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从宴会出来?”她打量他身上穿著一袭深色西服,浆挺的白色衬衫领口系著一枚黑丝绒领结,看起来很挺拔很英俊很体面,像个衣冠楚楚的翩翩贵公子,害她情不自禁觑了一眼又一眼,差点移不开视线。
她这下才明白,原来不只男人会偷瞄漂亮女人,女人一样也会偷瞄英俊男人,这也就难怪孔夫子要说:食色性也。
“不提那些无聊的应酬。你的脖子好一点没?”
“好多了,谢谢你的关心。”其实,除了必须套上丑丑的护颈以及骑车时无法灵活左看右看感到有点不便之外,扭伤颈筋并未给她造成太大的困扰。
“今天,我打电话到周刊社找你才知道你今天休假,我以为你身体不舒服,一挂上电话立刻跑到你住处按门铃却扑个空。刚才,宴会进行一半,我愈想愈不放心,赶紧找个理由先行告退想再去找你,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否则,我岂不又白跑一趟了?对了,你今天怎麽会休假?”
“呃……今天早上不知道是我睡死了还是昨晚忘记按闹钟,当我醒来时已经十点多,我想既然已经迟到,何不乾脆请一天假在家休息补眠?可是,一个人在家又闷得发慌,就骑机车跑来看电影逛街了。”她红著脸撒谎。
“骑机车?你的脖子无法灵活转动,你还敢骑机车到处乱跑?”他不敢置信地瞠大黑眼珠。
“我知道我脖子不灵活,所以,我今天骑车减速,只有一、二十公里的时速,
跟一只慢吞吞的蜗牛差不多。”
“叭!叭!叭!”
他的劳斯莱斯太醒目、太招摇,也太令人眼红,没事还在路边暂停这麽久,很快就引起後面大排长龙的车阵频按喇叭抗议。
“我怕激起公愤,好心劝你还是快上车走吧!”脸皮薄的她可不想受他牵连成为众矢之的。
“请你等我一下……”他上前吩咐司机把车开走。
“你叫司机把车开走,那你怎麽回家?”
“关於这一点你不用为我瞎操心,你看……台北街头到处都是计程车。”
“喔。”她的脸红得发烫,很懊恼自己问了一个白痴才会问的笨问题。
“你现在要去哪里?”
“回家。”
“我送你。”
“不必了!我自己骑车回去就行了。”
“我叫司机把车开走,就是因为我要骑你的机车载你回家。”
“你要骑机车载我回家?你……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她惊得瞠目结舌。
“你看我像在开玩笑吗?”他一本正经反问。
“天啊?!你不会真的打算穿著这一身昂贵的名牌西服骑我那台50cc二手老爷机车载我回家吧?而且,它还是粉红色的哦。”联想力一向丰富的她没勇气去想像那将会是一幅多麽可笑的画面。
“有何不可?你的机车停在哪里?”他轻松自在地耸肩摊手,反而突显她的大惊小怪。
“我把它停在前面巷子里。”他坐在前面骑车都不怕自己一身华服引人侧目,她这个坐在後面的还有什麽好顾忌?大不了沿路低著头躲在他背後就好。
“走!我载你回家。”他深怕被她溜走似的,紧紧抓著她的手肘。
“……”无奈的她只好带著他朝巷子走过去。
她很快就察觉当他与人群擦肩而过时,竟同时吸引好几个打扮新潮的时髦女孩纷纷掉头瞄他,不难发现何伟杰对异性有著不容忽视的吸引力。
“何伟杰!我向你保证我绝对可以平平安安骑车回家,我拜托你自行搭计程车回去,好吗?”她很糗很无地自容地瞅著自己粉红色的破机车。
“请把机车钥匙给我。”他拉掉漂亮的领结,随手塞进西装口袋。
“唉!”她重重一叹,不太情愿地把机车钥匙交给他。
“希望你有两顶安全帽。”
“我是有两顶安全帽,可是……”小事迷糊的她常常把安全帽扔在机车上,等再要戴时才发现安全帽已不翼而飞,现在,她己学会未雨绸缪多准备一顶备用。
“可是什麽?”
