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感觉不一样,她摸到的是类似水箱的触觉。
她用力按一下那东西,意想不到,她的手指竟然陷入了一点点……,可见,包裹水源的外壳细且薄嫩,可能是质轻且紧密的化学合成物构造。郑似钢暗地里大松一口气,幸好外壳不是铜墙铁壁,否则她只有回头受死的份。
她回头再看一次,确定盖住通道的门,紧闭得透不来一丝光线。她才安心。
因为她想,倘若她划破此壳,就算有水流出,流到尽头也会被门挡住,不至于会引起敌人的注意。
然后,她脱下鞋,那鞋底有钢硬的鞋钉,只要划开外壳,她便能插翅飞离此地。
忽然,她想起陆皓奇。真的就要这样弃他而去?陆皓奇英俊的面孔浮上她的脑海,带着他惯有的戏谑表情。
郑似钢用力咬着唇,竟被她咬破了一个洞……,她吃到唇边的血腥味,正如她被他骗了的感觉一样。
她想再见他一面。道份突然的冲动令她寒心,一个背弃道德使命、背弃良心本性,以及背弃她的臭男人,她居然还想见他一面,莫不是被鬼迷了心窍,否则……
她用力摇头,不能再否则了,她已被逼上梁山,不能等到上了断头台后才对他彻底绝望。
陆皓奇!她在胸口疼痛处默喊他的名字最后一次,然后用力吸一口气,小心地在尽头处狠狠划上一刀。
果然,水奔泄出来,溅湿了郑似钢的衣襟。她夹带莫大的喜悦,一再努力扯开已破裂的裂缝,直到她整个人被水淹没为止。
狂澜至通道口便止住,郑似钢浸于水中不断往上冲,她屏住气息、忍住水压撕裂她的筋骨。她知道,蓄水池若够大,她就一命呜呼;如果蓄水池不接近地表,她亦一命呜呼;如果她需要的氧气等不到她滑到水源的最上头,她更一命呜呼!
就在地快相信自己要一命呜呼时,她触摸到上头的顶处。
当紧憋的那口气已快要爆裂而出之际,她拚了命翻挖顶上的遮盖物,幸亏手指感觉土质松软,还有希望。
直到她挖出了一个洞,惊见洞口外有新鲜的空气和温暖的阳光乍现时,郑似钢差点晕过去。
她当然不能晕倒。她明白危机还处于四周,等过了一个便秘的时间,敌人很快会发现她逃脱的事实。
于是郑似钢慌乱爬起,以她生平最大、最快的速度往前冲去。
事实上,她等于是东奔西窜的逃法,只要有路,她就拚命往前跑。
她甩着身上的水滴,边跑边回头望。只有离敌人越远,她才越安全。
终于,喘不过最后的一口气,脚步更累得像瘫痪一般,郑似钢的身子才猛然一软,用力扑倒于地上。
她靠在树下不停的喘气,好像少吸一口,空气就会不见的那样喘气。喘了许久,确定肺部已涨满足够的氧气后,她方才再提起脚步。
抬起的脚步在半空中却停住,她该往哪儿跑?
环顾四周丛林,山连山、树连树的,每处的景色都差不多,她如何分辨哪里是逃生的活路,何处又是走回头的死路?
难题,真是个难题!
郑似钢心生犹豫,一时之间,她神丧气沮再也神气不起来。
她迷路了!
“无路可去?”
这是一句话,但不是发自她心底的呼唤。
郑似钢吓一大跳,恐怖地回过头望去,确定声音出于树梢间,更来自地狱!
郑似钢闭上眼痛苦的呻吟。
第七章
一棵枝叶茂盛的大树,屹立不倒于缅甸蛮荒丛林间。
树干上好端端坐着一个人。
这个人,郑似钢恨死、气死的人,她的冤家、她的仇人,令她将生平最珍贵的初吻献出的人,拥有大神探名号却败絮其间的人──陆皓奇!
郑似钢以她认为最凶恶的目光注视他。
“别这么凶恶,你不生气的时候很美的。”
他从树上翻跳下来,落地时形成一个美妙有力的弧度。
郑似钢继续凶恶的目光,除了凶恶的目光,她很难摆出第二种表情。
陆皓奇莞尔一笑,嘴角不时浮现些微纹路,更增添他成熟的魅力。
她慌乱四顾,怕看到跟来的第二个人。
“就我一个人,够了。”他猜出她的意图。
她挺起臂膀,面对危机她有足够的经验应付。
“你想请我回去?还是将我五花大绑抓回去?”她镇定地说。
“你想用哪种方式?”他嘴边弧度更深。
“都不想!”她怒吼回去。
他摊开手,一脸无奈。
“若我说我来救你,你相信吗?”
