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宝格格看起来机灵慧黠,可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蒙混打发的,搞不好还可能因此为自己招来无妄之灾!唉!她这是招谁惹谁了呢?
“他喜欢你是无庸置疑,否则,他也不会天天往你这儿跑。你人长得美,性情又温柔,只要多下一点嗲功抓牢他的心,一定水到渠成。难道你想一辈子待在青楼?”宝格格软硬兼施,双管齐下。
“怕只怕他根本瞧不起我这种出身青楼的卑微女子。”
“不!不会的,他不是那么势利迂腐的人。”
“也许……他只当我是刻板生活中的一帖调剂。”
“你别妄自菲薄,你美得不可方物,又似一朵解语花似的,哪个男人见了不心动?”宝格格苦口婆心力劝。
瞧这个素艳心从头到脚无一不美,稍稍一个眼波流转都足以勾去男人的三魂七魄,只要她肯努力再下一些柔媚功夫,宝格格不信程墨白不一头栽进温柔乡里浑然忘我。
“他迷恋我,格格当真不生气?”
“生气?哈!我非但不生气,还重重有赏呢!小珠儿。”
“是。”随侍于侧的小珠儿,将手中的银票搁在桌上。
“素姑娘,这五百两是我打赏你的脂粉钱,如果你能迷住墨白让他不顾一切娶你进门,格格我一定更大大赏赐你。”
“这……”素艳心望着银票发愁,不拿怕得罪宝格格,拿了自己没十足的把握。
白花花的银子谁不爱?只是,这五百两俨然成了烫手山芋。
“小小心意,你甭嫌弃,收下吧!”宝格格不由分说将银票塞给素艳心。
“艳心……恭敬不如从命。”素艳心暗自叫苦不已,心想既然推拒不了宝格格的一番好意,不如硬着头皮暂且收下银票,万一不成事再行退还。
素艳心决定先搁置这个恼人的话题,问道:
“格格可有雅兴听艳心为您弹支曲子么?”素艳心转轴拨弦,曼妙流畅的琵琶声从她修长的指缝间流泻出来……
“且留待下回吧!时候不早我该走了,一切拜托你啦!”宝格格有礼地朝素艳心微一屈膝。
受宠若惊的素艳心承受不起,吓得忙不迭折腰还礼。
素艳心亦步亦趋跟随在宝格格身侧殷勤送,一对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双双步下楼梯,让围聚在大厅闲聊的莺莺燕燕一时看傻了眼,惊艳之余当下鸦雀无声,数十只眼睛全落在天生丽质的宝格格身上打转……直至宝格格在护卫保护下弯身坐进停落在大门外的一顶精致轿子里……走了。
众人才如梦初醒,一个个回过神来。
“艳心,她是谁呀?哼!漂漂亮亮一个姑娘家胆子忒大,竟敢学男人逛妓院?这不是存心糟蹋人嘛!”老鸨嬷嬷待包下妓院的恩客现身,才知道原来是个姑娘,心里头早已不是滋味;这下逮着机会立刻扯开大嗓门,大肆批评一番。
“她是宁王府的宝格格。”素艳心冷冷睨一眼老鸨嬷嬷,怏怏不乐地扭着腰肢上楼去。
“她是……哎哟喂呀!怪不得出手这么阔绰哩!你们瞧瞧人家宝格格长得多美、多贵气呀!活像凌波仙子下凡尘哪!”
老鸨嬷嬷见风转舵的功夫已臻炉火纯青之境界,原本悻悻然的讥消口吻立时转为阿谀奉承,让在场的人大开眼界,自叹弗如。
“祥伯呢?快找祥伯来写字……我要在大门口张贴红纸告知街坊邻居,我的寻欢楼艳冠京城,名气大到连王府的格格都慕名而来……”老鸨嬷嬷招揽延客的生意脑筋转得可灵光,还真教人不得不佩服呢!
“嬷嬷,宝格格临走前曾撂下重话,她说她今日光临寻欢楼一事,若有人乱嚼舌根泄漏出去一字半句,她就割下那个人的舌头。”素艳心回过头倚着栏杆,出言警告,说完旋身上楼。
“嗄?!”老鸨嬷嬷信以为真的捂住嘴巴,可心念一转叫道:“咦?!不对呀!宝格格无缘无故上咱们寻欢楼找艳心做啥?”
老鸨嬷嬷像只咕咕不休的老母鸡,“蹬蹬蹬”跑上楼来,“砰砰砰”拍打门板叫着:
“嗳……艳心!艳心!开门呀!”
