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与我比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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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世豪也不明白她为何突然生气,侧过身子,瞧了她圆圆的脸蛋,她却又用双掌遮起,不让他看。

  他笑了,"你知道在你失恋的这段期间,谁最可怜?"

  她的声音闷在掌心里,"是你自己要接我下班的,别在那边自怜自艾。"

  "我又没说是我,想知道答案?"

  "唔?"

  "猪八戒。"

  "啊?!"她叉开指缝,露出两只圆圆的大眼看他。

  "人家猪八戒陪唐三藏去西天取经,虽然好吃懒做,可是也很辛苦,他又没惹你,天天就被你骂到凄惨落魄。"

  "这只猪八戒又不是那只猪八戒,那只猪八戒就像这只猪八戒一样,猪头猪脑,沙猪大男人……哎,猪八戒本来就是猪……"她舌头转不过来,笑得猛捶他的肩头,"你喔,逗我开心?过来,别跑,让我打两下……"

  他早就站起来,故意跨出一大步让她追,她也笑着站起,忘记脚上只穿着丝袜,一踏到犹有太阳余热的地面,不禁蹦了两下。

  "怎么了?"他赶忙扶住她。

  "呼,脚好烫!"她跳了一步,踩上他的皮鞋,抓住他的衬衫,笑呵呵地说:"快,借我站站。"

  "哎……"简世豪立刻屏住气息,不只是她突如其来的重量,也是她扑过来所扬起的气味。

  芳香、柔软,她的身体与他的身体在瞬间紧密相贴,她毛茸茸的头发搔痒着他的脸,也直接搔动他早已敞开的心。

  这种接触太亲密了,他无法控制男性的欲望,不自觉地搂住她的腰,将她的身子更加贴近自己。

  "咦?"杜美满毫无心机地跳上他的脚,就在那一刹那,她感觉下面碰到一团硬硬的东西,她立刻明白那是什么。

  她全身顿时烧成一团大火球,稍微扭动身子想挣开,却发现他抱紧了她。

  她慌慌张张地抬起头,不知是否错觉,她看到一对很不一样的眼眸。

  "啊!"她极力保持清醒,以最大的力气推开他,赶忙跳了下来,"我的鞋子……哎,在这里,不好意思,踩痛你的脚了。"

  套好鞋子,她很安分地坐到石椅的最左边,拿起可乐猛吸。

  他站在石椅的右边两步,有些窘迫,也有些怅然,她逃得那么快,那么害怕,是自己的生理反应吓着她了吗?

  一对中年夫妻在河堤上散步,看到地上摆着蜡烛,那位太太兴奋地说:"你看,他们年轻人好浪漫,在这里点蜡烛过情人节呢。"

  "今天是情人节吗?我怎么不知道?"那位先生面不改色。

  "你什么都嘛不知道,我的生日、结婚纪念日都不知道,一朵花也没有。"

  "阳台多的是牵牛花,自己去剪。"

  "不然你去买这种漂亮的蜡烛,我明天弄个烛光晚餐。"

  "又不是台风停电,干嘛摸黑吃饭?而且夏天开冷气,门窗都关起来,在房里点蜡烛,小心一氧化碳中毒。"

  "就知道你最没情调了。"

  "好吧,你那些手帕交的老公都很有情调,泡咖啡厅,跳迪斯可,一天一束花,现在过了二十年,你看有谁天天回家吃晚餐,陪老婆散步,还会帮老婆打蚊子?"先生顺手拍了老婆头上一只倒楣蚊。

  "唉,吵的吵,离的离……"太太挽住老公的手,"嘻,还是你比较实在。"

  先生抬头挺胸,理直气壮开步走,带着老婆继续散步。

  这对夫妻的出现,冲淡了方才尴尬的气氛,简世豪望着他们的背影,脸上有了一抹会心的微笑。

  天长地久不在烛光晚餐里,也不在浪漫花束中,只要有心携手度过每一天的生活,两人就可以地老天荒下去。

  他和满满,一起走过七年的日子,即使中间各自谈恋爱,但他的生活中一直有她,她的生活中也有他,他们的生命早已嵌合。

  他蹲下身子,一一将蜡烛吹熄。

  杜美满将可乐吸得噜噜响,也是在看那对夫妻,"酷!这位北北的调调真像我姊夫……喂,你干嘛?"

  "满满,我很喜欢一个女孩子。"他抬起头看她。

  "啊?!"杜美满差点噎到,心脏敲着不成节拍的乱鼓,脑袋像是充血般地昏沉,一口气吸进去,吐不出来,眼睛也被蜡烛的光芒炫得花花白白。

  来了!来了!不!不会的!不可能是她;可是,他最近温柔体贴得不像话,万一、万一,呜……真是她呢?她要怎么办啊?

