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悬浮在空中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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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页

 

  小小的欲念

  小病是福,小小的痛苦,有时候也是一种快乐。

  单恋或者暗恋一个人,那种轻微的,像针刺、像虫咬一样的痛苦,偏偏教人如痴如醉。

  女孩说:

  “不,单恋和暗恋都是很苦很痛的。”

  这种痛苦又怎能跟相恋比较呢?

  恋人分手的痛苦是苦的,暗恋和单恋的苦,却是带着点甜味的。

  喜欢了一个人,但是你身边或他身边已经有另外一个人了。

  每次跟他见面也很快乐,分手之后却很徨,要不顾一切走在一起吗?

  不是不可以,只是,这样做的话,大家都要牺牲很多,大家都会很痛苦,尤其一脚踏两船的那一个。

  喜欢一个人,当然不希望他受到折磨,于是,只好不再接受他,宁愿大家一起忍受那小小的痛苦、小小的寂寞、小小的思念……

  现在虽然不能一起,甚至将来也不会一起,然而,那微小的痛苦,却能滋养生命,让你知道,永远有一个人,远远的、轻轻的爱着你。

  人生能够拥有多少段这样的感情?

  微小的痛苦,也是一种福分。你有自制能力,你尊重你对一个人的承诺,爱你的人也会欣赏你。这不是已经很好吗?

  何必硬要把微小的痛苦变成很大的痛苦,叫大家都无法承受,最后,只能把事情弄得一团糟。

  为什么不学会欣赏小小的痛苦、小小的思念、小小的妒忌和小小的欲念?

  它们虽然不会带给你很大的快乐,却也不会带给你很大的痛苦。

  选择、是非、填充

  学生常做的习作是选择题、是非题和填充题。

  选择题胜在可以选择,即使不知道答案,也可以胡乱选一个碰碰运气。

  是非题随便答是或非。也有一半机会答对。

  填充题最难,根本无法蒙混过关。

  长大了,发觉人生也是选择题、是非题和填充题。

  有人说,选择题变成最难。

  其实,是非题也不再容易,分清是非对错,不代表你我成功了一半。

  我们做得最多的,却是填充题。

  人生要做抉择的时刻毕竟不是太多,生命里却有很多空白的地方仍然需要填充。

  我们总是以为,生命里有很多不足,我们努力去填充。明明找到了厮守终生的人,日子久了,我们却觉得还有许多不足的地方,也许要另外再找一段爱情才能填补,也许要去偷情才能填补,也许要离开这个人,去追寻一种新生活,才能填补生命的不足。

  我们不断做填充题,不断追寻,不断以为自己的生命有许多不足,却从未发现,不断地追寻,只会失去。

  新电话簿上的旧名字

  新的一年,我们照例抄过一本新的电话簿。

  把电话簿上的名字重新抄一遍,你才发现,这一年的转变多么大。

  这个人你已经很久没跟他联络,是否还应该把他的名字写在新的电话簿上?抄下来又怎样?你知道你根本不会主动打电话给他。他的电话号码已经变得很陌生。

  翻到第二页,看到另一个人的名字,他本来是你的好朋友,但从某天开始,他不再找你,也许是他不想再跟你做朋友吧,在新的一本电话簿里,你是否还要抄下他的名字?