“嬷嬷,求求您别来烦我。”素艳心烦不胜烦实在懒得睬她,索性从里头上了门闩,免得老鸨嬷嬷进来叨叨絮絮,问个没完没了。
素艳心托着香腮怔愕约莫一盏茶工夫,堵在门外僵持不下的嬷嬷终于决定放她一马,扭腰摆臀下楼招呼客人去了。
素艳心拉开墙上悬挂的画轴,伸手转动暗栓;但见密合的墙壁豁开一条密道,她侧身隐进去……
她连续绕了几个弯道,来到一间灯火通明的密室。程墨白在里头斜靠着长榻沉思。
“你猜猜刚才谁来找我?”素艳心拣了张圈椅坐下,开门见山。
“你是独占花魁的大红牌,上门找你的寻芳客多如过江之鲫,我无从猜起。”他瞟她一眼,懒洋洋地回答。
“一个你意想不到的人。”她故作神秘。
“哦?”他漫应一声,似乎另有心事困扰,对于猜测谁来找她的话题,显得兴趣缺缺,提不起劲儿。
“是宁王府的宝、格、格。”她故意加重语气一字一字的吐露,一双晶亮的明眸瞬也不瞬地观察他的反应。
“什么?你说是谁?”程墨白闻言惊得差点儿从榻上跳起来,他倏地坐直腰杆,一脸不可思议的滑稽表情。
“你别讶然,当真是宝格格来找我。”她从几上的瓜果盘挑了一颗葡萄送进嘴里。
“哈!她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哩!”他的唇角浮上一抹会心的微笑。
“是呀!她为了找我还包下整个寻欢楼,我猜她大概不想遇上那些轻薄的寻芳客吧。”
“她找你做啥?慢……让我猜猜看,嗯……依我看,八成是为了我?”他刚才还意兴阑珊,这会儿一听到“宝格格”三个字,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嗯。”素艳心笑眯眯地点头。
“她想……利用你来摆脱我?”他乌溜的黑眸漾满笑意。
“你猜对了。”
“她就这么讨厌我,无所不用其极的急于摆脱我?”他磁性的声音毫无掩饰地逸出一丝落寞。
“你们一个是赌蛐蛐儿娶亲,一个想利用妓女诱拐自己的未婚夫婿,唉!你们俩真是天生宝一对。”她以窘他为乐。
“……”他尴尬以对。
“她识大体又顾虑周全,明白宁王爷心里纵有千百个不愿意也不能片面毁婚,否则,将影响宁王爷的威信,只好来找我牵绊你。她信只要你胆敢娶我进门,她手上就握有把握大可名正言顺地甩掉你。”她说的头头是道,全然不顾她的话是否扎痛他的心。
“她这辈子休想甩掉我。”他口气坚决地。
“她还硬塞给我一张五百两银票当前金,还说事成以后还有重重的后谢呢!”
“哦?那你就安安心心收下,抽个空上街挑挑翠玉珠钗,增添光采。”他好心的建议。
“我哪来那分闲情逸致?我担心她会再来找我,我该怎么办?”素艳心开始烦恼了。
“推、拖,敷衍她吧!”
“你说的一派轻松,怎么推拖?怎么敷衍?”
“这嘴巴就长在你脸上,你爱怎么说就怎么呗!这芝麻绿豆大的麻烦,难不倒你那聪明绝顶的脑袋瓜。”他朝她愉悦地笑说着。
爽朗的俊容令人心眩神迷,素艳心冷不防一时失了神,恋恋不舍地痴望他一眼,揪痛的心又开始隐隐发疼……
她心慌意乱地垂下眼睫,食指勾卷着乌溜溜的秀发,她的情意像涓涓细流,时时刻刻、日日夜夜全流注到眼前这名英俊挺拔的男子身上;只是,不知他是装聋作哑还是不领情,从头到尾始终对她无动于衷。
真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么?
程墨白霍地起身,迳往外走……
“你要走了?”她踩着小碎步跟上去。
“嗯。”他头也不回,率先走出密室。
“咿呀”一声,素艳心的房门开了,她千娇百媚地依偎在程墨白的怀里打情骂俏,他的一双大手也老实不客气地紧紧搂住他纤细的柳腰,你侬我侬地步下楼梯。
“哟!我的财神爷程庄主啊!您什么时候来的?瞧我忙得晕头转向都忘了上楼去招呼您。嬷嬷我的怠慢之处,还请您大人大量别见怪呀!”老鸨嬷嬷皮笑肉不笑地飞扬着手上的一红丝帕儿,连珠炮似的热络招呼程墨白。
“我今天有事,明天再来陪你啊!”墨白没心情搭理势利眼儿的嬷嬷,他用手上的檀骨扇柄勾勒住素艳心姣美的脸蛋,朝她吹弹可破的粉颊“啵”地轻啄一下,才昂首阔步的离开。
第七章
紫红彩霞映满天的黄昏,异于寻常的懊热难当。
这种无风闷热的诡谲天气,徒教人做啥事都提不起劲儿,一颗脑袋瓜昏昏沉沉。四处奔走查缉月光侠盗的陆老九索性纵身跃上一棵长得茂盛的大椿树,靠着粗壮树干闭目养神。
此时,一顶精致的轿子从蜿蜒的山径下山,四名轿夫以及随行的丫环早已汗水淋漓,他们暂时在山脚下的奉茶亭停下来歇歇腿,顺便轮流取好心人提供,置于路旁的茶水饮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