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两拳打醒,曾曼瞇起眼睛。
「看到什么?」
「无聊女人所能做尽最无聊的事。」
难怪他要鄙视侦探了,侦探总是被动的画面吸引。
「注意到猫吗?」
「几次差点被踩死之外,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面纸呢?」
连这种小事都要推敲?真把老百姓缴的税当成废纸乱扔。
「为她一人每年要砍掉好几棵树,光一个晚上她开了五盒面纸。」
「拖鞋呢?」
「卧房里从一只拖鞋变成三双,她每次出卧房倒水进来,就会穿另一双进来。」
「得到结论了?」
「什么结论?」她奇怪地反问他。
唉!心底深深叹气,幸好她未正武成为侦探,否则不知会冤死多少猫和人。
「结论--李芝梅非常地心不在焉,或者说如果她是嫌犯,可能是个非常差劲的嫌犯。」
他把带子倒转到前面一些,画面停住。
「注意到什么?」他指着画面。
她定神仔细看了一下,一个女人和一只猫,另加三双拖鞋。
「你该不是认为李芝梅把睡衣穿反了吧?」她小心回答。
他很难不在心中叹气,差劲的嫌犯碰上差劲的侦探。
「这是什么?」他指着画面上方,吊灯上突出的些微红光。
「啊!你装的摄影机……」
「对,曾让我心脏差点停止的大漏洞,没想到摄影机出了毛病,而吊灯光线却遮不住摄影机开动时产生的微弱光源,此光源一直发生到带子用完为止,而李芝梅却丝毫没有发现。」
「你是说……她简直是白痴?」
「可能要再严重些。她一回家即发现屋内有异动,连看门狼犬也被人迷倒在地,她却连一点警觉性都没有,依然过着她快乐家居生活。如果她曾有图谋不轨的动机,应该会小心周遭的变化,但是她没有,甚至胡涂到患了暂时健忘症的地步,老是忘东忘西,开过的面纸忘了,猫在那里忘了,连自己脚上的拖鞋都穿了三次,这种嫌犯很难成就大事业。」
「可是,她可能谋杀了三位老公……」
「可能,当然可能,案情调查过程里没有肯定的假设。我先暂时做一次大胆假设,谋杀动机内有其它人参入,也就是说她无法一人完成精巧谋杀案,必由其他人协助下完成,或者,她一直被蒙在鼓里,掉人别人所设计的谋杀计划。」
她吓了好大一跳,曾曼所言和任子扬、陈榆不谋而合……
「那李芝梅的处境相当危险……」
「至少到目前,她的第四只猫还未离奇死亡,而她也未有再嫁老公的行动。」
「你是说,可能有人因爱生恨,才杀害她所爱的人?」
「任何假设都可能存在,不过那是妳的假设。我认为应该是她所认识、且对她没有防备的人才能办到。」
她立刻想到陈榆……除了她还有谁?
「从事件发生,有一个人经常和她保持联络,而且由他介绍下投保这家公司意外险,可能是她下一个老公对象。」
「谁?」
「一个叫做任子扬的律师。」
※※※
丁蔷觉得自己变成爱看侦探小说的读者,而不是可能举世闻名的大侦探,因为她急于知道案情如何发展。
陈榆有动机图谋不轨,任子扬也加入嫌犯名单之内,后者比较可能,前者就要让她费尽脑汁了。
等不及曾曼将泡面泡软,她狼吞虎咽替他吃完,然后拖着他出门。
「别这样,人家会以为我们要赶早场电影。」曾曼慢吞吞说着,被她拉住的手阵阵发毛。
早上九点赶电影,怕人家会误会侦探太闲了。
「你开车吗?」她问,想到自己的老爷车临时出了毛病,或者坐他的车速度会更快些,她急着向李芝梅逼供。
他指着门口墙壁边停的一辆车。
「脚踏车,可能载不动妳。」他看着她硕长个子说。
丁蔷立刻翻白眼,望见那辆只有两个破旧轮胎支撑的骨董物--以他们俩人的体重足以分解它的结构。
她不由得为她侦探事业担忧,看来干侦探的待遇不如预期的好……
于是他们只有给钱让鬼推磨,改搭出租车直奔陈榆住处。下了车,等不及曾曼从口袋里掏钱出来,她先替他塾了出租车费。
免费助手不错的嘛……他还在这么想,两人已进入陈榆的豪华住宅里。
