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童年往事,妮可感到一阵甜蜜。不错,对男人而言,家庭应该是安全、快乐还有爱的天堂。
让罗伊生活在地狱中的誓言已被忘记了。她若像个焊妇,受害的只是自己。她已经长大了,应该像个成人的样子。
此外,她还要顾虑到尤里,他出生时,母亲就过世了。日子一天天过去,妮可越来越相信他父亲也已不在人世,否则,他应该会派人传话给她。
如今,尤里只有她和杰堤两个亲人,罗伊当然也是。他愿意做尤里的父亲吗?他会把父亲应该教导儿子的事,都教给那孩子吗?妮可想起罗伊到修道院接她时,抱着婴儿的模样是那么温柔。也许,到了适当的时候,他甚至会把孩子视如已出。
尤里需要一个平静的家,妮可立刻决定把她的苛求态度放到一旁,她要改变一下自己,顺从一点,和丈夫和平相处,同时,她也要教会他顺从一点。
妮可一边想着自己的新计划,一边靠紧丈夫一点。
他叫她安静别动。
他的声音沙哑,充满了睡意和怒气。但是,他下令的时候,仍然揉了揉她的背。
她满足了。未来似乎充满了希望,她心里都已经计划好了。
一切都很简单。罗伊是训练男人的高手,几年前,威廉发现他的才干时,他的职责就已经决定了。梅蒂曾经提过罗伊一些英勇的故事,令她的印象相当深刻。
妮可决定不干预丈夫的主要工作,他训练战士时,她预备毫不插手。
但是,她才刚刚决定了自己的职责,还不知道该如何开始,只有一点可以确定:她和罗伊一定要和平相处,她非要让他学会这一点不可。
对,就这么办,罗伊训练他的男人。而她来训练他。
夜里,她梦到他们此后永远快乐地相处,但是第二天早上,妮可确信未来会充满平安快乐的梦想,又遭到严厉的考验。
队伍前进了大约一小时,来到通往山顶的一条窄道。罗伊没有走在队伍前面,而是在中央。妮可自行骑一匹马在他身后,疆绳缠在她腕间让她不必握住。
罗伊突然叫队伍停下,骑到队伍前面,留下妮可在山脚,他自己则带领二十名士兵先行骑向上面的山脊。
罗伊觉得,这地方是埋伏突击最理想的地点,窄窄的羊肠小道,只能容纳单骑前进。
二十名土兵在山脊上排好阵势,张弓以待之后,罗伊再回来接妮可。妮可觉得罗伊过于谨慎,他们已经快回到家了,反抗军有更好的事要做,不会来攻打一座孤堡。
罗伊紧绷着脸,妮可告诉自己,还是把这些话藏在心里的好。虽然看来有些过份,不过他毕竟是为了保障大家的安全。
攻击出乎她意料的发生了,时间就发生在最后一名士兵到达山脊的时候。
罗伊一声令下,士兵们立刻包围住她,用盾保护着她。
周围的山上,箭像雨一样飞过来。攻击者布满了山头。
妮可看见罗伊策马飞奔,抽出剑在头上挥舞着。这个动作是有意义的,也相当吓人。妮可喃喃祈求上帝保佑她的丈夫。
她背后的士兵大叫一声,倒在地上。妮可回过头,看到后面山上出现了更多反抗军。
妮可身边的士兵,立刻改变战术。一名士兵用力拍拍妮可的马,大声叫她往西奔驰。
妮可无法有力地抓住缰绳,控制她的坐骑。马向西奔,一名士兵大声叫她不要骑向罗伊的方向。
妮可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她要找到她丈夫,确定他安全无虞之后,再躲避起来。她一边不停地祈祷,一边着急地用眼光四下搜索。
妮可终于看到罗伊了,他和第一批反抗军转眼就要短兵相接了。
老天,他的身材为什么要那么高大呢?敌人一眼就可以找到,而且一定会首先攻击他。
妮可想要放慢坐骑的速度,她不想妨碍丈夫。一旦分心,可能会要了他的命。她策马西行时,注意力被山顶的一样东西吸引住了。一道阳光从敌军的盔甲上反射过来,使她一时视线不清。
她更换一下坐姿,再抬起头来。一名身穿撒克逊战袍的孤骑,突然高举着手示意其余骑士进攻。大约有五十名撒克逊士兵,高呼口号,冲下山脊。
妮可无法把目光从那名领袖的身上移开,阳光像镜子似的,使他的距离看来比实际更近。那名领袖在马背上转身拿箭,妮可看到他的侧面。
