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恩抹去嘴角的血冷笑道:「我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他还是否认。
「你敢说你不知道!山厮先生,这就是证据,她是来找他的,而且她肚里也怀了他的孩子了。」陈士威将全身紧绷的章以雯推到他面前。
山厮打量起章以雯,最后目光停留在她的肚子上。「你是什么人?」
「我是谁不重要!」章以雯冷着声音拒绝回答。
「好,有个性!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舒恩的?」山厮再问。
章以雯转向了舒恩,见他一脸冷漠,她心痛难当,如同被撕裂了一般,一切变得好讽刺。她点头。
「舒恩!」山厮立刻敲着拐杖怒斥。他要舒恩给他一个完整的解释。
「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舒恩又恢复了他懒懒的口气。
「你——」章以雯愤怒的转向他。「你敢否认!」
「我为什么不敢?每天挺着肚子上门来找我认爹的女人多得是,如果我每个都认了,那么我的孩子多得可以玩接龙了。」舒恩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你——」她来错了,她这是自取其辱。
「你说这种话也不怕雷劈,没有你,以雯的肚子会大起来吗?」陈士威眼见章以雯受辱,愤怒极了。
「笑话!她肚子里的孩子就一定是我的吗?我承认玩过她,但你何尝不也是?也许孩子是你的也不一定,毕竟你甘愿千里迢迢由重庆护送她到上海,这一路上孤男寡女,又路途遥远的,如果没发生个什么事,你会这么好心——」
「?!」章以雯再也听不下去,狠狠的打了舒恩一个耳光。「这太污蔑了,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你今天对我的伤害,足以让我恨你一辈子。」
「你怎么可以打恩,来人,把这个疯女人给我抓起来!」小乔大叫。
「不,不用叫士兵抓她了,让他们走!」舒恩铁青着脸阻止。
「在没问清楚前谁也不准走!」山厮沉着声怒吼。他转向章以雯,「你说肚子里的孩子是舒恩的,有什么证据?」
章以雯憋着气,忍着不让泪水滑下,她被污辱得已经够多了,也彻底的被践踏了,她现在要的仅是一丝尊严。「没有,没有任何证据!」她握着胸前的戒指,不住地吼叫。
山厮的脸沉了下来,「既然没有任何证据,你们是故意前来闹场的?你们好大的胆!」
「山厮先生,我们不是的——」士威急于解释。
「士威,不要再说了,孩子不是舒恩的,我们走吧!」再不走,她就无法挺着胸走出去了,章以雯快崩溃了,她拉着一脸不甘的士威想走。
「慢着!你们把我的订婚宴搞砸了,又把恩打伤,想说走就走?」小乔不愿放行,他们来闹场,把她精心计画的订婚宴搞得面目全非,他们得为此付出代价!
「不然你想怎么样?」士威不客气的问。
「我想怎么样?来人,把滋事的人给我抓起来!」小乔下令。
「住手!」舒恩低喝,「我再说一次,让他们走!」
「可是他们……你这么维护他们,难道她肚子里的孩子真的跟你有关?」小乔变脸。
舒恩恼怒的看了她一眼。「无关!」
「如果无关,刚才你为什么打不还手?」小乔追问。
「他是心虚!」陈士威替他回答。
「心虚?恩,我要你老实说。」
舒恩极为不耐,「说什么?好,你要我说我就说,这个女人叫章以雯,是重庆的高级交际花,我曾与她上过床,我玩过她,那又怎么样?我是一个男人,玩过一、两个交际花这是正常的,我想就算是父亲也不会为此责怪我才是。」他看向了山厮,日本男人在外玩女人是常有的事,甚至视为理所当然,连女人都不会为此责怪丈夫。
他的话有如青天霹雳。「交际花?我成了交际花了。士威,你听到了吗?我是交际花,他玩过我,他是用玩的心态待我……」章以雯再也忍不住凄怆的崩溃了,原来她之于他只是个妓女,他把她当妓女玩一玩。章以雯,你该死!她狠狠诅咒自己,全身的血液仿佛逆转。
舒恩眼睛闪过一抹不舍,握紧双拳,他忍着不去碰她。「是的,我是看在玩过你,你现在又大著肚子的份上,我不想为难你,你还不快走!」
章以雯全身抽搐的转向舒恩。「我错看你了,这是我咎由自取,是我应得的,大妈说得对,我是贱女人,事实证明我真的贱,我自己犯的过错我会惩罚自己的,我希望你记住自己今天说过的话,不要忘记。」她盯着他,泪已错综在脸庞。「这个还给你!也许你该给的人是她。」她悲愤的将一样东西塞进他手里,拉着士威转身离去。
