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唐突的问题问倒了鲜少踏出月之阁的邵盈月。
邵如星看姊姊摇头苦笑,不禁又叹一口气,「我也不明白啊!看我们的爹爹,他是率领千万兵马,好不威风的大将军;武哥哥生得英姿焕发,是殿前司的指挥将官!深受皇上重用。可也有男人只是一般平民百姓,长相模样谈不上出类拔萃,性格还内向得紧!可是,这样的人也有值得人欣赏的本领喔!他在他懂得的领域里可是自信潇洒。」她以手托腮,脑袋里忘不掉郝无敌为人上妆的帅气模样。
「妳说的这个平民百姓是郝无敌?」
「是啊!」邵如星瞧一眼姊姊写下的,「郝无敌这个人真的很有意思,每次他都不敢看我,同我讲话还会结结巴巴的,可他生病的时候就,就……」她想起那大胆握住她的滚烫手掌,竟然不好意思再说下去而改讲别的。「对了,月姊姊,我跟妳说,郝无敌不单只卖胭脂水粉,他还会替人化妆,他帮品香做的造型可好看了,妳说一个男人竟然这麽懂女人的玩竟儿……是不是很怪、很有意思?」
听小妹妹轻快的语调,邵盈月不由得提笔写道:「听妳说的,妳很喜欢郝无敌?」
「喜欢」这斗大的二字落入邵如星的眼里,立刻引起她面红怪叫,「哪有?我没喜欢他!我只觉得他这个人挺有意思,就这样而已。」
是吗?邵盈月微笑著,她的小妹妹简直欲盖弥彰。
陡地,她脑海却忆起曾经闪过的妹妹或是郝无敌将会有危险的灵感……
「月姊姊?」邵如星困惑著邵盈月为何忽然收起笑容。
「三小姐!」
庭院突起的喊声打断邵如星与邵盈月的交谈,两人不由得看向书房之外。
一路奔进房内的小莲忙把手上的东西呈上,「大门外头有人拿了封信给顺伯,说是要转交给三小姐。」
「给我?」邵如星接下信函,疑惑地询问:「那送信的人呢?是男是女?」
「是女的,看她的样子像是哪家的丫环。顺伯说,她交代信是给妳的,然後人就走了。」小莲答道。
邵如星立刻拆信——
如星小姐:
今晚子时,相国寺外树林见,请务必前来,有重要事情告知。
郝无敌
她讶异的看著柔细字形,直觉想到不识几个字的郝无敌该是让品香或是其他人代他写信。
邵盈月比了个手势问她是谁写来的信。
「郝无敌给我的信……他谢谢我在他生病的时候去看他,就这样了。」邵如星把信纸塞回信封里,不知道自己为什麽没有老实的回答姊姊。
郝无敌竟然还留在汴京城?他找她会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她对郝无敌的邀约充满著高度的好奇,在答案尚未揭晓之前,她只想一个人保存这莫名的愉悦……
「月姊姊,我回我那儿了,明天再过来看妳。」
邵盈月还没来得及问上话,就看妹妹一阵风似的和她的贴身丫环离开月之阁。
星儿……她不明白为何会有一股不安油然而生……
☆★☆★☆★
夜色降临皇宫,一干太监在天章阁的廊道上挂起灯笼。殿阁之内,真宗正阅览著柳贵妃派遣差仆役送来的密件,他的面容随著其上的字句逐渐难看,甚至两手拧了信纸,往书案一丢!
「你当真看见邵如星有两个晚上待在郝无敌的住处?」
「回陛下的话,小的确实看见了如星小姐待在……」跪在地上的仆役已经原封不动地把柳贵妃的信件交出,现下,他按照柳贵妃的指示,将他这半个月来监视邵如星的一举一动如实向皇上禀报。
弄成丑脸逃避进宫,三更半夜跑去妓院,还不知羞的和男人同处一室……真宗听著仆役叙述,脑子里浮出郝无敌挂著两串鼻涕上不了抬面的贫贱模样,就觉得火大!
「好个邵如星!为了一个粗鄙之人胆敢欺骗朕?」他伸手一拍书案,遂在白纸上写了几个字,然後盖下印玺!交给仆役,「你立刻把这个拿回去给你的主子,要她替朕把事情办妥当。」
「遵旨!」仆役恭敬地接下皇帝交付的信件,旋即快步退出殿阁。
★☆★☆★☆
在夜深人静的时分,已经在相国寺外树林边的郝无敌,正等待著伊人。
满林子的树叶随风轻摆作响,是这黑夜里唯一的声音。
郝无敌提起灯笼东张西望,迟迟瞧不见邵如星的他开始著急起来。
她来吗?她不会来吧?他心里老是惦念著同一个疑问,再容不下别的。握紧灯笼,他不自觉地又望向树林另一头,朝著邵如星该出现的方向望眼欲穿。
直到远方隐约传来了马蹄子的响声……
「郝无敌,是你吗?」乍来忽止坐在马匹上的人儿抬起灯火照映他。
「是我,如星小姐!」他兴奋出声,看著她跳下坐骑,他仍然不敢相信她当真出现在他的眼前!
