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玉坠对他来说,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东西,却是她这辈子最珍贵的“回忆”……因为这个原因,紫绫将它贴身珍藏。
可是等到亲眼目睹君亚和旁人出双入对时,心底却像针挑火炙般的苦楚难受。
睹物思人,她不能够再欺骗自己了……
午后的冬阳射人了房里的地板,空气中飘浮的微粒、尘埃闪闪飞舞。她终于可以哀掉逝去的恋情,在无人的空间,暂被遗忘地放声哭泣,宣泄出所有的负面情绪。
电话铃声蓦然响起,紫绫置之不理,任它响任它停——反正花坊休息,良久,才止住了哭声。
拭干眼泪,她恢复了冷静沉着的性情,无精打彩地收拾礼服,换上一件宽松T恤、一件贴身低腰牛仔裤,她还是得振作起精神工作才可以。
痛哭流涕、醉生梦死,肯定让失恋的人更自怜,努力集中精神工作反而是一帖良药--吴大哥不就是一个例子吗?总有“守得云开见月时”吧!
电话铃声又锲而不舍地响起,正在洗脸的紫绫吞了一口生水,边呛边走,拿起了话筒。
“喂?”她忍不住咳嗽。
“紫绫。”轻柔魅惑的嗓音令她身躯轻颤,毛发皆竖。
是他!
紫绫咬着下唇不使它颤抖,在她刚为他哭泣过就和他平常应对委实太过困难。
沉默在话筒两端僵持,他几乎可以听到剧烈的心跳声,是他的?她的?抑或是两个人的?
雁雪的婚礼当中,他不是没看到紫绫,也发现到她的蜕变,就像一朵馥郁的娇蕊随时吸引旁人的眼光,明白众人蓄意弃她不顾的意图,他毫不考虑地掉头走人——他不禁苦笑:违背众人的意愿似乎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连林嫣如都死心了,“你会后悔的。她总有一天会忘了你,投入别人怀抱!”
虽然颇不服气,对紫绫的绝佳涵养、忍耐力,林嫣如真的有我见犹怜的感觉。
她意兴阑珊地发出最后通牒:“如果你不想娶我,就别再和我约会了!沈君亚,你已经挡住我下一个男朋友的机会,我不想再被你拖累了。”
他从未想过林嫣如要结婚。
“有……事吗?”紫绫犹豫低哑的声音唤回他的思绪。
他想问她是不是赴那个毛头小伙子的约会--天!君亚骇异,他从未发觉自己和紫绫间年龄的差异。
有!绝对有!他把属于人类的一颗热心遗留在某地。
“我有样东西在你那里。”他说。
紫绫的声音冻结,握紧了玉坠--他指的是这个!她将拳头按在绞痛的胸前。
“对不起,我会还你的。”她说。
一抹了悟闪过君亚黑眸中,他将计就计,“现在还?!”
“好……”紫绫低声道,看到镜中微微红肿的眼眶时,她急忙改口:“明天!明天可以吗?我用挂号寄还给你。”
“恐怕不行!这需要你亲自亲口才能还。”君亚不疾不徐道。
紫绫缓缓挂上电话,垂头丧气的等待,等待君亚来取走玉坠。
人与人之间的缘份到底是从何而起?开始在佩仪的婚宴、结束在雁雪的婚礼,算不算是有始有终?
相差悬殊的两人终究还是无法达成交集,画成同心圆。可是她依然对君亚一往情深。
紫绫闭上双眼,放松白己的身体软瘫在座椅上。现在还不是崩溃的时候——等到一切都结束之后,再找个无人的地方休憩哭泣吧!
君亚的吉普车在车流中穿梭前进。他从来不是积极进取的人,也不觉得在灰涩的人世中有什么可眷可恋的。
在得到紫绫毫无保留的付出后,他第一个反应是想逃--怕自己负担不起她的深情,又无以回报。
他抛弃了紫绫四个月之久,无视众人指摘的眼光与谴责,最难忍受的是紫绫的毫无怨尤,保持缄默。
没有泪水哭诉、埋怨、诅咒,紫绫的冰心如空谷幽兰不改其芳。
看到被伴郎纠缠的紫绫时,君亚凄然了解,自己若再逃避下去,不仅会失去了紫绫,也会失去了好不容易寻回的一点“可以爱人与被爱的心情”。
见到她时,要说些什么?
“讨回遗落在你这里的心”?
身为广告人,他应该有更好的说法才是!君亚想。
可是该死的!情话和广告是两回事!
