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愁着脸,含着泪,哽着声音,轻声地向站在一旁的女服务生问道:“我是世界最丑的新娘了,是不是?”
“不,进入饭店工作八年,你是我见过最美的新娘。”女服务生由衷地赞美着。
汪心宁叹了一口气,知道这位好心的姐姐是在安慰她,她瞄了一眼她胸前的名牌——杜舒庭,奸亲切舒服的名字,就跟本人一样亲切,好似可以把一切委屈都对她说,可是自己的委屈岂是三言两语说得完的?
她又叹了一口气。“如果有一天,你父母要你嫁给一个你不爱的人,你会怎么做?”
“逃!不顾一切的逃。”杜舒庭很快地说出口,但立刻发觉自己说错话了,她连忙解释着:“对不起,我的意思是……”
汪心宁眼睛一亮,勇气顿时汇聚。
她都可以逃那么多次了,岂会差这一次?再说,爹地一定会以为事情即将成定局,她绝对会乖乖的步上红毯而放松看管,正好利于她再度拟出逃跑计划。
“你很有勇气喔!”心宁开心地戏笑她。
“不是有勇气,而是无后顾之忧。我是孤儿,自然无所顾忌。可是你是千金小姐,一举一动全关系着家族命运,即使想任性,还是得要有所顾虑。”杜舒庭努力地劝说着,真怕她会逃婚。
“我明白了,你别担心。”汪心宁抿嘴而笑,这是她今天第一个笑容,却也笑得令大家心底不安。
“你们都下去了,我要休息一下。”汪心宁撤走化妆师和接待,然后又叫住杜舒庭。“你……替我端杯冰咖啡好吗?”
“可是你的妆已经化好,喝了饮料口红会掉的。再说咖啡利尿,你这身礼服要穿一整天,万一你想上厕所会很麻烦的。”基于历年经验,杜舒庭好心劝道。
“我知道,可是我急需一杯咖啡定神。你也知道,今天的我看来很糟。”汪心宁抿着嘴,一副可怜兮兮地瞅着她。
对方果然立刻心软了。“好吧,我马上送来。”
杜舒庭才一关上门,汪心宁立刻剥下身上笨重的婚纱,换上自己原先那套轻便的衣服。
临走前,她还回头在梳妆镜上,用鲜丽的口红写了悚目惊心的三个斗大字体——我不嫁!
哼!要她嫁,门儿都没有!
心宁摸出了门房往安全梯走去,原本想下楼的她,想想不对地又改变方向上了楼。
人家不是常说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所以她决定在饭店里避避风头。
因为,如果爹地发现她不见,一定会立刻出外去找的,绝对想不到她竟然就近在咫尺而已。她得意地浅笑,摸上了楼。
楼上有三间总统套房,中间那一间,房门上挂着大红彩挂,不用想也知道那是谁的新房。
心宁忿忿地朝房门扮了一个鬼脸,她才不会和辜京彻走进那间新房呢!
突然,靠她最近的那间房,传来女人的谈话声,心宁连忙闪进楼梯间。
原来是打扫房间的房务阿嫂,推着清洁车走出来,她们顾着聊天,粗心地没把房门完全关上,就离开了。
真是上天助她!心宁看得好开心。
等那两人走远后,她立刻闪进房内,而房内的富丽堂皇令看惯豪宅的她,也忍不住瞠亮了眼。
哇!总统套房就是总统套房,真是高级得不像话,她随意地晃了眼,屋内全是不知名的古董,唯一认得的,就是最近广告打得火热的那只青花花瓶。
睡在这种奢华的房间一晚,虽然享受,但也超级浪费。想想,这么多的钱,可以供多少没钱读书的儿童上学呀? ’
虽然出身豪门,但心宁从来也没想过,要这么奢侈地乱花钱。她的生活简单,只要能准时填饱她的肚子,再让她自由自在的玩,快快乐乐的过日子,她就心满意足了,但就是有人喜欢铺陈浪费,唉!
说到填饱肚子,她的肚子还真的有点饿。
她摸着肚子,鼻子不文雅地嗅了嗅,干干净净的屋内,没有半点食物的味道,倒是有股古龙水的淡淡余香。
之前的房客是男人吗?她发现除了有古龙水的余香,还有几套男人西装,和一台手提电脑。
他还没退房吗?汪心宁开始考虑自己该不该留下来了……
唉!管他的,反正她只躲两、三个小时,等婚礼一过,安全了,她自然会立刻离开的,主人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回来。 ’
但,如果真这么倒楣地让她遇到,大不了,她再和他分摊一下房租,就不算偷住了。
嗯……既然是分租,那主人应该不介意她使用他的浴室吧?
