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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页

 

  她推开他的手,别过头来。但是他又抓住她下巴,使她的头抬了起来。

  "我受够你的顽固了,女人。"

  "正如我也受够了你一大堆的命令。"

  她认为这个回答相当狡猾。她不能让他得寸进尺,不能让他知道他的对手其实已经吓坏了。他吓不倒她。他最好不要背对着她,因为如果她手中有刀,一定会深深地刺到他的背里去。

  老天救救她吧,她现在是在对自己扯谎了。她不可能杀他,而且她想他也知道这一点。

  她无奈地叹一口气,随后注意到他有一撮头发垂落在他的额前。她不假思索地伸手为他把头发拨回原位。

  他的反应就仿佛是被她打了一记耳光似的。他猛然退开,看起来一副无法置信的样子。他这反应搞得她困窘无比,于是移开了目光。

  他隔了一会儿才由反应中恢复过来。他哑声说道:"你身上的每一部份都是我的事,妮可,我对你要负责任的。快告诉我你是怎么受伤的。"

  "如果我告诉你,你会生气的。"

  "你怎么知道?"

  "我一直在观察你,"她答道。"知道敌人的想法是很重要的事情,男爵。我一直在仔细观察你,结论是你生性暴戾。"

  她一本正经的口气令他笑了起来。"你还注意到了什么?"

  "你不喜欢我。"

  见他没有回答,她又继续说道:"你认为我是一场灾难。"

  "不错。"

  她认为他这句话应该是诚实的。"要不是我认为仇恨是一种罪恶,我会非常很你。"

  "不会,你不会的,"他答道,同时温和地微笑着。他的眼神令她的胃发颤。"你也许脾气不好,可是你却生性温柔。妮可,你不知道怎么恨人。"

  她累得无法回嘴。"如果我不回去烤火,我会冻死的,"她说道。"你是要等我向你哀哀求助吗?"

  他摇摇头。"我在等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弄到这块瘀伤的。"他说道。

  老天,他可真顽固。由他的表情看,她知道他是志在必得。"是杰堤打到的。"

  她应该把事情说得婉转一点的,罗伊看起来怒不可遏。她不希望他对杰堤有恶感,"你不能怪我弟弟。"

  "不能才怪!"

  他要站起来,但她抓住他的手臂。"我可以解释。"

  "妮可,你不能颠倒……"

  她捂住他的嘴巴。"杰堤那时候已经睡着了,罗伊。我俯身要帮他把被子盖好,可是他翻身子的时候手不小心打到了我的眼睛,杰堤根本不知道他打到了我。"

  他看起来并不相信。

  "我说的是真话,"她说道。"撒克逊人是不会姊弟打架的。是不是因为诺曼人常常自相残杀,你才不相信我的话呢?"

  他可不会上钩。他拿起斗篷为她里好,然后把她抱了起来。她揽住他的脖子,被他抱着回营地去。

  她在他颈边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他到底该拿她怎么办?他真的不知道。

  她正悄悄地攻入他的心扉,而他没有任何武器防御。见鬼了,他的生活早已定型,要改变也太老了。此外,他喜欢规律的日常生活,而且他是非常满意的。

  是吗?

  罗伊想把这个个性完全不同的女人推出他的思潮之外,但这却很困难,因为她在他怀中是那么柔软和贴适。

  不过她还是一场灾难。在回营地的那段路上,她实在让他像走了一趟地狱。她又恢复了与他争辩的心情,而他真想把她嘴巴塞起来,好让自己清静几分钟。

  他们好不容易走到了营地。他抱着她在原来那棵树边,毫无惊动她就坐了下去。他轻轻调整一下她在他膝上的位置,把她的头靠在他的肩上,然后闭上了眼睛。

  他的斗篷把她从头到脚都包了起来,而他的手臂又把她紧紧搂在怀里。他身体发出的热气使她既暖和又舒服。

  "罗伊?"

  "又有什么事了?"

  "我不应该这么睡的,"她低语着。"毕竟我是一个已婚的女人,而且我……"

  "你的丈夫已经死了。"

  他那强硬的口气令她很惊讶。"你不可能知道我那心爱的丈夫是死是活。"

  "他死了。"

  他是在开玩笑吗?她原以为是的,但是当她想抬头看他的脸时,他却又粗鲁地把她的头压回去靠在他的肩膀上。"嘘,好吧,"她咕哝着。"他死了,不过我还在为他守丧。"

  "你为他守丧还穿蓝色的衣服?"

