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刀?」他痛楚难当,咬牙询问。
「刀?有!」她想起舒恩给她的小刀。
他由怀里取出了一瓶烈酒递给章以雯。「有没有火……你用酒来擦拭刀子消毒!」
说这些话已经让他汗流浃背。
章以雯连忙接过酒瓶照他的吩咐做。「好了,然后呢?」
「有没有毛巾?给我一条。」他喘息着。
「毛巾没有,衣服可不可以?」
「可以……撕下一块让我咬着,其余的待会儿拿来止血用。」
「哦,大婶,你也过来帮忙。」章以雯紧急地喊。
两人手忙脚乱的做好他要她们做的事。
他把刀子递给章以雯。「拿着,麻烦你替我取出子弹。」
章以雯立刻吓得把刀丢向一旁。「不行,我做不到。」她无法忍受这血淋淋的行为,她怕自己会昏倒。
「不要怕,试试……」他越来越虚脱了。
章以雯深吸一口气,重新提起勇气把刀拿在手上。她颤抖着手接近伤口,却发现自己还是下不了手。「大婶,你来。」她把刀递给李大婶。
李大婶连忙摇手。「我更不行了。」
「快,我撑不了多久了……」他大口呼着气。
章以雯颤抖的握着刀。「好,我来,你忍着点。」她紧张得连吞好几口口水。
他感激的咬着从衣服上裁下来的布。「开始吧!」
章以雯首先撕开他沾满血的裤管,看到了悚目惊心的伤口,咬牙颤抖的则过头去,她几乎没有勇气多看一眼,最后不得已,屏着气,她落刀。
他咬着布痛苦的呻吟出声。
「以雯,你行吗?」李大婶见状,担心的问。
「不行也得行了。」看着他滴着汗鼓励的眼神,她十分佩服他,他是一条好汉。她继续屏息动刀,为避免太折磨他,她一鼓作气的找到了子弹,将它挖了出来。
子弹挖出来的刹那,他再也忍受不了的大叫一声,接着便陷入昏迷。
「以雯,他昏了过去,怎么办?」李大婶焦急的问。
「昏过去也好,免得得忍受这种椎心的疼痛。李婶,快帮我把他的伤口包扎起来,好不容易才把子弹取出,如果感染了就不好了。」章以雯的手一刻也不停的帮他处理伤口。
「以雯,这个人不知道是什么身分,我们这样贸然救他,不知道会不会为咱们惹来麻烦?」李大婶有些担心。
「管不了这么多了,咱们不能见死不救。」
「看这小子长得人模人样,怎么会中弹躲到这里来?」李大婶仍忍不住好奇的咕哝。
她们七手八脚终于帮他止住血,并且包扎妥当。
「好了!」章以雯大功告成的松口气,她这才有空闲打量他。「大婶,你说得没错,他是长得人模人样的。」她为他拭去脸上的脏污,他还是没醒。
「是啊!对了,他和给你食物的人比较起来,谁长得体面?」李大婶取笑的问。
「两人都长得体面,只是味道不同。」章以雯想了一下后回答。
「味道不同?」李大婶侧着头不明白她的话。这是年轻人的新词?
章以雯轻笑一声,「不明白?不明白没关系,他们对我们来说都只是过客,没有意义的。」
「说得也是。」李大婶笑着点头。「可是现在咱们怎么办?咱们还赶着去重庆,总不能放他一个人在这里自生自灭吧?」
章以雯望着昏迷的他。「先等他醒来再说吧,也许他有同伴会来找他。」
「但愿如此,否则真的麻烦了。」李大婶烦恼地直摇头。
「他醒了。」看见他眼皮动了一下,章以雯高兴的朝李大婶大叫。「你还好吧?」
她又转向他担忧的问。
他努力的睁了几次眼,奋力的睁开眼皮。「谢谢你们。」他总算看清楚救他的女子,好一双清澈的眼睛。他虚弱的微笑。
「年轻人,不要客气,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李大婶见他命保住了,心中十分高兴。
「我姓陈名士威。」他勉力说出自己的名字。
「陈士威,陈先生,你怎么会受伤的?」李大婶又好奇的问。
「大婶,他伤还很重,让他休息吧!有问题等他休息够了再问。」章以雯提醒李大婶。
「可是说不定咱们一会儿就上路去重庆了。」
「你们要去重庆?这么巧。」陈士威讶异的说。
「怎么,你也要去重庆?」章以雯也有些惊讶。
「是啊!我老家就住在重庆,这趟就是要回去的。」
「那我们可以结伴而行了。」章以雯兴奋不已。
「以雯!这恐怕不太方便。」李大婶认为不妥,以雯毕竟是个年轻姑娘,与一个陌生男子一路同行恐怕遭人非议。