他握着手中的戒指,脸色铁青,不住地收紧。以雯……他多想不顾一切地跨步追她……
「恩,那个女的给了你什么东西?」小乔发现当他看到章以雯塞给他的东西后,脸色变得骇人。
他迅速将戒指收进口袋。「没什么。父亲,我身上都是伤,我想先进去敷药了,这里的一切就麻烦你了。」看着这紊乱的宴会厅,以及所有人好奇的眼光,他仍是一派从容,整整衣服入内了。
「父亲,那个叫章以雯的真是交际花?」小乔忍不住怀疑道。她看章以雯气质出众,根本不像舒恩所说的是个人尽可夫的妓女。
山厮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别想太多了,你和舒恩都订婚了,很快就会结婚,你想这些不觉得多余吗?爸不会让其他的人动摇你的地位的。」他绝不能放弃舒恩,舒恩是他极力拉拢的对象,他详细调查过,舒恩在中国国民政府里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但角色神秘,一直令人猜不透他究竟是担任什么官职?又是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有了他,那么对日本帝国入侵中国的计画将大大有所助益。
第八章
「怎么样,找到他们了吗?」舒恩在房里焦急的问。他派人前去探听章以雯和陈士威下落。
「报告,找到他们住的旅馆了,不过他们已经连夜退房离开了。」士兵打探后回来报告。
「离开了?」他心惊,「有没有说上哪去?」
「听柜台说好像是女的生病了,急于回重庆去。」
「生病了?」他吃了一惊,「是啊!在受了这么大的打击伤害后当然会生病。」他失神地低喃。
「舒恩先生,你说了什么吗?」士兵没听清楚,以为他交代了什么。
「没事,你下去吧。」他沉重的挥挥手。
士兵立即敬礼退下。他没见过舒恩先生这个样子,他觉得不寻常。
舒恩颓然坐在椅子上,痛苦不堪。上天为什么要跟他开这种玩笑,为什么让她出现?为什么让她看到这丑陋的一面?为什么?
他承受着空前的压力,他竟伤害了自己最深爱的人,他想起了那些刺耳的话,他是不得已的!他摊开握在手中的戒指,她把戒指还给他了,这象征决裂,他了解她的意思,她再也不会原谅他了。
痛苦的敲着额,舒恩想起了她临去前的话——我会惩罚我自己的——他心惊的坐起。
「不,以雯,你千万不能伤害自己,千万不能!」他抖着手几乎无法克制。「以雯,原谅我,再给我一点时间,只要再几个月,我会向你解释一切的。给我时间……」舒恩将头埋进手掌之中。他胆怯了,他这一生不曾胆怯过,现在却害怕会失去以雯,他怕再也挽不回她的心。
「恩,你怎么一个人躲在这?你怎么了?看起来好颓废?」小乔亲匿的搭着他的肩。
他猛然抬头,「没什么,只是有点累了。」
「你身上全是伤,都是那对疯子前来捣乱,你真不该放他们走的。」小乔不依的抱怨。
「好了,我看你是嫉妒我与那个女的有一腿是不是?」他挑白的说,又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她娇嗔了一声,「你就知道欺负人家。」她用饱满的胸贴上了他,眼中尽是挑逗。
他推开了她。「我现在没心情!」
「没心情?是不是还想着那位交际花——」
他猛然封住她的口,不给她任何怀疑的机会。
重庆章以雯独自待在房里,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波动,握着舒恩送她的刀,熠熠刀影在她面前晃着,她心已死,再也无力流泪,她是倔强的,既然无心又何必留着躯壳,她缓缓的举刀——
「以雯,你在做什么?你疯了不成!」陈士威撞开门冲进来,吃惊的快速抢下她手中的刀,可惜慢了一步,她已朝手腕深深的划下,血正源源不断的流出。
他大惊失色,立即为她止血。
「你走开,不要管我,让我死,让我死!」像发了疯似的,她要自己血流干而死,这是她应得的惩罚。
陈士威气愤的用力掴了她一巴掌。「你醒醒吧,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他心痛的对她大吼。她居然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要不是他及时发现阻止,一切就不可挽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