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文声音中的热烈,使得项芙蓉背脊一僵,转头看着他说:“她和我是有几分相像,以我的眼光来看,她并不算天仙美女嘛!”
这是实话,因为她向来就不认为自己是那种倾城倾国的绝世美女,为什么像柳絮文这样俊秀的男子会如此执着呢?
柳絮文深情地轻笑道:“但是在我心日中,她却是最美的女人。”
项芙蓉垂下睫毛,说不出心中纷乱的感觉是什么,只想停止这个话题。
她不愿意太过深入他的内心世界,尤其是他对面中人的深情,那是一种不稳定的因子,会使她变得软弱。
“酒菜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喝酒吧!”说罢,她率先入座将酒杯斟满。
柳絮文深幽的眸子闪过一丝困惑,却不发一言地坐下,开始专注的喝着酒。
他喝得不快也不猛,却不间断,直到他不自觉的叹气,项芙蓉才发现他已经喝光原有的两壶酒,正准备伸手拿起第三壶湎。
她立刻伸手按住酒壶说:“你喝得太多了,小心醉了。”
柳絮文的眼睛蒙上一层薄雾,淡淡地笑道:“醉?醉了才好,我只怕醉不了。”
“你到底有什么心事?”话一出口,项芙蓉就知道自已又犯下错误,她不该探问他的任何事,更不该关心他的任何情绪。
柳絮文停住倒酒的动作,望着她喃喃地说:“你不知道吗?”
项芙蓉先是一怔,继而缓缓的摇头。
柳絮文垂下限睫,苦笑道:“对,你不知道,她也不知道。”
“她?”
“她。”他的眼神望向项芙蓉背后的画像,喟然一叹,再次将杯中酒饮尽。
“你既然这么喜欢她,为什么不去找她?”她有些心虚的说,这种话应该不会太危险。
柳絮文萧索地撇嘴道:“找她?我找了好儿年,在茫茫人海中寻寻觅觅,为的就是找她,可是……唉!”
“你既然能够绘下她的形貌,理当认识她,为何找不到她?”虽然明知原因,她还是问了出来。
这种没营养的问话,直问得项芙蓉身中内伤。
“我并不认识她,她只是我梦中的女子。”他轻轻地摇头。
项芙蓉看着他的脸颊因酒而飞上一抹深红,清澈的眼眸变得迷蒙,知道他醉了,却仍忍不住问道:“你既知她只是梦中人,何苦如此执着?她究竟是哪里吸引你?”
柳絮文轻轻笑了起来,分外温柔地说:“你相信一见钟情吗?第一次梦见她,我就知道她是我在寻找的伴侣,今生唯一想要的女人。”
“一见钟情?就因为这儿个虚无的字,这么不踏实的感觉,让你为了一个不知存在与否的女人执着这许多年!”她几乎想尖叫。
“对我而言,她存在,而且这种感觉并不是虚无不踏实的感情,因为我相信,所以它真实。”柳絮文微醺的眼眸奇怪的看着她。
“难道你不觉得将一生寄托在这四个字上很危险吗?”她不以为然的摇头。
“危险?”他笑了起来。“什么事都有危险,人生就是在冒险,不是吗?”
“我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当你不了解一个人时,怎么能够仅凭第一印象就认定对方是你等待的人?感情不应该如此轻率,更不该像赌博般的凭第六感任意押注。”项芙蓉抿着嘴说。
柳絮文偏着头看她,温柔地说:“一见钟情并不是轻率,互相吸引是感情的契机,我不是随便的人,绝不是贪图对方的美色而贸下断语。”
项芙蓉微扬嘴角道:“说实话,她并没有美到令男人动心的程度!”
柳絮文笑了笑,似是呢喃地说:“我欣赏她的气质,那种特别的韵味,坚强中有着脆弱的神情,和地的一切、一切……”
他的声音愈来愈小声,说到最后,他竟安静地趴在桌上睡着了。
柳絮文的话直刺人她的心底深处,仿佛她最隐密的地方突然被人曝放在阳光底下,一览无遗。
项芙蓉觉得恐惧,一旦保护自己不受伤害的伪装被揭穿,她就会像是离了水的鱼,在窒息前恐惧而亡。
“一见钟情?”她轻轻念着这句话。
为什么?这么空洞的四个字,却影响了千千万万的男女,不论古人或今人,全为了这四个字,一生寻寻觅觅,追求那渺茫不可知的感觉,却浑然不知该珍惜身边的幸福。
她的父母也是一见钟情,结果下场却是家毁人亡,这种感觉太不可靠了,她不相信,也不愿相信。
惊觉到自己盯着他发呆,她立刻摇掉纷扰的思绪。
看到窗外夜深,她迟疑半晌,伸手轻摇他的肩道:“柳……絮文?睡在这里会着凉,回房睡吧!”
