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浩深吟片刻,又问:“看你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计划?”
柳絮文潇洒地挥挥手:“不算是计划。只是想卸除她的心防,攻心为上。”
“攻心为上?”
“嗯!所以我不揭穿她是女扮男装,以一个朋友的姿态去接近她,而不是男人。”柳絮文微笑得像一只正在追捕猎物的豹子,眼神闪闪发亮。
“攻心为上?”柳絮浩眉头紧皱,不断喃喃的念着这句话。
柳絮文轻轻一笑,起身拍拍他的肩,优雅地走出房间,留下了兀自烦恼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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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他是你的梦中人,而且是个女人?!”柳夫人杏眼圆瞪,险些将口中的茶喷出。
首先回过神的柳絮飞笑着说:“娘,你应该说她是个女人!而且是老二的梦中人。”
“还不是一样,梦中人和女人都提到了,你不要挑我的毛病啦!”柳夫人瞪了他一眼。
“难怪,我就觉得她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事实证明我的直觉果然没错。”柳夫人放马后炮地自吹自擂起来:“毕竟我也曾是叱咤一时的女名捕,明察秋毫的本领宝刀未老。”
柳絮飞和柳絮文对看一眼,觉得好笑。
“所以我说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她,原来是在你的丹青之中见过。”柳絮飞这下对自己的记忆力又恢复信心,他还以为自己真的年纪大了,记忆力一夜之间衰退。
“既然找到你的梦中人了,就赶快把她娶进门啊!如此一来,老二事也解决了,真是双喜临门,我得快点修书通知你们父亲,让他高兴高兴。”柳夫人说着就站起身要去写信。
三兄弟对母亲这种说风就是雨的个性,真是莫可奈何。
柳絮文拉住母亲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就解决的,只怕我们才开口,她们连夜就捆包袱逃跑。打草惊蛇只有将事情弄得更麻烦,一定要有计划才行。”
柳夫人扬眉看着儿子问:“你这是在谈情说爱呢,还是在领军作战啊?什么计划不计划,如果我和你爹以前也像你们这样谈计划,恐怕你们还不知道在哪里等着排队投胎呢!”
“她们和娘不同都有心结,结一日不解,她们就一日无法真正地接受我们。”柳絮文耐心地向母亲解释。
“小结?哎呀!她们这么年轻,怎么会有心结呢?好啦!我先不写这封信,不过你得告诉我你所谓的计划是什么。”柳夫人叹了口气,意兴阑珊地坐下。
“我告诉项容,我已经找到梦中人,并且准备成亲,我希望家里装出正在准备婚礼事宜。”
“你告诉她你要成亲了?这不是拿石头砸自己的脚,她一定会走得远远的……”柳夫人蹙起眉头道。
柳絮飞狡黠地笑道:“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柳絮文点点头:“没错。”
柳夫人哦了一声道:“这招很危险哦!搞不好真的死而不复生。”
柳絮文温柔地笑:“我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娘请安心吧!”
“我能安心吗?”柳夫人说着,转首瞥了一直沉默不语的柳絮浩一眼,这孩子着实反常。
她拉拉两个儿子的衣袖,压低声音问:“老二的事情怎么样了?他有没有什么计划?”
柳絮文安抚担心的母亲道:“二哥不需要计划,他已经有解决的办法了。”
“哦?”
“他的方法就是暂时什么都不做,时间一到,自然东风吹、万事备。”柳絮文神秘地说。柳夫人吁口气,感叹地道:“这就好,这就好。我只望你们都能如愿就好了。”柳絮飞拥着母亲安慰地道:“不用操心,娘很快就娶到媳妇,抱到孙子了。”柳夫人扬起嘴角,幼稚地对他笑,
“很好,老大,不忘记为娘的说过的话,明年冬天以前你得娶个老婆,听到了吗?”柳絮飞一愣,为难地皱皱眉:“娘,不需要这么急,我还不想成亲……”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柳夫人甜蜜地看着他,柳絮飞看见这如蜜糖般的笑容时,连话都不敢说,只搔鼻子苦笑。
“好啦!我去筹备婚礼的事,真的没有,假的亦行,过过瘾也好。柳夫人疾步如风,仿若柳絮一飘,随即无踪,留下各怀心思的三兄弟。柳夫人嘴角含笑,走边长廊时,一眼就望见项容和叶歌并肩站在曲桥边,一个低头看着池中的游鱼,一个凝望着西沉的夕阳,没有交谈。
知道项容是女人之后,柳夫人特别仔细的打量──纤细瘦高的身材,较叶歌高上一颗头,难怪扮男子不令人觉得突兀怪异。项容的五官虽没有叶歌来得的美丽,却自有一种特殊的魅力,眼神中透露出坚强的个性,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孤绝却又隐隐泄漏她心底的脆弱的气质。
矛盾却深具吸引力。
柳夫人轻叹口气,也只有这样的女孩才能够让絮文如此痴情,数年如同一日。
叶歌是很美,光芒却不及项容耀眼,是什么样的家庭造就出项容那种不同于一般的女子的特别气质呢?她心中疑惑着。
叶歌突然听到一声叹息,蓦地回过头,惊讶地叫:“柳夫人?”
