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益交换啊!」他掏掏耳朵,白她一眼──嫌她声音太过刺耳。「咦,过敏源先生没跟妳住同一间房啊?我还以为经过上一回干柴烈火之后,你们已经有了更进一步的亲密关系──毕竟,妳还是搬来跟他『同居』了,不是吗?」
「猪!你脑子里只装肮脏污秽的念头是不是,老把每个人都想得跟你一样色情。采花贼!」尹梵心又想踹人,可惜出击失败。
「骂归骂,但是图还是要乖乖画完哦。」齐硕文抓了放在床边几上的水梨,一面咀嚼一面含糊不清地交代。
「我在生病耶!」她已经没力气扁人了。就算没听过怜香惜玉四个字,也该发挥一下悲天悯人的精神,人溺己溺一下吧!好歹他们相识多年,算得上是推心置腹的知心好友,怎么可以那么现实市侩嘛!
「所以我只拿一半跟妳换,很够义气吧!」他抛出梨核,正中桶心。
「谁理你!」她翻个身,打定主意不理人。
「要不然……还有一个方法。」齐硕文轻抚下颚,彷佛正在思量重大要事。
「屁话少说,我可不想活活被你气死在这张床上。」她沙哑不善的语音由床单下闷闷地飘逸出来,火药味还是很浓。
「来来来,这个秘方很有效的哦。」他伸手戳她的腰心,搔她痒。
「不要乱摸,色魔!」她一面笑,一面拍掉他的手。
「谁教妳不起来听我说。」齐硕文又把她的短发揉成鸟窝。
「如果是废话就免了。除非可以治感冒,否则就算贴钱给我都懒得听。」她再抓了一把卫生纸,狠狠地擤出轰然巨响,充满红丝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住他。
说真的,能早日摆脱这种要死不活的状况最好,她才不想拖着这副鬼样被应御风荼毒──那个死没良心的烂人,他会好心放她病假才怪!
「小时候奶奶跟我说过,要是能把感冒传染给另外一个人,不出几天,感冒一定好。」他很认真地讲解秘方的由来。
「废话!只要到医院去让护士扎个三、四针,隔天我也照样能又跑又跳。」尹梵心再次倒回软绵绵的枕头上,大口大口地哈着气。背!鼻塞了。
「妳愿意打针?」他挑起眉,闲闲地睨视她。
「当然愿意,只要护士小姐不介意断手断脚兼毁容,我会有什么不情愿?」她把带有强力病菌的卫生纸揉成一团,扔向他。
「这么说来,还是我的秘方比较安全,不会出人命。」齐硕文眼明脚快地跳开,很幸运地没被砸到。
「你到底想做什么?」尹梵心又发火了。受到不明病菌攻击已经很难受了,还得面对齐硕文那副幸灾乐祸的怪样,惹得她心火极旺,不扁人实在对不起自己。
齐硕文对她露齿而笑,贼兮兮地向她勾了勾手指头。
「不要理你!」嗯,那根手指看来又长又清洁,十分适合一口咬下去!
「好啦,理一下就好。」他抓着她的手晃来晃去,摇得她头昏脑胀。
「没见过像你这样啰唆的猪!快点,要说就说,不说拉倒。」她乖乖地倾过身,准备聆听传家秘方。「丑话我可先说在前头,你要是敢废话,别怪我下手狠毒。」
齐硕文摊了摊手不置可否,然后慢条斯理地在她耳边轻轻吐出三个字。
尹梵心还来不及发飙,已听得门外飘进充满讥诮的低沉嗓音。
「真是看不出来。」应御风抱着双臂倚在门边,一脸阴冷。「原来病奄奄的人体力可以这么好。」明知道他们是对未婚夫妻,独处时自然会有亲密动作出现,但不知怎地,瞧见他们俩亲热的模样之后,一股躁郁便蓦地由他心底往上攀升。
「好说,阁下的恢复力也不弱呀!」她龇牙咧嘴地对应御风怪笑。
「他来做什么?」应御风往齐硕文的方向努了努下巴,眼里只容得下一个女人,无心分予其余「不相干」人士任何注意力。
「我人缘好,人家来探病不行吗?」带着半挑衅的心情与熊熊燃烧的心火,她故意不抽回被齐硕文握住的手,任由他拉着不放。
「不过是发发烧,咳个一天半夜的,骗人没得过感冒啊!」探病?哼!