她发怔。说实在的,她不相信。可是,当有机会活命的可能发生时,难免要挣扎一下。不过,要她说相信,好像要她说谎一般令她难以开口,与其两难之下,不如不说。
好半天,他听不到她的声音,不禁对她的不信任有些灰心。
“我来救你。”他重复一遍。
“怎么救?”她说话了,对他的人格抱持最后一次希望。
“跟我回去。”他平静地说。
哈!她想仰天长啸。这算对丑陋无比的蛇蝎抱持人格的期待。当然要绝望了。她立即往后跳开一步,摆出阵式。地想既然敌人没有让步的可能,身为猎物的她,准备与他做生死之搏斗。
他匆忙侧过身,闪过她急出的一拳。
“似钢……”
她收回拳,脚劲跟上,他急得直躲。她怒吼一声,双掌又要劈过。
“不要叫我,现在你是我的敌人,只有共死的可能,没有共生的机会!你若想保命,回去告诉他们我逃远了,我尚且跷你一命;你若要用武力制伏我,我先以国际法律将你处以绞刑!”
“你的国际法在此处行不通的。”
他的身子巧妙一斜,又躲过她不经大脑消化的快功。
“那要看执法者够不够力气!”
趁他几弯几斜间。她看准闪躲之人重心必放在腿上,于是她对准目标,猛力且快速俯冲过去。
果然,她撞上他的腰间,他一不留神,身子向后倾斜,她正想跃身以腾空下坠的力气往他身上压下,忽然他不见了……
不是他从地球上消失,令她意想不到的,在他往后倾斜超过九十度时,居然身轻如燕的一个小转弯,将他的身子带到另一处。
当发现这个事实时,郑似钢的身子早已飞跳起来,于是措手不及,又难以转移下压的重心时,她无法控制地整个人往下摔。
这一摔,当场将闻名警界的女悍将摔个四脚朝天、七晕八素并且颜面尽失。这宗不可能犯下的过失,最大原因是郑警官过于轻敌。
对于势均力敌的两人,就等对方先有疏漏便分胜负。
郑似钢的一个大摔跤,等于将身上所有破绽送给敌人瞧个清楚,是故陆皓奇只需要用十分之一的力气往她扑去,再紧紧铐住她的双手,她就像待宰的恙羊般,一动也不能动弹了。
现在,他双膝跨在她两侧,双手将她两只手紧紧抓在头顶上。
她扭动身躯,他却更紧压住她。
“杀了我!反正早死、晚死也是死,死在人的手上或死在禽兽的魔掌都是死。你杀了我、杀了我!”她一个控制不住,连续不断尖叫起来。
“谁要你死!”他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止住她的歇斯底里。“为什你总是这么冲动,总是这么不经大脑就行动?”
“不经大脑?你以为我怎么逃出来的,你以为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从地底窜出地面,这也是不经大脑的行动?”她咬牙切齿,满眼盛满悲愤的泪水。
她把陆皓奇想成何种人了?或者她从来不曾信任过他?陆皓奇沉下脸,呼吸跟着急促起来。
忽然,令郑似钢非常意外的,陆皓奇放开她,离开她的身体坐下来。
她先是一愣,再次惊觉身体上的人真的离开她后,两脚一蹬,立刻跳起来。
“你走吧!”他淡然告诉她。
她没有行动,无意识地扭动被他抓痛的双手,惊愣站在原地不动。或许撒旦突然改邪归正的举动使她怀疑。
陆皓奇平静地望着她,有意无意试探她对他的信任度,但是当他望见她迟疑不动和几许惊骇的表情后,他必然要失望了。
她怀疑他下一步的惊人之举,更猜不透此时的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膏药。
“你……要让我走?”已成定局之事,她忍不住还要再一次证实。
他沉默点头,目光包含赦免的慈悲。
慈悲?
郑似钢急迫逃走的念头停住,她不曾看过黄鼠狼给鸡拜年眼中乍露的慈悲。即使其看见了,必也是不会安好心眼的一种手段。
莫不是……!陆皓奇想等她背转过他时,立刻发射暗箭伤人?
郑似钢惊慌再看他一眼,陆皓奇眼中慈悲似乎依旧存在。她想,若黄鼠狼真有此真诚的眼神,那必是一只会演戏的黄鼠狼。
就当郑似钢举足难定又未能卜凶吉时,陆皓奇忽然开口了。
“你逃不远的,道里的地形他们比你清楚太多。”
他说得没错……,想到刚才正陷于迷路的困境,郑似钢不免有些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