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连宸心中啼笑皆非,芊黛摆明了要他不择手段的套话,他要是没办法让龙云鹏倾吐实话,首先就过不了娇妻这关。
呃!他努力思索芊黛昨晚在枕畔交代的话——不是他记性不好,而是风光旖旎的新房里有太多值得他分心的……乐事。
想起来了!
“不瞒你说,内人和红霓是极要好的朋友……”贺连宸半虚半实地说:“一听见红霓和你的传闻,脑海里马上便响起了教堂钟声——哎!女人就是这样!”
龙云鹏发出轻笑,三杯黄汤下肚,男人的对谈总是容易流于轻薄狂妄不懂得谨言慎行,“这也难怪,芊黛看来就是那种贤妻良母。”
“可是红霓不是!”贺连宸不着痕迹地导入正题:“她太野太傲,绝不适合当老婆。”
龙云鹏啜了一口酒,浅笑说:“看情况,你似乎对红霓很‘感冒’,跟婚礼那天的‘热情插曲’有关吗?”
贺连宸咕哝一声,忆起了坊间杂志的煽情报导:什么“新欢旧爱”、“齐人之福”云云。
“红霓是存心让我出糗!”贺连宸冷哼出声,“她是一匹不折不扣的野马!”
龙云鹏凝视杯中潋滟酒液,想起红霓野性十足的光灿黑眸,他嘴角噙笑缓缓开口:“驯服一匹野马……需要的是糖果——和鞭子!”
※ ※ ※
送走微醺尽欢的龙云鹏后,贺连辰回到了起居室,毫不意外地看见娇妻正坐在他刚才起身的座位上:她手捧水晶高脚杯,若有所思地啜饮着葡萄酒,神情既慵懒又娇媚。贺连宸的心跳不觉漏了一拍,他确信自己永远也看不腻妻子的多种风情,时而清纯可人、时而艳丽魅惑,白天、黑夜截然不同的美丽只为他一人展现……
“我猜,你都听到了?”他柔声询问,百分之百肯定芊黛一定从头到尾躲在门外偷听。
“一字不漏。”芊黛淡然承认。
贺连宸含笑道:“感觉如何?配得上红霓吗?”
“你说呢?”芊黛晃动着晶莹剔透的高脚杯闲适反问。
深知妻子可以轻易左右红霓的决定,连宸以一种“君子有成人之美”的心态谨慎分析:“以客观条件来说,龙云鹏不管在家世、人品、外貌上都足以和红霓匹配,就连性情也极为相似,加上他的胆识不错,所以我觉得他极有可能罩得住红霓。”
“用糖果和鞭子?!”芊黛语气经柔却隐含一丝鄙夷。
“你也听到了……”连宸带笑调解:“男人嘛!喝了点酒总不免吹嘘一番。”
“喔?!”芊黛侧首斜睨了丈夫一眼,“你也是这样吗?在别人面前吹嘘……怎么说呢?自己的驯妻功力?”
“JUST A MONMENT!”连宸挥手做弃权状:“亲爱的老婆大人,这场戏的主角不是咱们夫妻两人了战火也不该波及无辜的我吧?!”
芊黛嫣然一笑,低头不语。
半晌,她才轻缓开口:“他的自负傲慢让我不悦。”
龙云鹏谈论红霓的口吻,活像是在评估一头优秀的牲口。
贺连宸连忙宽慰妻子,“我想他不过是无心失言罢了。更何况,你不觉得红霓也需要一个足以和她并驾齐驱、胆识相当的人为伴吗?”
其实他也是“包藏祸心”,希望红霓能赶快去谈个轰轰烈烈的恋爱,别再来和他“争宠”,分散芊黛的注意力。
这次,心思细密的娇妻难得地点头赞成他的话,“没错……”
芊黛但笑不语,浓密的睫毛遮掩了眼中一抹神秘的光亡……连宸乐观笑道:“能得到你的赞同,他要攻陷红霓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 ※ ※
终于结束了。
欧阳敏满意地看着她设定密码的假数据被人破解密码偷走,她无言冷笑,往后三天,当对方迫不及待想解析资料的同时,面对的将是六种流窜猖獗的计算机病毒,一个接一个轮流“发病”——至少会令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手忙脚乱上一个月!