此时,她才明白自己何以看得呆了。
那名撒克逊领袖正张弓对着一个目标。
妮可放声大叫。
她哥哥桑顿还活着,而且正准备射死罗伊。
第九章
罗伊听见妮可尖叫时转过身。他放慢坐骑的脚步,而她策马全速驰近。她来到他身边,猛地扑进他怀中。
她及时赶到,承受了原本瞄准他的一箭。箭上的力道将她猛然拋向他。他接住她,随即企图将她按倒在腿上,好用手中的盾牌加以保护。这时他发觉妮可竟被钉在自己身上。那支箭穿透她的肩膀,刺进他腿上鳞片状的错甲中。
罗伊的怒吼在山脊之上回荡。他将坐骑掉头,催促它奔向西边树林寻求屏障。妮可金色的长发覆住了伤处,洛伦虽不曾目睹她中箭,男爵的吼声却也令他明白女主人有难。这名家臣示意三名身经百战的士兵跟上领主,又命另一名士兵指挥这场恶战,立即尾随男爵进入林中。
罗伊以为妮可已晕厥,心想这倒是好事,如此她便不至于感到箭技自肩头拔出的痛楚。
他正欲下马时她说道:"原谅他吧,罗伊,他不知道。他不可能知道。"
罗伊不明白她在说什么。这时她瘫倒在他怀中,他心知此时此刻她是无法回答任何问题了。反正他一时之间也提不出合逻辑的问题,刚才这件事所引发的狂怒已占据他全副心思。
洛伦跃下马,将斗篷铺平在地。他伸手去接妮可,以便让罗伊下马且不必惊扰妮可。罗伊摇头。"她被钉在我身上。"他宣称,语气悲愤。
他不让家臣帮忙,以颤抖的手拉出嵌在错甲上的箭头,深吸一口气镇定下来方才下马。他几乎无法忍受接下来所要受的折磨。他将妮可绵软的身躯放在斗篷上,折去箭头,随后拉出箭杆。
她叫了起来。那声音撕扯着他的心。鲜血自她的伤口泉涌而出,沿着他的手臂往下流,他低声断断续续地安慰她。
说起疗伤,洛伦可比他的领主高明多了。罗伊头脑明白,但心里硬是不肯放手。洛伦试了三次,他的领主才准他靠近妮可。
洛伦将火焰般的液体倾注她的肩头时,她正自昏迷中苏醒。这回她并未尖叫,而是狂吼,并且盲目攻击带给她痛苦的人。罗伊不得不按住她。倘若她手中有刀,八成已把努力施救的洛伦给杀了。
洛伦脸上关切的神情,终于穿透她的恍惚状态。她神智忽然一清,这时她觉悟到是自己正在大叫,急忙收声。
罗伊跪在她身旁,手按着她另一边肩膀。妮可瞥见他吓人的表情,几乎又昏了过去。天啊,他看来怒不可遏。他好象想杀人,她想道,而他又那样死瞪着她,她只能认定自己便是他心目中的牺牲者。他怎能对她发脾气?她刚刚救了他一命,不是吗?
嗅!天啊,她的哥哥桑顿想要罗伊的命。这委实太让她无法接受了。亲爱的上帝,她该怎么办?桑顿仍然活着,但还能活多久呢?
洛伦以匕首割开她肩上的衣衫,她扭头去看伤处。
妮可心知这伤不会致命。伤口很深没错,不过出血情形只剩涓涓细流。
罗伊扳开她的脸。"别看,"他命令道。"看了只会让你害怕。"
他声音发颤,她心想是因为他强忍着不对她吼叫的缘故。
桑顿尚在人世,而且企图谋杀罗伊的性命。若有机会,他的丈夫必将杀死桑顿。她该怎么做?
她决定采取懦夫的作法。她挣扎坐起,立时假装这么一动令她晕眩。她偎向罗伊身侧,楚楚可怜地低声恳求他环住自己的腰,随即闭上眼睛。
不料她真的感到一阵反胃,她不能确定是由于自己作假抑或失血情清形较她所知的严重。
洛伦掀起她的裙摆,撕下一截衬裙,开始包扎她悸痛的肩部。
妮可低头看着里住双手的粗糙绷带,自己这副惨状令她不禁摇头。自从遇见罗伊,伤害和屈辱便接钟而至。假使如此继续下去,不出一星期她就会送命。
她正要开口向丈夫这么说,以便刺激他的自尊,但片刻前她才伪装的晕眩感觉再度出现。这回她要求罗伊搂紧她时可不是作假。
"不晓得我是要吐了还是要晕过去了。"她低语。
罗伊一心但愿她会晕过去。根据经验,她一旦晕厥就容易摆布了。
"她又睡着了。"洛伦表示。
罗伊颔首。他说话时声音沙哑。"她失血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