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天才玛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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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者真如电影演的一般,计算机忽然间有了生命?

  想到这里有些恐怖,但是他觉得值得一试,就算是向刚认识的寂寞挑战吧。

  于是他随便按了个键,并期待不可思议的奇迹出现。

  笨蛋!别胡思乱想了,我没有逃走,只不过去面试。

  玛璃

  他差点跌了一跤,屏幕上居然出现这样的字。

  他悻悻然回到沙发坐下,有种被愚弄的感觉……现在知道玛璃没事了,他也该没事了,下一步做什么?和往日一样徒步去上课,他看一下表,迟了,或者济一济公车,更或者奢侈一下搭出租车去,但是他一点劲也提不起来。

  请假吧,显然他没有心思去上课。

  反正这又不是第一次请假,请假的意义不过是代课老师又有饭吃了。于是他拿起电话,熟悉的播了一个号码,并且想起那个代课老师的模样……有着一头鬈曲头发的年轻女人,除了这个显著的标志,其它都是模糊的轮廓。他好象曾经听别的男教师赞美过她,但是他从未正眼看过她,因为他讨厌在严肃的教师室里谈论俗事,万一有学生突然闯进来怎么办?

  电话接通了,是总机如机械报时的声音,他相信她的口红正涂到一半。

  “我是赵子言老师,麻烦请陈芳美老师听电话。”

  “陈老师上课去了。”

  “上课?难道还有其它的老师请假?”他疑问……学校请了几位专门代打的老师,一出状况就可补上,陈芳美就是这种代打型的老师之一。

  电话里有一阵沉默。

  “今天没有老师请假埃”

  笑话!赵子言真想回她一句,今天不就有个老师要请假了。

  “好了,麻烦妳向教务处通知一声,我今天要请假一天,请陈芳美代一下我的课。”

  电话里又一阵无语。

  “你还不知道吗?”

  他突然觉得她无聊透顶,这时候她还和他玩谜语的游戏吗?

  “麻烦帮我接到校长室,我请校长说话好了。”

  这就是赵子言和其它老师较不同的地方,仗的是他老爸和校长的关系:屠夫与肉食者的关系。

  “校长室已通知不能打扰,他和一位新来的老师谈事情。”

  “什么新来的老师?有这么伟大吗,居然能占据校长所有的时间!”

  “听说是喝过洋墨水的博士呢!”

  赵子言大笑起来,这年头博士泛滥成灾了,他家里来一个,学校又来一个,最可笑连这种鸟不拉屎的乡下小学校,都有博士死命挤进来。

  看来玛璃也没什么了不起嘛!

  “赵老师……,邮差还没来吗?”总机突然冒出这句话。

  “什么邮差……”

  “我寄了一封信给你……”

  “妳到底要说什么?”他有点忍无可忍了。

  “我不好意思说,你看了就知道了。”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赵子言好半天呆着,搞不懂这个总机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他对她的印象比陈芳美更浅,只知道总机室总有个花花绿绿的女人坐在一旁,美吧?天晓得,她一定觉得自己不够美,否则干嘛一天到晚拿着镜子猛看。

  为什么她寄了封信给他?有什么事不能当他的面说呢?莫非她也情窦初开单恋他不成,他笑了起来,没想到赵子言还顶有魅力的。

  他就在沙发上闷坐一早,脑子里满满是玛璃的影子。

  面试也不必这么久吧?她还会去哪里?

  其实猜也猜得到,这里她只认识两个人,一个是赵子言,另一个就是无头苍蝇,现在赵子言孤独一人,那玛璃必和那只无头苍蝇在一起了……而这只苍蝇背后还有只超大的虎头蜂--王太太在窥视呢!他如何阻止玛璃背上破坏王有财家庭的罪名呢?

  忽然门铃声打扰了他,原来是他的挂号信,他急忙从邮差手上接过来。

  他回到客厅,细细看着这张意外,居然不是学校总机会寄的那种擦满香水的信箴,而是学校专用的正式公函。

  他用力撕去封口,文件就落下来。

  信写得很简单,只用打字机打了几个字,下面还有校长的亲笔签字。

  解聘书。

  解聘……

  赵子言一时还意会不过来,只是盯着公函看下去。

  而后,他一个踉跄,整个人摔倒在沙发上。

  公文里写明,他被解聘了,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连一个错字都找不到……冷汗一滴又一滴从赵子言的衣领流进他的心肝肺腑里,他听到来自胸腔传来的重重撞击声,一声又一声敲起越来越真实的感受,而他那双紧盯书函的瞳孔也不住的放大……,放大……,直到将他最后的怀疑吞没为止。

  他被炒鱿鱼了!

