就日日到这里看着他、关心着他,担优他的安危,可是口里吐出的话却足以气死人。
“喂,你……”赵柠不甘心地一跺脚,就想追上去数落个够。
“你若真不想跟他走,我可以立刻赶人。”南宫白快她一步来到冰奴的面前,冷飒的俊容上,看不出一丝喜怒的情绪。
冰奴的感情他不能作决定,一切在于她自个儿的心、自个儿的抉择。
“我……不知道。”冰奴咬着下唇,摇了摇头。“他曾经深深伤了我的心,可是现在却又深深感动着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幽怨的声音显示出她的彷徨。
“我懂了。”
同为寒谷之人,他知道她心里的感受与恐惧,因为他也曾经经历过。
“我替你选择,如何?”
“谢谢谷主。”冰奴的手不自觉地抚向肚子,平静的脸庞抹上一层忧伤。
南宫白了然一笑,转身朝寒谷出口走去。
少了浓密桃花林做为屏障,谷口的寒风更显冷冽,南宫白一踏出桃花林,狂飙的大雪就吹袭着他。
“你是高丽帝君,德宗皇帝?”
德宗一直闭着的黑瞳缓缓张开,倨傲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我要见南宫白。”
“我就是南宫白,你见我有什么事?”南宫淡淡地问道。
“你是南宫白?”德宗讶异地瞪着他。
他是南宫白?那闯入皇宫的男人又是谁?他本想问出口,但继而一想还是算了。那男人是谁已经不重要了,他这次来是想要回他的皇后。
“我来找你医病。”
“什么病?”
“心病。”他抚着胸口说:“我的心少了一样东西,你能帮我找回来吗?”他手一挥,在山壁边搭棚子躲雪的侍卫们,立刻搬了几口大箱子过来。
“这是一百万两的诊金,我愿意以十倍的价格找回她。”
南宫白睇了一眼那几口箱子,目光随即转回德宗脸上。“心病好医,心药也不难找,但药效如何,就要看你的诚心。你想用多少时间来调和这味药?”
“只要你肯给,即使用一辈子的时间也成,只要你能够将这帖药交给我,我就一定能让它发挥药效。”
“你真是有心。”南宫白仔细打量他好一会儿后,意味深长地笑了,身子朝后一侧,喊着躲在桃花林内的人道:“他求药的决心你听到了,我已替你作了决定,跟他去吧。”
冰奴慢慢地走出树后,眸角噙着泪水的瞧向德宗。
“如果我是一味毒药呢?”
“那我宁愿被你毒死。”
他终于见到她了,经过寒雪的考验,他越加坚定爱她的决心。
看她苍白依旧,他的心紧紧拧痛。想必这三个月来,她跟他一样思念着彼此,一样煎熬难受。
他难抑澎湃的心情想迎向她,但站在风雪中三天三夜消耗他不少体力,他的身躯虚弱地晃了一下。
“小心。”冰奴心急地冲向前,稳稳地扶住他。他凌乱的发、憔悴的脸,都教她不舍。“你真傻。”
“只要能带回你,再傻也值得。”
帝君的骄傲、万人之尊的身份算什么?只要能找回她,就是万山阻隔,他也必定不辞艰辛的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