  "你说……你说,念研究所不谈恋爱的……"她采取了"保护"自己的措施,结结巴巴地说着。

  这块防卫盾牌还真硬,反弹得简世豪勇气全消。

  他早就没有了年少时的勇猛冲劲,愈是想把握真正的天长地久,他愈是胆战心惊,深怕一个刺激,让她惊吓过度,连哥儿们都做不成。

  他承受不起同时失去友情和爱情。

  地上排成心型的蜡烛还在跳动火焰,他决定让它们继续烧下去。

  "限制我交女朋友?"他坐回她身边,笑笑地说。

  "你自己说的啊,而且你功课那么重,有时间约会吗?"

  "大概没有,马上开学了,除了要上课,还要写论文,跟教授做报告,的确没有时间谈恋爱。"

  "那个女孩知道你的心意吗?"

  "不知道。"

  这个女孩似乎不是她。杜美满脚底空荡荡的,好像踩空三个阶梯。

  "呃……是学妹?我认识她吗?"

  "不认识。"

  这下子杜美满不只踩空楼梯,而且还从二楼摔下来,跌得她眼冒金星。

  "这样啊……"她听到自己飘忽的声音,"那你打算怎么办?"

  "满满,我听你的话,我今年不谈恋爱。"

  "不行啦,人家女孩子不知道你的心意,万一跑掉了怎么办?"

  "如果她也喜欢我,她会等我。"

  "你少臭美,女人青春有限,怎么知道她会痴痴的等你?"

  "唉,如果缘尽情了,我也只能徒呼负负。"

  "真恶心,你以为在演爱情文艺悲喜剧啊?"她笑着推推他,又恢复了两人之间的熟稔感觉,"你千万不要再像以前,伤心得失魂落魄了。"

  "唉,届时我只能寻求满满夫人的心理辅导了。"

  "不如你现在就去找她表达心意,说不定人家也等着你呢。"

  "不,我怕吓着她了,她一直当我是同学,恐怕需要时间调适。"

  "同学?!"她惊叫出声,就算见到酷斯拉也没这么震骇,她立即发现自己反应过度,赶快笑笑地说:"喔!是研究所的同学?"

  简世豪笑而不答,只是仰望天空冥思,好像已经陷入他的爱情幻梦里。

  杜美满则是低下头,看那熊熊燃烧的心,心头又痒、又涩、又酸。

  也不是没看过他谈恋爱,为什么她这次的心情如此诡异?明明不在自家的面店里,怎么还会闻到醋瓶子和泡菜的味道?

  那么,叫他不要去爱那位"同学",来爱自己,行吗?

  老天哪!她是异形入侵了?怎么会有这种怪异的想法?她和他只是哥儿们,他还小她三个月啊!

  她吓得立刻按住圆脸,使劲摇头,试图把脑海里的异形赶走。

  "满满,你好像在起乩?"他按上她毛茸茸的头发,定住这个摇头娃娃。

  "你才在梦游,突然不说话,神秘兮兮的。"

  "你最近有相亲吗?"

  "问这干嘛?"他的问题真突兀,她抓起冷落许久的向日葵把玩,"我还有失恋后遗症,没心情相啦!而且工作快三年了,同事身边能介绍的亲朋好友都介绍光了,同学的男同事也资源耗尽,没有对象了。"

  "不错……"

  "你欠揍哦?"她笑着拿向日葵打他的背,"我都二十五岁,四舍五入二十六岁,快嫁不出去了,你还说不错?"

  "急什么?我是说,你可以多留几年在家里陪爸爸妈妈,这样不错。"

  "是呀,我也想多让他们疼几年,不想长大。"

  "你本来就是小孩,专门让人家疼的。"他故意比个小孩子的身高高度。

  "喂!"她气呼呼地喊一声,随即又颓废地低下头看向日葵,"我的意思是说长大了烦恼很多,要谈感情啦、要忙工作啦,小孩不烦的事,大人都要烦。"

  "你烦感情的事?我能帮忙吗?"

  "多事!"她扭过身子不理他,死命盯住向日葵。

  奇怪,她心绪就是莫名其妙地别扭、混乱。

  唉!他喜欢其他女孩子关她什么事?她嫁不出去也不必他关心,他走他的阳关道,她走她的独木桥,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可是、可是那个女孩子是谁?她努力回想他几位曾到店里吃面的研究所女同学,是高挑辣妹?还是大恐龙?抑或长得像贞子的长发女生?

  夏夜凉风拂来,她忽然清醒了,她烦什么嘛!他们只是哥儿们呀!

  "你要幸福喔!"她俐落地转回身,圆脸有了笑容,举起右掌。

  "我们都要幸福。"他往她手掌用力一拍,随即紧紧握住。

  触电了!杜美满圆圆的脸蛋蓦地账红,背脊发热,全身血液急速窜流,一双眼睛不敢往他瞧,只好看地上排成心型的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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