而这段时间足够让她另起炉灶、全身而退了。
欧阳敏从容不迫地离开空荡荡的办公室,回到她舒适的小窝。
一位网友透过联机呼叫她的台号,将她的上网时间拿捏得分秒不差。
“船长叩默格利。”(注:罗马神话中的商业之神。)
“回答。”欧阳敏俐落简短打出回讯。
“忙?”船长问。
“还好。”她嘴角微扬,清楚船长又要“重提往事”了。
“默格利,你得帮我。”
“怎么帮?”她问。
“助她做出最佳抉择,催他赶快采取行划。”船长的回答有点不耐,半是命令半要求。
欧阳敏忍不住调侃船长,纤指飞快按键,“这么想尽快摆脱她?”“是时候了。”
“这种忙不好帮哪!船长”欧阳敏答复,“弄不好,两边不是人。”
“对你而言,不过举手之劳。”
“或许。”欧阳敏承认,“只是对他似乎不太公平,可怜的人。”
“哼!”一个粗黑字体跃入她的眼帘中,船长反驳道:“将她酿成这种个性,那个傻小子得负一半责任!他活该受罪!”
欧阳敏莞尔,看样子船长是赖定人家了。
“我一向同情弱者……”她说,“更何况,决定权在她。”
“当然!所以才需要你帮忙!”
“我尽力而为。”欧阳敏不甚热衷。
势在必得的船长干脆亮出底牌,“谢媒礼是我收藏多年的喜姆瓷偶。”
同为此门的爱好者,欧阳敏根本抗拒不了这种诱惑。
“君子一言?”她多此一言问。
“驷马难追!”船长慨然肯定。
“不留给她吗?”欧阳敏忍不住问。
“留给那傻妞太蹧踏了!她没那种雅兴!倒不如给你珍惜。”
“多谢。”她答。
“成交?”船长问。
“成交!”她答。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淘气鬼脸,她状似不胜惋惜地,“想想看,这么快‘嫁祸’于他,于心何忍?!”
船长的答复是打出一串“哈哈”笑声,伴随一个灿烂笑脸。
什么风把她吹来了?上身正打赤膊、卷起裤管为爱犬洗澡的王志圣讶异地看着一身清爽、职业妇女打扮的欧阳敏。
“有什么事情吗?”他为狗儿冲掉泡沫,站起身来问。
训练有素的一对台湾上狗抖掉身上水珠,安静沉稳地站在主人身旁,毛泽亮丽、结实修长的躯体兼具优雅与威武,灵活警戒地望着来人。
“没事,来看看帐册而已。”她轻松回答,看着两只血统纯正的土狗道:“养得很好嘛!叫什么名字?”
“这是雷神,这是霜月。”王志圣介绍道。
欧阳敏一笑,这种怪名字十之八九是红霓取的。
果然不错,当初红霓兴致勃勃地买下两只幼犬声明“寄养”,一旦三分钟热度过后,教养照顾的责任就全落在王志圣头上,洗澡、喂食、打预防针……忙得他人仰马翻。
落得轻松的红霓还大力地说:“送你好了!当老大的人身边要是没养个獒犬、比特或纯种土狗什么的‘炫’一下就落伍啦。”
王志圣就这样成了狗主人,由原先的埋怨不耐,转变为乐在其中。
“无事不登三宝殿”,他才不相信欧阳敏会吃饱闲着来串门子!
果然,她提起红霓的近况,王志圣立刻全神戒备。
“红霓被禁足一个星期。”
“嗯!”王志圣不甚热衷地漫声应和。如果能由他做主,一个月……不!一年的时间也不嫌长。
“红霓有追求者啰!你不觉得好奇吗?”欧阳敏含笑问。
“那很好啊!”他兴趣缺缺道。是那个姓龙的公子哥儿吧!
欧阳敏不晓得是哪根筋不对了,一径地报告龙云鹏的家世背景、人身资料,似乎看不出来他一点也不感兴趣。
“欧阳小姐。”王志圣递给他一瓶矿泉水,自己打开一罐啤酒客气地询问:
“你今天来不是要跟我闲聊的吧?”
欧阳敏优雅地耸肩,和王志圣这种直来直往的人说话最没意思了——他们根本不懂得迂回说话的艺术。
“你可以叫我敏儿,红霓她们都这样叫我。”她笑容灿烂地说。
而王志圣还不晓得能直呼她“敏儿”的是少数挚友和亲人的殊荣。他只知道:能让幕后策划的欧阳敏亲自出马,红霓惹的“祸”一定非同小可。
与红霓十多年的‘孽缘’,他当然熟知欧阳敏的能耐——事实上,他能将帮派唯一的经济来源——聚赌抽头,转换成今日的“多元化”经营,变成名正言顺的投资事业,幕后指点的高人正是欧阳敏。
时至今日,每季帮他稽核、抓帐的人仍然是欧阳敏,有些不能公开的暗盘、回扣、公关费用都是托她计算;对于坊间的会计事务所,王志圣根本毫不信任。
截然不同的两人因为有个共同的朋友——红霓——而连结了一种微妙的友谊。
“好吧!敏儿,红霓又怎么了?”王志圣无奈问道。
欧阳敏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瞧,那种精明目光不晓得为什么令王志圣头皮发麻,浑身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