看着好大的温泉浴池,心宁好心动喔。
心动不如马上行动,她立刻拿起浴袍,往浴室走去。
她真的需要好好的放松一下,这几天,为了躲父亲,她实在太紧张了,肩膀肌肉又酸又硬,连觉也没办法好好睡,再不放松一下,她会脑神经衰弱的。
她褪下所有衣物,踏进放满温泉水的池里,极舒服地吁了一口气。
她闭上眼,完全放松地享受着温泉水解放她紧绷肌肉的舒畅感。
当神经、肌肉一放松,她渐渐地睡着了,完全不知道,楼下因她的任性而一团乱,更不知道,有人因为她一69的任性而改变了一生……
“总裁,婚礼快开始了。”
“我知道。”卓育展挂上电话,顿了一下后,拔下电话线。
说真的,他根本不想参加!
辜京彻是他们御皇酒楼的贵客,如果他这个负责人没参加婚礼,怎么说都失礼,可是……可是,他就是给不了任何祝福的话,也给不了任何笑容。
他是怎么了?为什么长年训练下来的温文笑容,此时却无影无踪?
从事服务业,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刁难傲客,他都能用最真诚的笑容相待,但此刻,一想到要面对那对登对的新人,他的唇却怎么也无法咧开。
叩叩!
卓育展烦躁地扒梳了头发,抹了一下脸。“进来。”
“总裁。”是周秘书。“婚礼还有三十分钟开始。”
卓育展看了她一眼,忽然说道:“周妈,我不想下去。”
周秘书愣了一下,因为卓育展在公司从不曾这么喊过她,只有在私底下,或是心底极不安时,才会这么叫她,看来他心里一定有事。
她卸下冷淡的专业面孔,表情柔软地说道:“既然叫我一声周妈,那就跟我说说心里话吧。”
卓育展眼神闪烁了一下。“我心里没什么事。”
“喔?”和卓育展相处十几年,两人感情就像是母子的周秘书,不太相信他的话。
“只是有些烦。”他又扒了一下头发。
“是公是私?”
“都有。”
“下去喝喝喜酒,心情或许就会转好。”
他的心情就是因为“喜酒”而变差的,如果再下楼喝喜酒,他不知道自己修养了十几年的好脾气,会不会全没了。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我还要回房间拿一下东西。”为了不让周秘书继续追问太多,卓育展只能勉强答应。
周秘书下去后,他拿起公文袋,突然一管炫金色的D红滚了出来,而他的回忆也瞬间滚了出来。
汪心宁的机灵、汪心宁的那点小小骄傲、汪心宁的楚楚可怜、汪心宁的惊慌失措、汪、心宁的唇……
为什么汪心宁的影子老是要缠着他呢?他泄气地又坐回椅子上。
他感到生气地将口红丢进垃圾桶,忿然地起身走向门外,可是双脚却好像有了自己的意识,竟往回走向垃圾桶,双手更是自动捡起了口红,还把它放进了他的口袋里。
他感到生气,可是口袋里紧紧握着口红的手,却怎么也丢不开它。
算了!就当是一个纪念好了。他放开了它,回到顶楼的总统套房。
一直以来他都以公司为家,虽然他在信义区有着自己的豪华住所,但是他为了处理公事方便,所以干脆住在饭店的总统套房里。日子一久,这总统套房变成了他的专属房间,再也不出租了。
出了电梯,经过辜京彻和汪心宁的新房,他停了一下,那门上的大红彩挂,令他心底起了一股涩意,连拿着钥匙卡片的手,都有些发抖。
“卓育展你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这么反常?”他自问着,感到好懊恼。
他故意忽视这种感觉,快步走向自己的房间,开了门,哗啦哗啦的水声从浴室里传出来。
他不解地走向浴室,当他看见浴池中那幅美女人浴图,先是一愣,最后他的嘴角则扬起了大大的笑容,紧绷的心一下子全松懈下来。
虽然不解此刻本应走在红毯上的新娘为何会出现在他房里,但他知道她似乎一直在逃、在躲,莫非她根本不想嫁给辜京彻?
想到这儿,他的心莫名地欢喜起来。
他温柔地用浴巾紧紧包裹着熟睡的她,微笑地抱起这天上掉下来的礼物,轻轻地放在柔软的大床上。
汪心宁嘤咛一声,舒服地揪抱着凉凉的被子,睡得更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