月明星稀,马儿被绳索拴在树干上,两只灯笼亦各自绑在树木枝条之间……
邵如星和郝无敌就著灯火注视对方,好一会儿,谁都没讲话。
「你……」
「妳—— 」
当邵如星开口想打破沉默,郝无敌也同时张嘴,蓦地!她为此而轻笑出声。「你先说。」
郝无敌张大嘴巴,直想把在客栈里反复不断练习的句子统统讲出来,可瞧着邵如星,他就变得笨拙,虽然已经深吸了几口大气,却还是一个字儿都迸不出嘴,情急之下,他决定还是先把准备好的东西送给邵如星。
「这是什麽……你给我的?」半个月没见面,郝无敌还是一样腼腆。 邵如星看著放到她掌心上,形似蚌壳,其上凿刻出花叶与一双交颈鸳鸯的银质小盒子,眼中顿时闪现光彩,她爱极地发出叹息,忍不住好奇地打开蚌盒,注视盒里装著的红莓颜色且闪耀粉亮薄光色泽的……胭脂?
郝无敌见伊人爱不释手地把玩恰恰能一把握在掌中的胭脂盒,他也跟著高兴起来,终於壮起胆子开口,「如星小姐……我、我以为妳不会来了……刚刚我还在想,如果在我回潭州之前见不到妳一面的话,我就把这胭脂盒送到妳家去,请人转交给妳……」
邵如星感觉手里的小盒子有著男人的馀温,她望向他低语,「为什麽送我胭脂?这盒子上刻了交颈鸳鸯,是什麽意思?」 「呃……这……这个是……」郝无敌结巴了。
「是什麽?」她追问,心头这些天来堆积的迷惑,渐渐的找到出口。
此刻,郝无敌紧张得冒汗,他面对著纤纤倩影,愈是想镇定讲话却愈打结。「是……这个是……这盒子是我特别挑的,胭脂膏……是我这几天调出来的,没给任何人用过……这送妳,是想要祝福妳能有一个尊贵的男人呵护,也祝福妳和他有美满的爱情、婚姻、家庭、多子多孙、幸福圆满!」
他千辛万苦地说完,不由得从衣襟里掏出手绢擦汗。邵如星的手绢是他的宝贝,他擦掉脸上的汗水後忘了该还她,又放回怀里。 所以,他病治好了,没直接回潭州,是为了她才花时间去制作这麽漂亮又独一无二的胭脂?邵如星没把想的问出口,她温柔地凝睇郝无敌拿出又放回去的手绢,心里所有的迷惑因为此刻的感动而豁然开朗!
郝无敌不敢正眼瞧面前那双灵活清亮的大眼睛,他满脸通红地抬手抓了抓脑袋瓜子,「对不起……我这个粗人,不会讲话……」
邵如星批嘴一笑,用拇指腹轻磨胭脂盒上浮凸出的鸳鸯,「我喜欢这胭脂的颜色,怎麽用?」
他连忙从风铃似的清脆嗓音中回神,答道:「它能抹在脸颊、眼皮,也可以涂在嘴上。」 「是吗?」邵如星朝他伸手!交出胭脂盒,「怎麽弄呢?你帮我涂上。」
「嗄?」郝无敌发愣地看著伊人靠近,顿时乱了呼吸。「可我……我没带笔出来……」
「没有笔,你就不会替人上妆了?」她笑著说。
郝无敌没再犹豫,他接过盒子打开,以中指抹了些透明嫩红的胭脂,点在佳人温软带笑的唇瓣上……
弯弯长长的两眉、阖上的眼皮、浓密的睫毛、小巧的鼻子,那毋需修饰便如初夏水中粉莲般酡红的脸颊,以及在他装点之下益加红艳的小嘴呵!
他凝视面前娇美可爱的容颜,呼吸变得更加急促,由脚底窜到头皮的一股冲动驱使他的脸凑近她,轻轻、轻轻的吻上让他抹了胭脂的红唇…… 一会儿,当他瞥见她张开两眼,他立即吓得退缩,见她没显出嫌恶的表情,他马上又情不自禁地倾向她,覆上她的唇,继续品尝她的馨香,其中混著胭脂香味儿……
本是轻描淡写的亲吻,不知在何时竟成了四唇交缠,难分是谁的呼吸,是谁呻吟?
「如星小姐……」郝无敌吻得忘我,敞开两臂一把抱住邵如星。
「嗯……」邵如星被紧搂得呼吸一窒,也同样沉醉在炫惑的情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