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因为她,他也不会受伤的!史观星拭去额上的汗珠,才发现泪水正从脸上滑下,连忙悄悄地拭去颊下的泪水,不愿让他知道她的担忧与气恼——他干么这么拚命?她的命一点都不值得他这样舍身相救!
“以后别再要随便逞强!听见没有?”史观星再次开骂,“看!英雄做不成反而变成狗熊,好看吗?好过吗?”
“罗唆!”易天韶咕哝着。
或许是因为山间夜晚气温低,他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要他保持清醒是第一要务,伤口既深又重,入夜的山间寒气渐重,史观星将他原本披在她身上的外套盖在他身上,再将他小心地移到她怀里,借以让他吸取身上的温暖。
史观星眸中的泪光隐隐闪动,心脏剧烈跳动,胸腔被一种不知何来的痛苦充满了,泪水不断地掉落,身子颤抖得更厉害——
她十分清楚,除非天外飞来救兵,否则……探了探他的腿骨——不妙!这条腿说不定保不住的!正在这焦急心慌的时分,两两个不像救兵的大影置双双飞来!
“要命!怎么留了一条漏网之鱼!”关世珩对着倒地的歹徒连连跳脚,将那人五花大绑之后,转身见到几乎是昏迷不醒的易天韶,火气更上一层,“女人办事就是这样不可靠!”
知道史观星毫发无伤,受伤的人是个男人之后,倪雪的心情可好了。
“你还有脸怪人?搞不清楚;这一切还不都是你的错!我在撬门的时候你在做什么?乘凉还是打坐?哼!”倪雪拚命自他,“这、都、是、你、的、错!”
“你好意思赖我?我不中用!你最厉害!厉害到少了一个人都不知道!”几乎要被气炸的关世珩连连踢着地上的肇祸者泄愤。
“奇怪了,我又不是他们的绑匪头头,少人没少人我会知道呀?猪!蠢呆了!”倪雪当然不甘示弱,也来插一脚,“老天明鉴!你连踢人都这么虚软无力!逊!活像小鸟轻啄似的!还敢在我面前大呼小叫……”
“闭上你的臭嘴!你才…”关世珩正想回骂。
“统统闭嘴!别吵了!”史规星提高声调,“还不快过来帮忙,你们打算让他流血过多死亡吗?”
“他的伤那么重?”关世珩在一瞬间收起玩闹神色,换上正经八百,火速奔向受伤的拜把兄弟,“有生命危险吗?”
“管他会不会死,我可不要碰男人!”倪雪连忙在事前先声明。
但,声明完毕,她便去整治倒在地上的歹人,将他倒吊在一枝强而有力的树枝上;好让他尝尝脑充血的幸福滋味。当然,在凉中带寒的荒山里,衣服是绝对不给的。
“刚才你被他又搂又抓的,就能忍受!现在要你帮忙救人,你却不肯?”史观星终于忍不住了,箭头指向倪雪,怒气一下子爆发出来,“那敢情好,就放他在这里等死算了!”
“什么话?不许你们碰他半根寒毛!”关世珩气冲冲地说;地上的苦命男可不是别人,是他的拜把好兄弟耶!想放他在深山荒地里等死?果然最毒女人心!
“希罕哪?付我钱我还不想碰!”倪雪吼回去。
“闭嘴!”史观星深吸一。口气泪珠立刻滑落衣襟,一股从未有过的生离死别的情绪在一瞬间犯滥开来,她高声尖叫;“立刻送他下山,不许多耽搁一秒钟——之后你们爱怎么吵就怎么吵我不会多罗唆一句话!”
短短不到一天时间,好怕世界却已大翻转好几次,先是拖着惺忪睡眼机场接人,却险遭强吻,还得将偷溜出门的红娃暗渡,回家,再到公司里迅速整理完重点卷宗,然后直奔医院报到…假老妈还怕她的生活不够精采,晚上自动替她安排相亲饭局,幸好这回不是乏味的无聊男子,但饭局尚未结束,却又被“顺便”绑架至深山丛林之中,还差点丧命……
老天!难道她上辈子是个十恶不赦的超级坏蛋吗?为什么要让她过这种生不如死的痛苦日子?想当初倪家的人以死殉亲,她不如先下手为强好了——
看着手术室来灭的灯光,心里似乎有股苦涩的寒流窜过,引得不禁打了个寒颤。但愿老天保估他平安无事…眨眨眼,却不由自主地滴下泪水。
史观星,拜托你有点脑子行不行?她痛骂自己。他不过是个陌生人,你何必为他掉泪?更何况,他还投死!现在哭泣未免嫌早吧?当初王培俨留书出走,你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反倒是一堆不相干的人忙着为你打抱不平…说到不相干的人,她悚然一惊,该打个电话回家了!否则天晓得那票疯狂的女人会做出怎样的事情!