前方拥塞的车阵寸步难行,已经有人不耐烦地猛按喇叭,君亚不耐烦地敲击方向盘。
路还很长,够他慢慢思索,修饰文词。
将我心换你意。
***
门铃的轻响按捺在紫绫的心扉,引起剧烈的跳动。
她抱起了吉儿当挡箭牌去开门,感觉这十分钟的等待有如半世纪之久;紫绫的喉间泛起苦汁,冰冷的手脚不自觉的颤抖。
她祈求老天爷,能给她最后的勇气来度过这一刻。
凝聚了所有意志力打开大门,映入眼中的是依旧英姿飒爽的沈君亚,她几乎忍不住要怨他、恨他--为什么他能如此毫不眷恋地抛洒掉她最初、最真的一份情感,独留她反复咀嚼分手--抑或该说被抛弃后--的痛苦折磨?
君亚没有遗漏她脸上微妙的表情变化和欲言又止的神情,他猝不及防伸手抬起紫绫的下巴,审视她略显红肿的眼眶,手指轻柔拂过她的眼睑、睫毛,“你哭了?!”
她怆惶摇头后退,却被另一只手臂拦腰挡住后退之路,怀里的吉儿成了唯一的屏障,神经质的吉儿受不了压迫,汪汪抗议,乱蹭乱窜终于重获自由落地,跑到角落时还不忘尖声吠叫几声以示不满。
“为了我不值得。”君亚低声道。
伤心困惑的紫绫只觉得脑海中嗡然作向,极为吃力地咽下溢满喉间的苦汁,低首垂睫在牛仔裤的口袋内摸索着两人之间唯一的牵绊--翡翠坠子。
“……还你。”她的声音喑哑一如老妪。“再见。”
晶莹翠绿得几乎可以滴出水来的玉坠恋恋不舍地躺在紫绫摊开的掌心中,君亚无动于衷地摇头,“我要的不是这个。”
深不可测的黑眸闪烁着她不曾错认的欲望及热情,君亚的手指滑入她长及披肩的黑发,喃喃低声道:“我把你从小女孩变成女人了。”
紫绫扭头躲过他的吻,感觉到君亚的唇温柔地落在她的鬓边。
“不要再说了……”她心跳如擂鼓。
“对我公平一点,”她颤声乞求:“你走吧!别再来了,不要让我恨你……不要破坏回忆……好吗?”
不要在我纯净无垢的初恋添上怨恨的污点。求你!紫绫在心中呐喊。
君亚的唇往下滑落数吋,啮咬住紫绫的耳垂,狂热而隐含粗暴,“爱与恨是一体两面--让我看看你对我的感情有多深吧!甜美的紫绫!”
他予取予求的残忍几乎撕碎了她的心。
“不要!”泪珠盈睫的紫绫蓦然痛哭失声,恨他的无心,也恨自己的痴情。“不要这样对我!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吗?你知道这些日子里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你……!”她说不出话来,双手握拳遮住了红肿的眼眸,泪如雨下。
君亚一言不发,倏然伸手拥紧了紫绫,霸道的力劲几乎令她喘不过气来。
她抽抽搭搭地哭泣,为自己情绪的崩溃感到羞愧。
“对不起。”他在紫绫的发间低语,呼吸着她身上一缕玫瑰香皂的芬芳,以及少女独特的淡淡幽香,清楚地感受到她玲珑有致的年轻躯体。
前所有未的情潮在心海中狂荡,他放纵自己恣意索求紫绫无私的奉献,吻遍她的肩、眼、双颊来到她粉嫩的双唇,也尝到了微碱的泪水。
紫绫浑身颤抖,“你……好可恶!”
“嗯!”温暖的鼻息在她颈项间烙上印记,表示赞同。
“你要我怎么办?!”饮下情欲的烈酒,她满脸酡红。忽冷忽热的晕眩不适是源自于一种名为“恋爱”不治之症。
君亚不做正面答覆,“我是个自私、吝啬的人,对于情感不懂得付出,只懂得收取--这样的男人实在不值得你爱。”
她微微低喘。将脸蛋埋入君亚胸前,无法否认自己的感情。
“也只有你这个傻瓜才会无怨无尤地付出情感给这样的我,如果我有一丝自知之明就该撒手让你走。”他抚摩紫绫如丝缎般光滑的黑发。
“借口……”她在君亚加快速度的心脏之前模糊地发出抗议,意乱情迷地摩蹭他的胸膛,哭泣后的情绪慵懒而松弛。
像猫咪般撒娇的举动所引起的效果是很惊人的,君亚的身躯蓦然紧绷,情欲亢奋,“小心哪!紫绫,你不知道自已在做什么。”
她再度羞红了双颊不敢乱动。
君亚捧起了她滚烫的脸蛋,深邃的目光锁住了她的视线。
紫绫对他的爱恋是无庸致疑的。不求回报,甜美无私的奉献;他何德何能得到这一切?!君亚自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