「我就是喜欢无尽的关怀与慰问,怎么样?」她的怨气愈来愈重。
他果然只当她是个练舞机器,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就算她病死了,他大概也只会发出一句冷哼:真可惜,看来又得重新寻觅替代人选了。
更狠一点,他恐怕会说:抱歉,没空参加丧礼,寻找最佳女主角比较重要。
「他刚刚说的秘方叫什么来着?」此刻应御风的眼光正笔直地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一瞬也不瞬。
「哪有什么秘方,你老人家年纪大,八成是重听耳背听错了。」她立刻狠拍齐硕文的掌心,以眼神暗示不许他说出真实答案。
「玩亲亲。」齐硕文不顾掌心的疼痛,在一旁提供实时消息。
亲他的大头鬼!应御风差点被涌上心头的怒火烧得七窍生烟,好不容易强制换下火冒三丈的捉奸丈夫脸,这才以淡漠的神情转向他们两人。
「那好,不如让我们俩相濡以沫,顺便试试秘方效果如何。」他硬生生地插进双手交握的两人之间,「不着痕迹」的阻隔两人的相系,坐上床沿,取得较齐硕文更具侵略性的进攻位置。
「别想!你也有感冒,我才不想被二次传染!」尹梵心惊慌地缩向墙壁,双手在胸前乱挥,企图躲开那张愈来愈近的俊脸。
齐硕文取过原先递给尹梵心的胶筒,摇摇头。笨蛋心这回八成玩完了,还好他有先见之明,否则此刻若非捶心敲肺,也得冲上前去硬拚一场早已输掉的战役。原来爱情从不管先来后到,能夺取芳心的才是赢家。其它的,根本不重要。
四目相交的两人只顾着对峙,浑没发现同一个空间中,已少了第三者。
哈!被他逮着了吧!应御风心底突然萌生出小小的成就感,心情大好,几乎将先前吃味的事忘得一乾二净。
「你今天不用闭关编舞?」她小心翼翼地开口,企图以声东击西之计脱身。惨,他的鼻尖几乎要碰上她的了,这下不被他传染恶性病毒才怪。
「妳倒满关心我,连日程都一清二楚。」一阵阵亲昵火热的气息缓缓拂上她逐渐转红的唇瓣。「不过,我倒是比较喜欢先前的主题。」
「之前……没有主题。」她难困地咽下唾沫,睁眼说瞎话。
「是吗?」他的语音愈来愈醉人。「既然阁下记忆力退化,我们──」
「就把一切子虚乌有的怪事抛到九霄云外当作什么都不曾发生对不对?」尹梵心将屏住的一口气像连珠炮似地炸开来,满心期待。
「不对。」应御风以缠绵的低语敲碎了她的盼望。
「那……」奇怪,后面的句子怎么不见了?哎呀,难道……难道她又成了结巴妹?
「那什么?」他的鼻尖正式登陆另一座相同尖翘的小丘。
「那那……」该死,她完了!除了多挤出一个字,其它任何建设性字眼全在大脑里塞车,什么都说不出来。
「再问妳一遍,那什么?」应御风那双黝黑深邃的瞳仁正对着她的,含笑之余,并投射出无穷尽的魅惑光华,慑人魂魄。「嗯?」
「呃,我觉得……」虽然结巴的状况有些微改善,但他的进袭也更嚣张了。
他微温的唇片碰着了她的,在一张一合之间的碰触,在在都令她迫切地想吼出心底深处的尖叫──救命啊!非礼呀!谁来行行好,快来捉走这个世纪大色魔呀!
「觉得什么?」原本徘徊在草原上的懒狮突然一跃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攫住了那吶吶不成言的红润樱唇。
尹梵心几乎昏了过去,分不清是因病菌袭脑抑或是热吻所致,总之是为了不知名的原因而昏眩。虽然在迷乱晕昏之中,她拚命地想以「过敏」二字解释一切,然而烧灼温热的气息却一再袭入她的四肢百骸,一点一滴地卸下她刻意挂上的重重防护,更剥下了以尖舌利齿作为掩饰的伪装。
「说呀。」稍稍离开嫣红的绛唇,他的语音几近呢喃,醉人而缠绵。
不用说,这声催促的诱惑力更强了,也更加性感。
她要说什么?尹梵心怔傻着,完全不知该由空白的脑袋中掏什么东西出来招供。有吗?她曾经要求拥有发言权吗?
「乖。」应御风再次啄上红唇,轻手轻脚地替她拉上被单。「好好躺在床上养病,别再让『不相干』的『不速之客』来『骚扰』妳,知道吗?」
第六章
逃!她一定得逃!逃得愈远愈好!
清晨五点半,天色半明,海边一片雾蒙蒙的,细雨一阵阵地飘洒。
「哈啾!」沁凉的晨雾有如细羽鹅毛,不停地搔弄尹梵心的呼吸器官,令她一路上喷嚏打不完,导致头昏昏脑钝钝,脚步不稳;但不论前程如何艰难,她仍坚持迈向通往自由幸福的康庄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