“大小姐!啊,你是大小姐哦!你等一下,我去叫太太和小姐来听电话。”
韦薇的口气仍是一贯的毒辣呛鼻,“三更半夜不回家,在外头…”
“被绑架了。”她说得十分平淡,仿佛家常便饭,“韦薇有没有出什么怪主意?”
“你在相亲现场失踪!可没想到是被绑架…喂,你有没有受伤?歹徒咧?赎金要多少?什么地点?”
交代的事全形同喃喃自语,“伤在哪?严不严重?不要动。”
浑身刺痛得要命。
史观星顿了顿,“公司的事你要多费心,羡天会帮着你,他什么都知道……”
电话那头传来断断续续的啜泣声,打断了史观星的自言自语。
“姊,你……是不是伤…伤得很重?”史望月吸吸鼻子,鼻音浓浓地说,“你不要像在交代后事一样嘛,到底发生什么事?”
什么交代后事?连想自杀都有人替她挡子弹,教她不想活也难!想要她魂归西天,可能要等到花儿都谢了!“跟你说过没事嘛。我一年不知要被绑架几次,没那么容易死的!”史观星音调放软,好声安慰道。
“那——那你在医院做什么?”史望月止住啜泣,狐疑地发问,“好端端地怎么会半夜上医院?阿桦说你今天下午就没门诊了,你不应该出现在医院。”
“一言难尽。”史观星叹了长长的一口气,“总之我今晚不回家,家里你顾好。尤其不许那两个难缠鬼做乱,听见没有?”她再三交代。
“好啦。”史望月终于放下悬在心上的大石,有了整人的好心情,“她们再怎么难缠世不会有我难缠,你放心。”她要把今天受的乌气全部发泄出来。
“自己当心点,别偷鸡不着蚀把米,湃。”史观星挂上电话,回到手术室门前,再度听见倪雪与关世珩令人耳痛又争斗不休的吵架声。
“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
“你怎么样?想杀我?来呀来呀!谁怕谁!”倪雪尽其挑搅之态寥,就怕没架可吵。
“你这个疯婆子!”关世珩咬牙切齿地死瞪着她。
“你才是没种男!”倪雪不甘示弱地吼回去。
史观星插入他们两人的中间,暂时阻止了箭拔弩张的情势。
“先生小姐,请你们搞清楚,这是医院耶,叫什么叫?”她先转向倪雪,“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家里’没事吗?”
“没有人在呀,回去干么?她们都出去办事了!”留在这里有人可以跟她吵架斗嘴,多有趣呀!“你别想打我的小报告。”
“我哪敢?本人胆子只有一个,禁不起你的残暴攻击的。不过,你倒是应该回去好好看家。”史观星点出倪雪的任务,“要是又有人被绑架了,你可以及时伸出援手。”家业庞大就这点不好,性命安危时常遭受威胁。
“哈!援手?”关世珩嗤之以鼻,非常不以为然,“叫她去救人?不如叫那人先切腹自杀好了,免得被救出来比死还难看!”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倪雪心头怒火冉冉再升,“现在躺在手术室里的人可不是我家的星姊姊,是谁办事不力,自己心里有数!”
关世珩发出死光射线,恨恨地瞪向倪雪,“哼!要不是老易见义勇为,倒下来的人一定是她!”他就不信凭她那副柔弱的模样能独自逃出虎口。
“那可不一定——星姊姊可是柔道国手,还是剑道教练;台拳道黑带……保护自己绰绰有余!”倪雪得意洋洋地为史观星做宣传。 关世珩显然没料到史观星这样看来弱不禁风的纤细女子竟有如此高超武艺,有些讶异、呆怔,他呐呐地问道;“她要真有那么厉害,何必劳动你去救她?”
“你白痴呀?义和团八成是你的老祖宗!”倪雪很不耐烦,一脚踹过去,正中他的小腿胫骨,“拳脚能敌过子弹吗?我说过她会乾坤大挪移吗?再厉害的人也无法单凭己力爬出那个鬼地窖!用点脑子行不行!哎呀,你说不定没脑呢!!”哈哈笑过两声,倪雪捧着扁扁的肚皮嚷着;“啊!跟白痴说话好伤身哦,我要去吃饭补充体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