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说不敢?!这是爬过喜马拉雅山的人该说的屁话吗?
「对呀,我不敢看妳一脸羞答答地巴在别的男人脚下,太恶心了,晚上睡觉会作恶梦,划不来!」齐硕文不怕死地哈哈大笑。
「没见过像你这样低级的卑劣恶徒!」尹梵心将他推回车畔,又咬他一口。
「多谢赞美。」甩了甩手,他不以为杵,仍然笑嘻嘻的。「晚上记得打电话回来,就算要在城里过夜也一样,知道吗?」
他把她看成什么样的女人了!用那种暧昧得要死的语气说「过夜」两个字,只有聋子才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
「滚啦!」她气呼呼地推开厚重的玻璃门,转身扮了个鬼脸。「不用你鸡婆!」
「对,趁现在快把闷气发一发,免得等会儿『过敏症』一发作,想骂人都骂不出来,那就太惨啰!」齐硕文一面发动引擎,一面朝她背影大喊。
不理他!不能理他!一旦让他发现激将法生效,那家伙铁定没完没了。
即使被激气得牙痒痒的,尹梵心只顾着加快脚步,硬是不肯回头,唯恐顺遂了挑衅人的心意。
停在上午被人要求「以身相许」的门扉前,她犹豫着该不该敲门。
他应该不是认真的吧?即使是,也应该是指在舞台上尽心尽力,做好自己的本分,全力以赴……对,就是这样,绝对没有别的有色意味。
「妳又迟到。」应御风猛然拉开门,一脸嫌恶。「别以为天下人都跟妳一样优闲!」
不过是一转眼的工夫,她就溜得不见踪影,害他还得以电话与齐家连络,才知道她借着出外用餐的理由跑回家诉苦,控告他施加在她身上的苛责与凌虐。
当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突然飘过他心头,有些麻刺,但他拒绝承认那叫「吃醋」。
基本上「嫉妒」这两个字也很合用,不过打死他也别想要他「俯首认罪」。
该死的白痴女人,她干嘛无端冒出一名关系匪浅的未婚夫!
既然名花有主,就不该出外招蜂引蝶,不守妇道!
慢着!他的脑子气坏了吗?她又不是他什么人,管她的豆腐会不会被其它不安分的色鬼偷吃得一乾二净,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合该让齐氏未婚夫担心去,他在旁边惊什么惊?
「对不起。」在他面前,她的道歉似乎已成一种惯性。
「这些客套的废话可以免了,去换衣服。」他踹上门,快步踱回墙边,按下音响开关,一阵悠扬轻快的古典乐音立刻流泄出来,清雅且醉人。
完了,他竟然在播放「催眠曲」,她不睡死才怪!
话说回来,在他严苛的训练之下,就算想偷瞇一下都不太可能,甭提睡死过去。
再加上他炯炯晶亮的鹰眸──真的,被他盯住的感觉真的很恐怖,感觉上像是待宰的动物;若是惹得他一个不顺心,就等着头颅被摘下,成为书房墙上展示的战利品。
尹梵心一面踏着颓丧的步伐走出更衣室,一面挫败地揉揉额心,在听得巨大跃动的声响时,才抬眼瞥向房中另一名活人兼「过敏源」。
天哪!她当初是瞎了吗?不然怎会没发现「过敏源」先生竟是位完美无瑕、令人心荡神驰的绝世美男子?瞧他一身黑衣黑裤,紧身又服帖,完全将他健美颀长的体态展露无遗──当然,因布料仍掩盖住大部分躯体,无法真切看清坚如钢石的肌肉,是她此刻最大的遗憾。
不管了,就算会被扒皮挫骨她也认了。大好机会稍纵即逝,非得好好把握不可!不趁此刻他正陶醉于乐音起舞时为他留下画像,更待何时?