“可是……两顶安全帽都是粉红色的,而且,上面还有一只可爱的凯蒂猫图案……”她怪不好意思地掀开坐垫盖拿出两顶很“卡哇依”的安全帽。
“你喜欢凯蒂猫?”他一面翻转手上的安全帽一面拿困惑的眼神溜溜觑她,搞不懂眼前这个纤秀的倔女孩,怎麽会在坚韧的外表下矛盾地隐藏一颗天真烂漫的童心。
“你一定觉得我喜欢凯蒂猫的行为很幼稚很好笑。”她不打自招。
“幼稚?不会呀,保持一颗稚嫩童心总比利欲薰心,或者包藏祸心要来得可爱。”他先帮她戴上安全帽小心系好,才戴上自己的。
“呵……你现在的样子……呵……我建议你去拍张大头贴作纪念。噢……噢……不能笑!我一笑脖子就隐隐抽痛。”她忽儿吃吃窃笑,忽儿哀哀呻吟。
“你不要一边笑一边喊痛!快点坐上来吧。”他有点困难地上前挪了挪身躯以方便她跨坐上来,他的两条长腿很可怜很局促地弯曲顶著。
“我……我坐稳了。”她若知道会有这麽尴尬的一天,当初买车时一定挑150CC,就不会像现在他的後背紧紧贴著她的前胸,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是一对如胶似漆的情侣共挤一台淑女机车。
“请你双手抱住我的腰。”他下一个指令。
“喔。”她做一个动作。
“很好!我们回家喽。”他发动机车引擎骑上路。
徐徐的晚风将他身上粗犷的麝香味古龙水扑上她的脸,她歙著鼻子吸吸嗅嗅……心神不禁为之荡漾,呵!多迷人的男人味。
啊……不!
她警觉地用力左右摇摆扭伤的脖子,想藉由疼痛来痛醒自己昏昏沉沉的迷惑脑袋。
☆www.4yt.net☆ ☆www.4yt.net☆ ☆www.4yt.net☆
“我先声明,冰箱里只有国产矿泉水。”她进屋後迳自走到厨房打开冰箱,取出一瓶矿泉水跟两只玻璃杯。
“我无所谓,喝白开水也行。”他很欣赏墙上那幅墨菊,层层覆覆捻勾勒撇的菊瓣,有一股狂狷不羁的恣意。
他转个身打量整套红木嵌贝钿的明式家具,紫色的椅垫印著一朵盛开的牡丹;还有一只窄颈宽肚的梅瓶,斜斜插著几枝开运竹,将约莫八坪大的客厅点缀得极富中国风。
他点头赞道:
“你的家布置得很温馨。”
“这是我大学死党的家,升大三那年她举家移民加拿大,她的父母亲不放心把房子租给陌生房客,於是半租半托管租给我,每个月只拿我象徵性五千元房租。”她将矿泉水递给他。
“你真幸运!我的秘书不止一次跟我抱怨市区的房租贵得惊人,若按照她的说法五千元大概只能租一个小房间。”
“是啊,台北居大不易。”
“你弹吉他?”他眼睛倏忽一亮,大步走过去拿起搁在角落的木吉他,随手弹奏了下。
“弹吉他?不!你太抬举我了。不瞒你说,我是个音乐白痴,不但看不懂五线谱,就连跟同事去唱KTV也唱得走音,同事耳朵惨遭我魔音穿脑荼毒之际,莫不竖白旗投降拜托我‘麦搁唱啊’。”
“哦?那……我猜这把吉他八成是你男朋友用来唱情歌给你听的?”他酸溜溜猜想。
“错!这把吉他是我大一加入吉他社时买的。”
“你自嘲是音乐白痴,却在大学数十种社团中,选择加入吉他社?”
“呃……我之所以加入吉他社是因为听学姐说吉他社的社长长得跟金城武一样帅,所以,班上很多女生都跑去加入吉他社,我也就跟著去凑热闹掺一脚啦。”
“结果呢?”
“什麽结果?”
“你们这一群慕名而去的女生,有没有为了想争取帅哥社长的青睐争风吃醋?”
“有。”
“包括你在内?”
“不!我承认白自己是音乐白痴,但,不是花痴。”她做出严正声明後,问:“从你刚才一见到吉他就两眼发亮,我猜想你一定弹得一手好吉他?”
“我啊……马马虎虎啦。”他难得谦虚。
“愿不愿意来一段自弹自唱?”
“好啊,我还可以接受你点歌。”
“点歌?口气不小嘛。”
“不过……”
“不过怎样?”
“这两年,我全心全意投入商场准备接班,所以,请你不要点新歌。”
“好!我选中古一点的歌,那……就选周华健的‘花心’。”
“你点这首‘花心’该不是含沙射影或者指桑骂槐吧?”他掀起眼皮子瞅她一眼。
“你呀!你这就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朝他翻了翻白眼。
“哦?是吗?你别忘了贵周刊乃狗仔队大本营,实在很难眼光明磊落的君子联想在一起。”
“你……”她气得杏眼圆睁。
“好好好,请你不要生气,你想听‘花心’,我就唱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