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里卑鄙,哪里无耻,又哪里下流?只因为我握住一只手!”他铁青着脸,耐下心向她解释。
“一只手?不,那不只是一只手,是我对你人格的彻底失望,你居然……昨夜之后,还能泰然自若地握住另一个女人的手!”她悲愤交加,气得眼泪直想冒起。
贺祺远暗自莞尔,桑榆模糊带过“居然”和“昨夜”之中发生的事,可见她心存挂念。
桑榆愤怒的眼底有泪光,贺祺远不禁高举双手投降,对女人的眼泪,他一向没辙。
“我想握的手,她不伸过来,我不想握的手,偏偏需要我的安慰,你要我怎么办?”
“不要和我耍嘴皮子!你油腔滑嘴的那一套,或许那些攀权附贵、争名夺利的大明星们吃得起,但是在这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山区,一点也不管用!”贺祺远抬头,望向傲立于天的夏日当头,他的心意,她一点也不明白……看来她不需要安慰。
爱,不尽然是安慰,也许需要一些折磨,但绝不是中伤。
“夏日不也吃了?”他缓慢说。
这话像点燃火药的导引线,有一时桑榆难以领会,猛然间泪水就要淹没她……贺祺远的意思不外乎说明,夏日爱透了他的油腔滑调!
桑榆咬住嘴,阻止将从口中喷泄最难听的字眼。她眼中忍住泪,阻止排山倒海的悲痛破茧而出,如果贺祺远真的移情别恋,她又能如何……企图留住一个变心的男人,不如一棒打走忘恩负义的狗!
于是桑榆抬起头,真的往他英俊的脸上挥过去,贺祺远傻了一下,左颊立刻显现清楚的五指印。
“这是打你昨晚欺负一个女人!”她悲愤怒道。
贺祺远眼中暴出狠光,他被她掀起心底的最大愤怒。他本想回她一巴掌,藉此打掉她的自私、骄纵和不解风情,不过衡量自己的力道后,怕这一掌会打走他想要的,也打掉了她的人,于是他改用另一种方式。
他用力抓住她的手,眼睛喷出愤怒的火花。
“欺侮你?昨晚是谁拉着我不放?是谁饥渴难耐黏住我?是谁搂着我、抱着我、抚摸我,口口声声说爱我……”他话未说完,桑榆惊恐万分,已然举起另一只手,准备打落他的自信,但是他早有预防,以另一只手接住,再将她的两手扭在一起,她露出痛苦的表情。
“我伤了你的骄傲?你骄傲的以为不同流合污代表清高。我呢?就是你所谓的污水最佳代表。我的得天独厚是污点,我的才华是污点,我的乐观、激进、奋斗全是污点。在你眼中,无论我有多好,你都坚持我就是个大污点。而你,可以欺骗自己默视这些,认为你的理想才是世界中的圣洁。没错,小姐,你是你世界的独裁者,没人干涉得了你,除了我愚笨的想参与你的世界!”惊恐立刻包住桑榆的眼膜,她看着他蠕动的唇舌,每个字都击中她的要害。
贺棋远依然不带感情说下去。
“看看世界吧!现实和理想一定有一番距离,能屈于现实又苟且保住理想的人已称大幸,又何必愤慨别人的世界少了你的一份执着?不一定每个人的生活方式都同你一样,如果你在乎对方,就大胆参与他的生活,若不在意,就当他猪狗不如。”“这是你对我的评詻?”她的胸口起伏不定。
“对!”他严厉地承认。
“桑榆,不要否认,你根本在逃避现实。”“我也逃避你?可是我们在一起很久了,我们是朋友。”她垂下眼睑,声若游丝。
他轻轻放下她的手,她手上有他的手印。
“我们不是朋友!”他冷淡接口。
她惊慌抬头,见到他脸上的温柔,但是那仅是惊鸿一瞥,没多久,他又是嘻皮笑脸的。
“我才不要当你的朋友,朋友可以没有目的,我对你却一直怀有目的。”“什么目的?
”她小声问,声音有点发颤。
“我爱你,我要你,是男女之间的爱情目的,是互相利用的目的。”“你说的真难听。
”她涨红脸。
“好听的话在花前月下说,不是这里,这种热死人的气温。男人、女人本来就因依附才能繁衍,否则哪来这么多猪狗不如的人?”她几乎要破涕为笑了,如果不是他又说的话。
“所以,我们应该专心编织我们的故事,至于别人的故事,用编剧就可以了,不要亲身证实,更不要挑在闷热的夏日。”一句话,击中桑榆两个大要害……夏日。
于老师。
她来此地的目的!