项芙蓉也转身,淡淡地道:“柳夫人,恭喜了。”
“恭喜?喜从何来?”柳夫人愣住了。
“三少爷即将成亲,这不该恭喜吗?”项芙蓉话才出口,便觉得胸口一阵刺痛,她捂住胸口,还以为自己已经休息够了,而且也对柳絮文的成亲释然了,设想到她仍是不够洒脱。
柳夫人这才想起儿子的计划,连忙笑道:“多谢项公子的道贺,我这个儿子对他的新娘可说是一片痴心,现在他就快成亲了,总算让我放下心中的大石。”
“柳夫人见过那位姑娘吗?”项芙蓉下意识地探问。
“没有,不管她是谁,只要絮文高兴、喜欢就行了,我和他爹都不会有意见的。”柳夫人瞅着她看。
项芙蓉没想到柳夫人竟是如此开明。她望一眼螓首低垂的叶歌,突然有股想帮助她的冲动,
“柳夫人对门第身份当真不在意?”项芙蓉看着她直接地问。
柳夫人豪爽地笑道:“我如果在意就不会嫁进柳家了,其实我以前也是江湖儿女,快意思仇,并不是什么名门千金、大家闺秀。”
两人皆是一惊,她们并不清楚这段历史。
柳夫人轻笑道:“项公子是文人,大概不清楚,叶姑娘或许听过女捕瑶仙吧!”
“啊!难道你是……”叶歌震惊地叫。
“没错,我就是金瑶仙,不过那已是二十多年前的往事了。所以,你们说我又怎么会在意媳妇的出身呢?嫁娶是一辈子的大事,媒人之言虽无不好,但是能够两情相悦、白首偕老不是更好吗?”柳夫人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们两人,温柔地道:“我爱我儿子,只要他们喜欢的人能够让他们快乐,我喜不喜欢又有什么关系?毕竟要和他们过一辈子的人不是我,不是吗?”
项芙蓉衷心地道:“如果天下为人父母都像夫人这些开明,就可以减少许多悲剧了。”
“悲剧不完全是上一代的错,儿孙辈也必须负起责任,爱一个人就要勇敢的表达出来,有时候考虑太多幸福反而会溜走,你们说是不是?”
项芙蓉和叶歌彼此对望,笑而不答。
柳夫人似乎意犹未尽,拉着叶歌的芋,搭上项芙蓉的肩,温和地笑道:“我和你们十分投缘,直把你们当成我的女儿──和女婿,甚至比我那三个儿子都来得讨我欢心。你们就留在王府里陪我,好不好?”
叶歌瞪大眼,不敢说话,只得用眼睛瞟项芙蓉。
项芙蓉婉转地道:“叶子在扬州还有事呢,我们只是下杭州探望一位朋友,已经耽搁多日,恐怕近期就得离开王府,夫人的厚爱,我们夫妻永铭不忘,日后有机会定当登门拜访。”
柳夫人抿抿嘴道:“是吗?只怕你们离开杭州就不回来了呢!”
“怎……怎么会呢!夫人多虑了。不论多远,三少爷的大婚之日,我们夫妻必当厚礼以备,登门道贺。”叶歌匆促的说,柳夫人只觉项容倏地一僵。
“说得没锗,不论是我的哪个儿子娶媳妇,你们都是理所当然的贵宾,只是絮文的大喜之日就快到了,你索性等婚礼结束再走吧!如果你们怕朋友担忧,我可以派人去将你们的朋友接进府里,如此一来,你们既可以与朋友相聚,又可参加小儿的婚礼,岂不妙哉!”柳夫人眼眸含笑,热心地要她们告诉她朋友的名字。
项芙蓉与叶歌面面相觑,硬着头皮说:“其实他是个喜欢到处流浪的怪人,我们也是一时兴起,能不能找到他还是个问题呢,所以不用麻烦夫人了。”
“不麻烦!一点也不麻烦!我只是动动嘴罢了,能烦到什么地步呢!”柳夫人坏心眼的逗着她们。
“娘?你就别为难她们了。”
正说着话的三人,丝毫没有注意到背后有人,而且也是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