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们要怎么离开?我听到士兵把门上了锁,走廊上可能有卫兵守着。”
她指指房间另一头的墙壁。“我们要穿过那面墙壁。”她庆幸埃佛没有把亚力关在她找不到的地方,她打算好好利用他的判断失误。
亚力的脸又垮了下来。“莉安,人是不能穿墙的。”
“这里是我小时候的房间,那面墙壁有一道密门通往隔壁我姊姊的房间。”
“如果密门通往你姊姊的房间,那么我们要怎么离开那里?”
“密道里还有楼梯通往城堡下方的地道。如果密道没有被封死,我们就可以出到城墙外面。”
“那么我们现在可以离开了吗?”他问。
她摇摇头。“我们必须等男爵上床睡觉后才能行动。他已经喝得烂醉如泥了,很快就会不省人事。但天黑前他说不定会派仆人来察看我们的情况,如果我们不在房间里,仆人会立刻向他报告。”
他握住她的手,凝视着墙壁猜测门在哪里。最后他转向莉安,皱着眉头问:“万一男爵把密道封死了呢?”
“那么我们会想别的办法逃走。”
“什?办法?”
她茫无头绪,只知道她必须在高地叛徒抵达前把亚力弄出登罕郡。“也许我们可以把卫乒骗进房间里来──”
他兴奋地打断她。“我可以用力打他的脑袋把他打昏,”他用拳头猛敲床铺。“我会打得他头破血流。如果站在那个柜子上,我也许还可以夺下他的剑,把他劈成两半,让他痛得大呼小叫。我的力气很大。”他吹嘘道。
她努力抗拒拥抱他的冲动,甚至不敢微笑,唯恐他会认为她在嘲笑他。“我看得出来你的力气很大。”
他高兴地咧嘴而笑,但对她的称赞只是耸耸肩。
所有的小男孩作起白日梦来都跟他一样残忍血腥吗?她纳闷着。他前一刻还抓着她眼泪汪汪,这一刻却兴高采烈地计划著令人毛骨悚然的报复。她没有带孩子的经验,她觉得自己完全不能胜任,同时又对他充满保护欲。她是小男孩和灾难之间唯一的屏障,在她心里,那意味着亚力仍然身陷险境。
“痛不痛?”
她眨眨眼。“什么痛不痛?”
“你的脸,”他伸手摸摸她的脸颊。“肿起来了。”
“有一点。”
“你颚下的疤痕怎么来的?”
“小时候从楼梯上跌下来弄的。”她拍拍身边的床铺。“来,躺在我身边睡一下。”
“但是天还没有黑。”
“我知道,但是我们今晚要整夜赶路,”她解释。“所以你应该趁现在休息。”
他躺下来,倚偎在她身边。
她在床上挪动身子。她全身都痛,根本找不到舒服的姿势。她把绑着绷带的手臂移到胁下时感到一阵刺痛,这才想起她要给亚力的惊喜。
“把眼睛闭起来,”她说。“我有东西给你。”
他跪起来,闭紧眼睛。“什么东西?”
她拿出匕首。她不必叫他睁开眼睛,因为他已经在偷看了。他欣喜的眼神使她鼻酸。
“勃迪的匕首。”他敬畏地低语。“你怎么找到的?”
“你告诉过我它在哪里。”她提醒他。“我在离开大厅时从柜子上拿来的。把它收在皮鞘里以免不小心伤到自己。”
找回宝贝使他开心地搂住她的脖子,亲吻她肿胀的脸颊。“我爱你,莉安。”
“我也爱你,亚力。”
“有了匕首,我现在可以保护你了。”
她露出微笑。“那么你要当我的保护者吗?”
“不行,”他格格笑道。“因为我只是个小孩子。但我们必须替你找一个。”
“保护者吗?”
他一本正经地点头。
她摇摇头。“我不需要保护者。”
“但你非有不可,也许我们可以问问勃迪。”
“那个狠角色吗?”她打趣道。
他再度点头。
她轻声笑了笑。“我不认为──”
“我们一定要问他。”他用大人般的语气说。“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你需要他。”
第四章
他们不喜欢那个信息。四个高大的布氏卫队精英围着浑身发抖的年轻唐氏士兵,听他结结巴巴地传达他的重要信息。其中三个战士,厄伦、劳柏和廉恩,气得讲不出话来,立刻认定那是唐领主玩的花样。每个布氏人都知道信差的领主是个狡猾奸诈的混蛋,因此拒绝相信信差说的任何一句话。第四个战士狄良的反应恰好相反。虽然他也认为唐领主是个狡猾奸诈的混蛋,但他觉得那个信息太有趣可笑,因北愿闻其详。
四人中最直率的厄伦,不敢置信地摇摇头,上前要求信差一字不漏地重复一遍。他故意靠得很近,逼那个年轻人不得不把头往后仰才能正视他。
年轻的唐氏士兵觉得自己像被围困的免子。劳柏在他背后,狄良在他面前,厄伦和廉恩在他两侧。四个布氏战士都至少比他高两个头,他们光凭体重就可以轻易压死他。他转向开口说话的那个战士,退后一步拉开彼此的距离。“有位年轻淑女坚决要求贵领主立刻前去接她,她在连氏领地下方靠近十字路口的废弃教堂里等候。她声称......她是......”