  这个名字,只能让你唏嘘,你们曾经是每天通电话的。

  另外的一些人,你决定把他们的名字删除,这些人在你的生命里从不重要的。

  过去的一年,你们只要通过一、两次电话,说些毫无意义的说话,新的一年,不如不要再浪费大家的时间。

  偶然看到一个名字,啊,这是你亲爱的旧同学,你们两年前重逢,吃过一顿饭,交换了电话号码,说好以后每个月都要见一次面。

  结果,两年了,还没有再聚首。

  然而,你毫不犹豫地把他的名字抄在新的电话簿,总有一天,你会打出这个电话。

  揭到另外一页,看到一个名字,你突然有一种甜丝丝的感觉,在旧的那本电话簿上,他占的那一栏特别大,你写下他的办公室电话、手提电话,还有传真号码和地址。

  事隔一年,你们在谈恋爱,你不用把他的电话号码抄到新的电话簿上,因为你不会忘记。如果有天情尽,你也不会重新抄下他的电话号码,因为你不会想记着。

  第八部分

  遇溺的拯溺员

  那个滂沱大雨的晚上,一位海滩拯溺员打电话到电台节目里,告诉我,他最害怕的,是失去现在这位太太。

  他亡妻患了骨癌逝世。在她最后的岁月里,他衣不解带地照顾她,看着她的身体一天一天的衰败,先是眼睛不行了,接着,鼻子也塌下来,最后,手和脚都不行了。

  弥留之际,她吃下他亲手喂的药,虚弱地握着他的手,告诉他,她爱他。

  他失去了她,从此以后,他很害怕再失去身边的人。

  他遇到现在这位太太,她同情他、安慰他,并且嫁给他。

  他害怕再失去她,他无法忍受有一个女人再度从他生命中消失,于是,他非常紧张她,对她无微不至,寸步不离,事无大小,都要过问。她跟谁在一起,在哪里,都要告诉他。

  她实在受不了,结婚两个月,就跑回娘家,要和他离婚。

  今夜,他在电话里,向一个陌生人倾诉,他害怕失去她,害怕孤单和寂寞。

  其他人也许不明白,但他是拯溺员,有一些道理,他应该明白。

  一个人遇溺时是最狼狈的,只要有人跳下水里救他,他就会拼命箍着那个人不放。不幸的话,那个好心来救他的人,会被他扯下水里,跟他同归于尽。

  我们学习拯溺,遇到这种遇溺者,首先就是不让他接近,用拳头对付他或者用脚将他踢开。再不行的话,就从后面箍着他的胳膊,命令他不要再挣扎,否则两个都活不了。

  拯溺员先生是否明白,这一刻,他才是遇溺者?他不想失去生命,就要先放手。他想被人救起,就要信任来救他的人。

  愈害怕失去的人,愈容易失去。愈想得到,就愈要放手。放手是很难的,但是别无选择。

  冷漠的人清醒

  很多年前,有一个人跟我说:

  “不要怨恨冷漠的人,他冷漠,因为他清醒。”

  那时候,我不认为做人应该那么清醒。

  一次,看一本教女人如何复仇的书。作者说,对付一个对你不忠的丈夫,最残忍不是趁他熟睡时把他阉割,让他一觉醒,发现自己那活儿不见了。最残忍的是把他四肢缚起来,让他清醒地看着自己被阉割。

  清醒的人是痛苦的,可惜,人愈大,便愈来愈清醒。

  你清醒地知道那个人是否适合你。

  你清醒地知道他是否一个能够跟你共度余生的人。

  你清醒地告诉自己,算了吧,不要爱上他。

  你清醒地计算代价,然后考虑自己是否付得起这个代价。

  你清醒地不容许自己将来后悔。

  你清醒地知道激情火花和恩情道义的分别

  你清醒地看到你和他最多维持三年,那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你能够清醒地控制自己的欲念,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很多人喜欢“难得糊涂”这四个字,一刻的糊涂,不过是自我放纵,并不难得。糊涂之后,怎样收拾残局,那才是难事。那么,不如清醒一点。

  朋友的距离

  最好的朋友,也许不在身边,而在远方。

  他跟你,相隔十万八千里,身处不同的国家,各有各的生活,然而,你却会把最私密的事告诉他。

  把心事告诉他,那是最安全的。因为,他也许从未见过你在信上所说的那些人,他绝对不会有一天闯进你的圈子。最重要的,是他远在他方,他即使知道得最多,仍然是最安全的。

  许多年前,一个比我高一班的女孩子到美国求学,我们本来只是很普通的朋友,她到了美国之后,也许寂寞吧,常给我写信,向来懒得写信的我,因为感动,也常写信给她。在信中,我们可以坦荡荡的把最私密的事告诉对方,寻求对方的意见,我们甚至毋须在信上叮嘱对方,不要把这些事告诉任何人,她深深知道,我不会把她的事告诉我身边的人,她也不会。那些信任,是我们共享的秘密,我成为她最好的朋友。

  在她留学的那三年里,我们只是通信而没有见面。然而,当她从美国回来,我们的友情却是三年前无法比拟的,仿佛是最好的故人重逢。

  原来,最好的朋友,还是应该有距离。那段在地球上的遥远距离,正好把你们的距离拉近。

  脆弱的交谊

  我们在旅行时,往往很容易跟陌生人交朋友。

  即使最孤独的人,也会在旅途上结识一个知己,结伴同游。

  我们深深知道,这一种脆弱的交谊是短暂的,是没有后顾之忧的,是毋须肝胆相照的。他不会出卖你,不可能伤害你;不会问你借钱,不会妒忌你,不会怨你的际遇比他好。

  同是流落天涯,不过互相依傍,你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他也是,结伴同行,正好用来排遣旅途的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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