说做便做!尹梵心立刻旋身窜回更衣室,从画袋里摸出素描本与炭笔,躲在更衣室的门扉后头,由隙缝往外偷窥,飞快地挥动巧手,捕捉着应御风的一举一动。
她只顾着沉醉在速描绘画当中,不但忘了今夕是何夕,也忘了身在何处,仅是埋头苦干,不断偷瞥外头舞动的身影。
唉!可惜,他连沉浸在舞蹈中时仍是一张冷冰冰的臭脸……
打从头一回照面,他就不曾给过她好脸色,在他登门寻衅之后,她更没见过他显露出好心情,连一次都没有。总是严肃的脸、僵硬的语气、不耐烦的声调,顶多顶多,她会听见他冷冷地嗤笑,耻笑她「不小心」犯下的过错──顺手牵马。
唉,如果能见他笑一回多好。尹梵心盯着一整本不苟言笑、独自起舞的应御风发呆,一张张地翻过去,果真没一张是笑脸。他笑起来一定很好看……
「摸到大白鲨没有?」嘲讽冰冷的嗓音突然响起,隔着门板杀向她。
「啊?」在惊慌失措下,她不慎弄翻了素描本,连忙拾起。
不幸,仍有几张画纸由门缝下滑了出去,刚巧被捡个正着。
果不期然,门外立刻响起怒喝。
「跟妳三秒钟内滚出来!」应御风声色俱厉地低喝,神色阴霾。「妳再敢窝在里面摸鱼试试看!」
这哪算摸鱼啊!她的正职原本就是画画,肯在放假期间作画,是敬业的表现耶!不过……尹梵心叹口气,认命地摇摇头。可惜这番话只能说给自己听,「过敏源」先生既不在乎也听不见──因为她永远无法说出口。
跨出更衣室,她慢吞吞地踱至挂着一张黑煞脸的冤家面前。
「对不起。」她主动垂低了头,深深一鞠躬。「请问画纸可以还我吗?」
「作梦!」应御风全身扬着怒火,气冲冲地狠瞪她。「我找妳来可不是让妳方便作画,顺道窃取本人的形貌!」
「那你找我来的目的是什么?」她真的很好奇。
难道最狠的招数不是将她丢进暗无天日的苦窑蹲个一年半载吗?可他非但不曾提起法律问题,也不曾要求赔偿,甚至还「好心」地训练她成为团员之一,实在看不出他的用意何在。
「惩罚!」应御风懊恼地朝天翻了个白眼。不然请她来玩耍吗?是她不义在先,他对她施以薄惩已够仁至义尽的了,没想到她犹不知悔改!
「原来是这样啊。」尹梵心迟疑地点头,表示讯息收到。要她做最擅长的体操演练算是哪门子的惩罚?好好笑,亏他说得出口。
「什么叫『原来是这样』?本来就是!」他此刻突然非常渴望握住她纤弱的肩,狠狠地将她全身的骨头全摇散。
「对不起。」惹火了债主,确实是她的不是。
「素描本给我。」应御风压下怒焰,阴郁地瞠视她手里握着的簿本。
她摇头,并往后退开一步,抵死不肯交出心血结晶。「这些都还没完成,只有杂乱粗略的轮廓,除了我之外,没有人看得懂的。」
「叫妳拿过来!」他僵着脸,几乎要咆哮了。
「你不要逼我嘛!」她好想哭。这辈子从来不曾被人欺压,也没被人威吓过,如今他对她大吼大叫,而她竟无力痛扁对方。
「丑话说在前头──要是被我抢到手,那可就不见得能有全尸了。」他牢牢地捉住她的手,火气无法遏止地上升。
「给你就给你,可是你不能把它撕掉。」她怯怯地央求着。
「除非妳专心排练。」他高举着素描本,提出交换条件。「不许妳再分心。」
「好嘛。」她顺从地点头。「我们来勾勾手,食言的是小猪。」
对于这种三岁幼童的小玩意儿,应御风连嗤声都懒得赏赐。他携着素描本步向房间另一头!冷冷地发号施令──
「三十个原地单脚回转,每圈不得少过十五秒。动作快!」
「老兄,看来『天不从人愿』这句话还真不适合用在你身上。」时傲坐着电动轮椅,摇摇摆摆地进入排练室。「简直命好得教人吐血!」
那女孩的柔软度真不是盖的,连高难度的跳跃动作都能表现得毫无瑕疵,面貌身材更是一等一的好,谁能说她不是「落入凡间的精灵」?
「脚摔断了?」应御风懒得搭理他,随口抛出问句之后,旋即背向他,依然将专注的眼光投注于场中勤奋的跃动身影。
时傲成天想着一堆又一堆乱七八糟的鬼花样,天知道那张轮椅是他从什么地方弄来的,八成又想拿来骗人,没必要多予理会。
「你才知道我多惨!」时傲垮着脸,掀起裤管露出里面的石膏。「还不都是『小王子』闯的祸!」
自从那天由齐家领回爱驹之后,他连与偷马贼打声招呼的心情都没有,只顾着安顿受惊一夜的「小王子」,没想到爱马脾性大变,六亲不认,还狠踹了他一脚。
「你把腿摔断了?」应御风拧紧了眉心,不悦地瞪着他。
「还不是妖女把『小王子』带坏了,牠现在谁也不理,只要有人越雷池一步靠近牠,牠便会高高立起,嘶呜怪叫!」时傲叽哩咕噜地数落爱马的不当行为。「真是搞不清楚状况!想当初还是我接生牠的,一手把牠养大……下回要是让我遇上那名妖女,非剥了她一层皮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