布氏战士的阴沈脸色吓得他说不下去。他转向狄良,退后一步企图远离他严厉的瞪视,结果反而撞上了背后的劳柏。
“我的信息是带给勃迪本人的。”他说。
“你得尊称他为布领主,小子。”廉恩咆哮。
“对,布领主。”士兵急忙更正。“我僭越了。”
“知道就好。”劳柏在他背后咕哝。
已经有人去通知勃迪了,但他尚未抵达大厅,因此卫队长狄良决定先行盘问信差。他知道唐氏士兵害怕,于是把双手背在身后表示他不会伤害他。“说下去。”狄良命令。
“那位小姐声称她是他的新娘。”唐氏士兵不假思索地说。“她要求贵领主护送她去他家,好让她能定居下来。”
劳柏想要引起他的注意而用手肘轻推他,但一不小心推得他向前冲去。他撞上狄良,但狄良不动如山。他连忙站稳脚,转身面对劳柏。“我没有说谎,”他坚持道。“我只是重复奉命说的话。”
“你叫什么名字?”劳柏问。他自认语气温和,因此很惊讶信差吓得脸色发白。
“汉里。”他叹口气,庆幸自己还记得。“我叫汉里。”
狄良用手指戳他,并要求他转身。信差立刻从命,但在巨人群中这样转过来转过去令他头晕。他想把注意力集中在布氏卫队长身上,但其他人不放过他。
“唐领主为什么派个男孩来送信?”狄良轻蔑地问。
汉里不敢反驳说他是男人,不是男孩。“唐领主觉得年轻一点的男人比较有可能逃过贵领主的怒气。我们都见识过贵领主在战场上的雄姿和力气,许多人声称见过他手腕一扭就把敌人撂倒。我们都听说过得罪他是不智的,唐领主不耻于承认他敬畏贵领主。”
狄良微笑。“敬畏?”
汉里点头。“敝领主还说勃迪──”
廉恩用力推信差一把,使他撞上劳柏。劳柏文风不动,汉里觉得自己像撞上了石墙。他转向廉恩,衷心希望他有勇气建议他们,想引起他的注意,只需动口,不需动手。
“你得尊称他为布领主。”廉恩提醒他。
“是的,布领主。”汉里急忙同意。
“你刚才要说什么?”厄伦追问。
汉里转向左边答话。“敝领主说贵领主为人正直,不会刁难手无寸铁的人。”
汉里被迫转向右边回答狄良的问话。“唐领主有没有告诉你勃迪通情达理?”
汉里知道狄良会看出他是否在说谎。“没有,他说的刚好相反。”
狄良大笑。“你的诚实救了你一命。”
厄伦开口,迫使信差向后转。“我们不杀信差。”
“除非我们不喜欢他送来的信息。”劳柏咧嘴而笑。
汉里再度转向布氏卫队长。“信息不只这些,我还没说出的部分恐怕才会真正惹贵领主生气。”他越快说完就能越早脱困,如果运气好,他说不定可以在勃迪到达前离开。
在操场练兵的勃迪不喜欢受打扰,但听说有紧急信息使他精神一振,希望是麦依恩派人来通知说他的儿子亚力找到了。但卫队士兵葛文告诉他信差穿的是唐氏一族的披风。希望落空令勃迪沮丧恼怒,但更加深他重回瀑布搜寻的决心。他深信亚力还活在人世。
通往中庭的门打开,一阵风吹进大厅。汉里听到勃迪的脚步声时闭起眼睛。惊慌使他头昏,鼓起莫大勇气才留在原地没有拔腿逃跑。
“事情最好够紧急,唐氏信差在哪里?”勃迪在走进大厅时问。
狄良朝围绕信差的卫队士兵点头。“退后,让领主听取这重要信息。”他努力以严肃的语气说,但自知努力失败。
勃迪站在狄良旁边面对信差。汉里抖得更加厉害,因为布领主比他的卫队长还要高大。勃迪是个道地的巨人,肩膀、上臂和大腿的鼓胀肌肉显示出他有过人的蛮力。他有古铜色的皮肤、金色的长发和令人胆寒的犀利目光。汉里有种身陷虎穴的感觉,他不敢奢望自己在说出其余的信息后还能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