高级住宅大厦里,占地约五十余坪的房子,装潢称不上高雅,却花得起和高雅形容等级的价钱,结合传统和现代凌乱布局,例如欧洲进口的几何图形沙发配上传统巨大供奉神明之案桌,或者眼花撩乱的吊灯、莫名其妙的磨石子地板、粗制滥造的雕花木头隔间等等,都看得出屋主的品味--极容易受骗的个性。
经过女主人热情招待和几许怀疑目光观察之下,丁蔷和曾曼套出了不少有关李芝梅的隐私生活。
她和李芝梅是高中同学,毕业后李芝梅就嫁人了,而陈榆却一直嫁不出去(看得出来),至今仍保持单身身分。他们一直保持密切联系,主要由于两人家庭背景相若,皆为富贵人家子女,所以许多臭气皆相同。
「芝梅她非常多情,喜欢交朋友,对朋友也很好,因为她没有兄弟姊妹,丈夫也常经商在外,所以很多时候都是孤独一个人的,我常过去陪她,有时也住在她那里一阵子,对她的生活情况非常了解。」
「她喜欢养猫?」(以下皆由曾曼问话,丁蔷则在一旁发呆。)
「她啊!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人怎么养动物呢?她第一任丈夫爱养猫,所以一直养到现在。」
「养到现在?已经第四只了……」
陈榆面显为难。
「大概是养成习惯了吧!所以猫死后立刻找一只代替。」
「怎么死的?」
「她老公?」
「猫。」
「喔,兽医说贫血、营养不足、荷尔蒙失调等等。」
「就是照顾不周了?」
「不太可能,李芝梅可能不太会照顾猫,可是她那三个老公可爱猫爱得很呢!他们家里有许多关于养猫的书籍,而且兽医院就在附近。」
「李芝梅婚姻幸福?」
陈榆明显地犹疑了。
「哪一次?」
「三次。」
「嗯……怎么说,她是个很容易满足的女人?」
「哪一方面?」
「性。」
当场,丁蔷人脸红如发烂西红柿。倒是曾曼镇如泰山,或许他脸红的速度也很慢。
「妳指她的老公……嗯,很少在家?」
陈榆从沙发上跳起来,表情非常激动。
「可以这么说,他们都是性无能!你知道我知道,大家都知道,芝梅除了有钱之外,没值得男人喜欢的地方,而他那三个老公就是为了钱才娶她,我老是劝芝梅,她就是不听,结果徒有老公,却过着如寡妇一般的生活!」
「妳是说他们很少……呃……运动?」他望一眼丁蔷热汗淋漓、坐立难安的姿态,改用比较生理的用词。
「他们对芝梅一点兴趣都没有,反而可以整天和女秘书打情骂俏。」
曾曼深深看了陈榆一眼,她似乎感到自己用词不当。
「妳对她老公的为人可相当清楚,好像超出友谊范围……」
「没错!」陈榆笃定承认。「芝梅是我这辈子中,除了父母以外最珍贵的朋友,因为她太容易上当、太容易受到伤害,所以我认为我有保护她的义务。我曾私下找人调查她老公在外面的行为,幸好没让我抓到把柄,否则我绝不饶过他们。」
看到胖女人生气模样教人怵目惊心,肥肉堆里充满仇恨,和减肥班里楚楚可怜的神色截然迥异。
「她曾替她三个老公投了巨额保险,妳知道吗?」
陈榆露出疑惑。
「芝梅不需要保险的,她本身就十分有钱,大概被人游说后投保的吧!我曾听她说过保险的事,当时她并不是十分熟中。」
「任子扬吗?」
丁蔷心口严重跳了一下,只要提到此人名号,就会令她浑身难受。
「他和我们是好朋友,以前芝梅只要财务上有纠纷,都由他代为处理,后来知道他接了保险公司法律顾问的工作,还不是因为他的缘故才会投保,这你要问芝梅才会清楚。」
「你……为什么要替李芝梅请私人保镖?」
陈榆深深看了丁蔷一眼,丁蔷立刻正襟危坐起来。
「任子扬介绍的,说他女朋友对这一方面十分在行,所以才请丁蔷小姐帮忙。」
「女朋友!」
丁蔷尖叫起来,这是她进来后第一次开口,当场吓到两个人。
「你们不是快要结婚了?」陈榆奇怪她的惊讶,好像被刀刺中了心脏一样。
而曾曼好像也被刀刺中心脏,感觉十分奇怪,比皮下脂肪难受更厉害些,当他开始对女人产生好感时……
「我……我……他……他……算了!」丁蔷气得闭上嘴。
陈榆继续往下说。
「我觉得事情并不单纯,短短几年内发生这么多事情,而且她老公死后,猫也死了,好像有人不让她顺利生活一样。尤其她告诉我,好像常常被人盯着一样,所以由不得我不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