章以雯知道她的顾忌。「不会的,有大婶在不会有人说什么闲话的,再说我们两个妇人一路寻上重庆,没个男人照料总是危险的。」
「那也要看看人家陈先生愿不愿意跟咱们同行?」李大婶看向陈士威。
「大婶,你说这是什么话,以我现在的情形如果我们相伴而行,不是我照顾你们,而是你们照顾我,这位姑娘的用心,在下真不知如何感谢。」他感激的看了章以雯一眼。「谢谢你们的救命之恩。」他由衷的说。
「你休息吧!有话等你好一点再说。」章以雯体贴的搬了块砖帮他把脚垫高,让他舒服一点。
「你是个好姑娘,谢谢……」陈士威终于虚弱的闭上眼。
「以雯啊,这位陈先生不会有事吧?」李大婶摸着陈士成的额头颇为担心,他正在发烧。
「我也不知道,不过他伤口这么大,会发烧是正常的,我们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了。」章以雯也是无奈的。
「也只有如此了。」李大婶摇头叹气,「以雯,你是不是也病了?我看你脸色也挺难看的。」李大婶注意到她不健康的发红脸颊。
「我没事的,只是有点热。」章以雯抹去脸上的冷汗,仍瞒着李大婶她不舒服的事。
「真的没事?」李大婶还是不放心的要摸摸她的额头。
章以雯连忙格开李大婶的手。「我说过我没事的。大婶,来,帮我把他移到角落一点,万一有人闯进来看到就不好了。」她转移李大婶的注意力。
李大婶这才急忙上前合力将陈士威移到墙角去。
***
翌日
「你醒了,有没有好多了?」章以雯松了一口气,她和大婶看顾了陈士威一整夜,担心他会撑不下去,幸好他烧稍稍退了,人也醒了,这样应该就没有生命危险了。
「事实上我难过死了,口干舌燥。」陈士威半睁着眼苦笑。
「哦!大婶,快拿点水来。」章以雯连忙转头朝正在收拾东西的李大婶说。
李大婶急忙由包袱里取来水壶递给章以雯,她小心的喂他喝了点水。「有没有好一些?」
「大概死不了了!」他喝完了水后回道。
「你的命真大,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说笑。」她摇头。
「我有九条命,这是公认的。」
「那好吧!有九条命的先生,你能用你其中一条命撑住,好让我们上路出发了吗?
刚才大婶出去探过了,目前这一带兵荒马乱的,我们留在这里太危险了」
「我没问题的,还是赶快出发要紧,国民政府已经移都重庆,到了那里应该会安全点。」他挣扎着要站起来。
章以雯和李大婶急忙上前帮他。
「你真的没问题?」章以雯看他的伤口又渗出血来,不禁担心的问。
「麻烦你去帮我找两块木板来,我把腿固定住,这样会好一点。」他汗涔涔的再坐下来。
「好,你休息一下。大婶,你在这里照顾他,我去找木板来。」章以雯对李大婶说道。
「你小心点。」李大婶交代。
她点头后急忙冒险出去找了两块木板回来,并立即为陈士威固定住腿。
「你试试能否站得起来。」章以雯扶住他。
他吃力的在她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走吧!」
「嗯!你如果撑不住就告诉我一声,我们可以休息一会儿。」「对不起,连累你们了。」他感到歉然。
「别这么说,现在世道混乱,我们能在这种情况下认识也算是有缘。」章以雯浅笑。
「缘?是啊!」他炯炯的盯着章以雯,似乎在想些什么。
章以雯有些不自在,「走吧!」
第二章
重庆市
「我们就此分手了。」章以雯与陈士威道别。
他们好不容易抵达了重庆,该是分手的时候了。
「我虽然已经说过了无数次,但我还是要再说一次,谢谢你们!」陈士威对于章以雯她们的救命之恩有着说不出的感激,更有着对章以雯不舍的离情。
「陈士威,有空记得来找我们。」李大婶笑着说。
「会的,我一定会的。」陈士威看向章以雯,「你不会忘了我吧?」
章以雯微笑,「怎么会?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还期待你能知恩图报呢。」她说笑。
「没问题,不如我以身相许。」他也是个幽默的人。
「那怎么成?我们家以雯可不是这么随便的姑娘!」李大婶信以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