  她可没想到这一点。这个人脑筋倒挺快的,她发觉到这一点。不过嘛,话说回来,她也一样。"我是在心里为他守丧。"她喃喃地说道。

  "他死多久了?"

  他正轻轻揉着她的肩膀,这种舒服的感觉令她无法抗拒。她很不雅地大声打了个呵欠才答道:"两年。"

  "你确定吗?"

  他在笑她,她可以听出他口气中的笑意。"嗯,我确定,"她辩道。"所以我才不穿黑色衣服了。毕竟已经两年了。"

  看吧,我胜过你了,她心里想着。她闭上眼睛,脸上带着窃笑。

  长长的一分钟过去了。就在她恍惚地飘入睡乡之际,他又在轻唤她的名字。

  "妮可?"

  "嗯?"

  "尤里多大了?"

  "八个多月了。"

  他想她大概困得无法察觉自己谎言中的破绽,连在他怀中的身子都没有紧张的任何表现。"可是你的丈夫已经死了两年?"

  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她这次要怎么自圆其说。

  她猛然睁开眼睛。"我丈夫刚走了一年。不错,刚满一年整。我记得自己是这么告诉你的。"

  又足足过了五分钟,他才又开口说话。"你也不善于说谎。"

  "我从来不说谎。"

  他箍紧了她让她知道他生气了。"你现在认输了吗?"他问道。"你刚才企图逃走。"

  "你要不要让我睡觉?"她问着。

  "等你承认……"

  "不错,"她打断他的话。"我是想逃走。好了,你现在高兴了吧?"

  "你不可以再企图逃走。"

  他不必这么恶劣的。妮可突然想哭。她必须逃走,只有这样她才能抗拒他的领主威廉为她安排的可怕命运。

  她调整一下自己揽着他颈子的双臂。她一面想着这件绝对不公平的遭遇,一面不经意地用

  手指玩弄着他脖子后面的头发。

  她的动作使他无法集中心神。

  "你的威廉决心要把我当成破鞋子一样送给某个人,是不是?"她问道。

  "是的。"

  她抬起头瞪着他,一片枯叶由她的头发间掉了下来。她的脸上既是青紫的瘀伤,又满是泥污,他忍不住想笑。妮可看起来好象刚刚输了一场拔河比赛。

  "我不是什么奖赏。"

  他全心同意她的话。"对,你不是的。"

  第四章

  跟妮可小姐共处了漫长的一个星期之后,罗伊的结论是他的确不是一个有耐性的人。等他们好不容易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他已经差不多到了想把她勒死的地步了。

  这个泼妇使这趟路程不愉快到了极点,而且她至少又有三次企图逃跑的纪录。

  她根本拒绝承认企图逃跑是绝对没有用的。她顽固之至,但换一个角度来说,罗伊也一样顽固。他每次抓到她以后都要她认输,甚至说出每次都让她恼怒的字眼:"将军",不过老实说他并没有要羞辱她的意思。他是真心为她好。如果她想神智健全地在诺曼人的统治之下生活,就得学乖一点。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像他一样仁慈又体贴。

  罗伊不希望妮可受到伤害,只要想到有谁会伤害她就令他心情一沉。

  觉得她需要保护的这种冲动,一直像块大石一样压迫在他的心上。他们抵达伦敦的时候,他正在教训她应该如何注意言行。可是妮可根本没有心情听进他说的任何一个字。当他说她应该乖驯一点的时候,她反而咬他一口。他对她都不太苛责,因为他知道这个星期以来她并没有多少睡眠,所以脑筋不太清楚,无法合理思考了。

  他们在午后到达伦敦,宫里几乎没有什么宾客。罗伊差不多是拖着妮可走进去的。他命令两个士兵去向威廉通报,说他的奖赏终于到了,然后罗伊亲自督促手下把妮可在一个房间里安顿好。

  她想用脚绊他,结果他真的把她在地上拖了好长的一段路才让她自己走。

  能够摆脱她将是一大乐事。罗伊不断地告诉自己这个谎言,到后来他几乎真有一点相信了。

  可惜还是差一点点。

  罗伊打开通往妮可房间的门时,跟随他多年的副将洛伦前来迎接他们。他长得很英俊,有着棕色的头发与眼睛。他差不多与他的领主一样高,但是块头没那么大,肩膀也没那么宽阔。洛伦曾与罗伊并肩打过数次战役,既身经百战,又忠勇无比。他也是罗伊最好的朋友。

  "真高兴再见到你。"洛伦说道。他热切地在罗伊的肩膀上拍了一下,灰尘立刻飞扬起来。洛伦笑着说:"你需要洗一个澡,男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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