猛然,她的表情由晴转阴……“显然你达到你要的目的,用最原始女人对男人的需要,同时欺侮两个女人!”他吸一口气,他终于明白对牛弹琴的道理。
见贺祺远没有反应,桑榆更是不留口德。
“你说的没错,我是我世界的独裁者,来到这里,除了逃避现实之外,最重要是想从污浊的空气里,寻找另外一片天空,至少比你顶上的天空来的干净。”他的怒气被她再度挑起,如果对方无理取闹,他大可不必以理致胜!
“你期待什么?以为你的于老师会骑着白马迎接你,或者头顶有光、肩上挂翅膀……”接着他痛叫一声,桑榆怒极踢他一脚。
“贺祺远,不准你批评于老师!”贺祺远气得快疯了,她居然可以毫无忌讳当面侮辱他,而不准他说一点于老师的不是!他气急败坏扭过她的身子,把她用力拖到怀中,用男人的力气。
一触到他的身体,她慌乱了,身体不断的挣扎,他却更紧的抱住她,连喘息的余地都不留给她。
“为什么你叫那个十年前的老不死,还会挂上老师的尊称,对于我,你就能直名无讳,好像我是你养的宠物,可以呼来唤去的,告诉你,我对你的忍耐已经到达极限!”在他怀中,桑榆又羞又急,只有以话刺激他,来掩藏内心被激起的涟漪。
“我偏要说偏要说,贺祺远,贺祺远,贺祺远……”她狂乱的尖叫。
突然,他低下头,用力吻住她,阻止她一发不可收拾的难听话。
当他温软踏实的唇瓣贴住她的芳唇,她用力喘了一下,接着天地开始颠倒旋转……昨晚的旖旎风光,又浮现桑榆脑海,那思萦情牵的醉人气息令她昏眩,不可自拔的,她再度沉醉于肌肤相亲的销魂中……当地快要把持不住最后的矜持,打算再一次成为男人需要的淫荡女子时,他却猛然抬起头,杜绝她的痴迷。
“在我快要撕烂你之际,我要问你一句话,看你还有无利用价值。”他残酷的说。
如果她是清醒时听到他的话,该会羞愤至死,幸好热吻过后,她还惊魂未定,每个张起振奋的细胞还未缩回,她盯着他看,醉眼蒙上一片迷雾。
“你爱不爱我……”僵硬的线条化成多情的温柔,他真心问她,用他难得的诚恳。
瞬时,泪水流下她的面颊,带给他稍许的惊愕……她,等这句话太久了。
或许这把鼻涕、这抹眼泪,就为这个时刻而流……她的泪,是喜,疯狂的喜,强烈的归宿感,不是为昨日的巫山云雨而流,更不是为刚才的销魂热吻,而是……第一次,他询问她的意见,把她当成有头脑的女人!
对桑榆这是非常重要的……人前、工作内,她渺小得不堪一击,因为在这一行内出类拔粹的人,多得不胜枚举。或许她用自傲掩饰心虚,以不同流合污斩断情丝,但是在她所爱的人面前,她不愿意渺小得微不足道,更不愿意不堪一击!
她无法相信,一个被人奉为人上人的贺祺远,会爱上她……贺棋远身旁从不缺乏各行各业的美女佳人。而她,不过是一个闭门造车的小说话家,他怎么可能会爱上她?
如果不是到了这里,如果不是丢了现实内的浮华声名,如果不是在令人气闷难受的夏日,她真的无法信任他的爱。
因为爱,太容易欺骗。
一点荡气回肠的烛光,一丝甜言蜜詻的交谈,一套华贵的衣容,一席佳肴美酒,女人很容易就会落入男人肉欲的圈套。
但是……贺祺远还是一样,始终不变。
换了场景,换了人物,换了气候,换了装潢,他还是那个爱嘻皮笑脸、口无遮拦的大导演,她的爱人……“你爱不爱我?让我飞上枝头或落下地狱,你告诉我……”他逐渐焦急迫切,她的一句话将决定他的一生。
不过桑榆的一生,贺祺远早决定好了,非他莫属。
她的嘴唇缓缓蠕动,这句话,她早就想告诉他……“我--”“你们是我所看过中,最爱吵架的人!”夏日的话迅雷般响起,硬生生将桑榆的话打断。
桑榆猛然回头望去,发现夏日已站在一旁等候多时。
“如果你们想在日落前看见于老师,我们就赶快出发吧!”夏日冷冷地说。
桑榆红着脸,望了贺棋远一眼,立刻用飞的上路,把他们远远抛到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