  他猛然张大嘴,不可思议再看了一遍公函,没错,是他的名字,是寄给他的解聘书,是要杀了他的一把利刀!

  下一阵子,他的脑袋是一片空白,和所有刚得到失业消息的人一般,先空白一阵后再慢慢堆积成无数的凄惨景象……先是房东娘娘的晚娘面孔映人眼帘,跟着发现路边街角上斜躺着一个人,又冷又饿紧紧缩成一团,是他赵子言。

  没有工作后的下场?他会饿死、会穷死,以及他还会被杀猪的老爹娘骂死……他傻着一双眼,直盯着天花板不动,而与他对视的,是一只正在结网的小蜘蛛。

  他开始想得更深更远,和更凄惨。活到三十多岁的他,居无定所,一无所有,无妻无子,无朋无友,他的生命居然是由一连串的“无”所构成,可怜的他在即将步人中年前,还要承受重新找工作的创伤。

  他不甘心!

  但是他又无可奈何……

  他把太多的时间投人自我的幻觉中,以为单身一人可以做任何事,以为只要不亏欠别人就能安稳活下去,以为我不欺人、人就不会犯我:以为一个人吃饱了,全家跟着吃饱,以为艺术可以抚慰每每受创的心灵,以为只有画笔才能拾回他仅剩的一丝信心,以为……太多的以为使他离群索居,太多的以为将他封闭在自己小小的象牙塔内,太多的以为让他迷失了自己!

  然而,现在的悔悟都已太迟太慢了,一切要从头开始。

  他将脸埋进双掌间,闻到的都是发霉发臭的粉彩味,这是他一度的理想,让他逐渐被世人道忘的狂梦……他想哭,却流不出泪来,他继而又想到男儿的泪不该轻弹,可是,难道他的泪要留到身体枯干死后才流吗?

  ☆☆☆☆☆☆☆

  他不知在沙发上坐了多久,脑中一片纷乱又一片空白,直到一丝轻微的开门声敲碎了他的悲伤……还有个伴呢,他的心跳随即动一下,接着玛璃风尘仆仆跃进他的眼底,她的双眉间带入了窗外灿烂的阳光。

  他的心底赞叹一声,年轻……,曾也是他的骄傲。

  她双鬓微乱,年轻印在她脸上的是鲜艳的色彩。她轻移灵巧的身躯,凌波微步的向他走来,他心底忍不住又赞叹一声,并不是每个年轻人都能如她一般美丽……“你怎么了?”

  一见到他面如死灰,就明白发生了一些事,所以她的口气带着稍许的怜悯。

  他撇过头,不让她看出他的悲伤,他比她更明白他现在的样子。

  他没有回答,她的怜悯又多了些。

  “身体不舒服吗?”

  他想回答她,身体不舒服还好,问题是他身体硬得很,心灵却脆弱得不堪一击。

  一阵短暂的沉默,她似乎也了解他的不开心。

  “妳去哪里了?”

  好不容易他才逼出这一句话。

  “我不是写了。”

  她指着身旁的机器。

  这不就是指他说的是废话了?他有点生气。

  “一大早说也不说一声就到处乱跑,万一遇到坏人了怎么办?”

  这乃赵子言的移情作用,先发制人骂她一顿,企图以此削减内心的伤心。

  “你在担心我?”她当然不会明白他的用意。

  “我怎么不担心?现在我是妳的监护人,有权利知道妳的行动,现在告诉我,妳到底去哪里了?”

  她皱皱鼻,显示她的不悦,他看在眼底只觉一股怒火待发,而发的不知是因她的失综,还是压抑在胸口的失业之火。

  “我去面试工作。”

  “妳写了!我要知道的是妳去哪一家公司行号,应征的是什么工作,工作的性质是什么,有什么前途可言……”

  “你为什么不问我身高和体重?”她打岔。

  “什么意思?”

  “那是你比较能理解的。”

  她摆明了嘲笑他的无知,把他比喻和学校的总机一样,使他的无名火更盛。

  “就算我这种小老师,不懂妳这种博士级的天才能做什么事,至少妳要让我知道妳做了什么事,并且妳在要做事之前要征得我的同意!”这次他用父亲的权威喝道。

  她看他耀武扬威的样子,眼底竟有一抹笑意。

  “我的工作和你一样。”

  他睁眼。

  “老师?”

  “你的学校。”

  他瞠眼。

  “妳是说妳到我的学校应征工作?”

  她在他面前优美的转了个身,随即为自己倒了一杯水,她想要和他解释这件事可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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