见他没反应,她叹口气,看看他身后有张软榻,心想至少将他扶到榻上休息。
她站起身,走到他身边,将他的手搭上自己的肩,使尽吃奶的力气想要撑起他。
没想到他外表并不壮硕,自己却无法搀扶起他,这就是男女的差别吗?
项芙蓉的拉扯,似乎将他吵醒。柳絮文皱着眉眯眼看她,先是不耐,但是慢慢的,他的眼神改变了,欣喜却又温柔似水般的看着她。
他伸手摸着她的脸,神智不清地轻喃道:“你来了?我等你好久、好久……”
说着,他的手一使劲,将她的头往下拉,吻住她的双唇,热切的唇毫不保留地压着项芙蓉因震惊而僵硬的唇。她挣扎着想推开他,却发觉自己竟浑身无力,抑或是他的拥抱太紧了?
柳絮文将唇贴向她的耳际,轻声细语的吐露着爱意,明知他是喝醉了,她却管不住自己如擂鼓的心跳声。
他轻轻地笑了,拉着她一起倒在软榻上。
项芙蓉身体一紧,狂乱的想推开她,但是过不好—会儿,压在她身上的柳絮文没有丝毫的动作,她小心地偏过头看他,只见他早已熟睡过去。
他的唇贴着她的颈项,一双大手无巧不巧的摸压在她的胸脯上,和男人如此亲密的接触,是她自懂事以来的头一遭,羞槐之余,竟是无法制止的狂热。
项芙蓉用尽一切力量推开他,从他的桎梏中逃脱出来。
颤抖的她跌跌撞撞的冲出书房,当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她虚脱地靠着门跌坐在地上。
她用颤抖而冰冷的手指轻触自己的唇。
老天!她和柳絮文接吻了?
在他的唇碰触到她的那一瞬间,她听见自己心底深处传来碎裂的声音。
长久以来冰冻的心,在他的唇下融解了。
项芙蓉慌张地按住嘴,老天!她到底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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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絮文扶着头从软榻上坐起,他的头怎么会隐隐作痛?
他望了望桌上的残羹冷肴,昨夜的记忆全涌了上来。
昨晚他和项容一起喝酒,着实喝多了。
他记得自己和项容谈起他对梦中佳人……
梦中佳人?柳絮文猛然一怔,由榻上跳下。
是真的吗?他吻了项容?
他竟然醉得将他当成女人,他竟然吻了项容?!
柳絮文扶着宿醉的头,脑袋乱成一片。
突然,他望着自己的手。
一种鲜明的感觉浮上脑海。
胸脯,女性的胸脯!
柳絮文推开房门冲出书房。
她是女人!
项容是女人,她就是他朝思暮想的梦中佳人。
他如旋风般冲进项容的房间。
一室冷清。
柳絮文心中一乱,转头往前厅走。
她不可能离开,因为大雪──
蓦地,他停下脚步,怔怔的望着庭院。
天竟然放晴了!
他心慌意乱地喊着项容的名字。
柳伯闻声立刻赶来,看见柳絮文一脸紧张的模样,也跟着紧张起来,忙问:“少爷,发生了什么事吗?”
“项容呢?她人呢?”柳絮文迭声问。
柳伯以为项容惹了什么事,担心地说:“他看天晴了就急着下山,我便叫阿寿驾车送他下山,他是不是惹了什么麻烦?”
柳絮文只听见一句下山,立刻如鸟般跃起,转眼便消失在柳伯面前。
柳伯忐忑不安的喃喃道:“难道项容偷了少爷的东西?这下可糟了。”
不久,只听见仆人们喧哗的声音,一名仆人直冲向他喊道:“柳伯,少爷骑着弦月……”
“弦月?惨了!事情真的糟了。”柳伯惊慌的叫出声,一张脸皱得像捏扁的橘子。
弦月是柳絮文最喜爱的一匹千里马,平常如果气候不佳,他是绝对不会骑它的,更遑论是在冰天雪地里。
看来项容真的闯了大祸。
难道是他手脚不干净,偷走少爷什么宝贵的东西?
可是他看起来不像小偷啊!再说项容和少爷这些日子称兄道弟的,应该不会偷取财物才是。
柳伯东想西猜,仍是推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有等少爷回来才知道项容究竟作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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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芙蓉看见扬州城近在咫尺,不觉松了口气。
她一夜未眠,却理不出个头绪,只知道再待下去绝对危险,似乎老天爷也同意她的看法,十分合作的停止暴风雪,露出难得一见的好天气。
她说不出有多高兴,顾不得像熊猫的黑眼圈会不会吓到人,七早八早就将柳伯从被窝里给挖出来,恳求加威胁的要他找人送自己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