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赞美丈夫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大门在他们身后关上的剎那,她面向派特。“为什么麦家的人如此憎恨马氏家族?”
“那是很久以前的宿怨,”他回答。“在我出生之前的事。”
“有可能弥补吗?”
派特耸耸肩。“你为什么对马氏家族的事感兴趣?”
她无法告诉他,她不能违背她对茱丽的誓言。而且若是派特发现某丽的父亲曾是马氏家族的族长,他的心理上会有冲突。这一层她不得不考虑。
“我知道麦家和邓家不和,还有毛家。但是还没听过有关马家的事。这是我好奇的原因。为什么我们和其它各族都处不好?”
派特大笑。“这年头称得上朋友的很少。”他告诉她。
她决定改变话题,开始赞美他。派特送她回家,给了她一个缠绵的吻后,他转身欲回到城堡。
“派特,你明白我对你的忠心吧?”他的妻子问道。
他转身面对她。“当然。”
“我总是顾虑你的感觉吧?”
“对。”
“因此﹒如果我知道什么会使你困扰的事,我最好不要说出来,对吗?”
“不对。”
“如果我说出来就会违背我对别人的承诺,我不能那么做。”
派特转身回到妻子前面。“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她摇头。“我不要依恩强迫茱丽,”她冲口而出,希望将他的注意力转离昔日的承诺。“如果她不能来,我不要他强迫她。”
她缠着派特,直到他不情愿地答应了。但是他无意守信。他可不要让那个英格兰女人伤他妻子的心。
依恩一出来,他弟弟立即出声唤他。“依恩,我们必须谈谈。”
“该死!派特,如果你是要告诉我你对妻子的另一个承诺,我警告你,此刻我没有心情听。”
派特大笑。他等到哥哥走到时才继续说:“依恩,我不管你用什么方式,务必把嘉琳那个朋友拖来这里好吗?我不要她失望,她要担心的事已经够多了。”
依恩动身朝马厩走去,他的手背在身后,低头沉思。派特走在他身侧。
“你应该知道,如果我强迫这个女人,我有可能和她的家族开战。甚至,如果国王也感兴趣,也和英格兰开战?”
派特看看哥哥,依恩正面带微笑。派特摇摇头。“约翰国王不会膛这种浑水,除非他能从中获利。她的家人才会是问题,他们当然不会就让她出这趟远门。”
“可能会弄得很难看。”
“有困难吗?”
“没有。”
派特叹口气。“你什么时候动身?”
“明天天一亮。今晚我会去找嘉琳谈话,我想知道有关她、家人的资料。”
“有些事嘉琳也没告诉我,”派特说,声音略显犹豫。“她问了我有关我们和马家的宿怨……”
他没说下去。依恩看他的样子仿佛他丧失了神志。“而你没有坚持她说出来她到底隐瞒了什么?”
“事情没那么简单,”派特解释。“对待妻子必须……婉转,时间到了她自然会告诉我她在烦什么。我必须沉着气。此外,那也可能是我骤下断语。我的妻子最近对什么都很担心。”
依恩的表情令派特后悔他提到嘉琳奇怪的行为。“我要谢谢你走这一趟,但那只会令你觉得受辱。”
“这趟任务并不教人响往,”依恩承认。“去到那里需要七、八天,那表示我得忍受个抱怨的女人七、八天之久。该死!我宁愿单人对付马家的一个兵团而不愿忍受这种痛苦。”
依恩懊恼的语调令派特想笑。当然,他不敢,因为只要见到一丝笑意,他哥哥定会敲破他的睑。
兄弟俩默默走了几分钟,各自沉入自己的思绪。
派特突然停步。“你不能强迫这个女人,如果她不想来就不要勉强她。”
“那我干什么走这一趟?”
“嘉琳可能是对的,”派特急急说道。“茱丽小姐或许很愿意来这里。”
依恩瞪他弟弟一眼。“愿意?你疯了不成?她是个英格兰人,她不会愿意来这里的。”
第二章
她早就在她家的门口等着了。
当然,茱丽小姐事先已经得到了警告。两天前,她的表弟路克就在豪顿山脊附近不远的边界窥见四名苏格兰武士。路克会在那儿不是偶然,他是奉美玲姨妈的指示去的。经过将近一个月的空等,他终于发现了那些苏格兰人。看到那些如假包换的高地人,他差点忘了下一步该做的事。不过,他迅即回过神,飞骑奔至茱丽小姐偏僻的居所,告诉她访客的到来。
其实采丽本人不需要太多准备。自从嘉琳怀孕的消息七拐八弯地传来,她已将她的行囊收拾妥当,送给好友的礼物也用粉红色缎带包好。
嘉琳挑的时机十分不巧。消息到达时,采丽才到岱克舅舅那边准备住上规定的六个月。她不能马上收拾行李回到美玲姨妈和贺伯姨父家,因为那样会引出许多她不想回答的问题。因此她将行李和礼物藏在马厩阁楼,等候她难得在家的母亲再次因无聊而离家。然后她才要向她的监护人岱克舅舅提出到苏格兰的事。
她母亲的长兄是个口音轻柔、态度温和的人,和他妹妹河娜夫人的脾气完全相反……只要他不喝醉了。喝醉酒的他会变得像蛇一样卑劣。打从蒙丽有记忆以来,岱克一直是病痛缠身。当他开始揉搓他的腿并且要仆人给他送酒时,她就知道他又不舒服了。而仆人也从经验学到,要直接送一整壶过去。某些晚上茉丽能在她舅舅变得粗暴前溜回她自己的房间,但是其它时候他会命令她坐在他旁边。他会陷入忧郁,一定要握住她的手,一面叨念着往事。在他二十二岁那年,一辆马车翻覆,轧碎了他的膝盖,从此砍断他英姿风发的战士生涯。一县酒精痲痹了他的疼痛,松弛了他的舌头,他会怨天尤人,痛斥上帝的不公。
几年下来,岱克的酗酒愈演愈烈。他要人拿酒的时间越来越早,随着每杯下肚的黄汤,他的情绪也愈变愈怪异。到了晚上,他不是自怨自艾地哭泣,就是断断续续地对茉丽叫骂。
第二天早上岱克完全记不得前晚说的话,但是茱丽记得。她极力原谅他对她的残酷,试着相信他的痛苦比她更深。岱克舅舅需要她的谅解、她的同情。
茱丽的母亲河娜夫人,对她的哥哥毫不同情。幸好她在家一次从不超过一个月。就算在家时,她也很少搭理岱克或她女儿。小时候茱丽常为母亲冷淡疏远的态度感到伤心,清醒时的舅舅会安慰说,那是因为她令母亲想起她的父亲,而母亲深爱男爵,经过这些年仍为他的去世哀戚,以致心中容不下其它的感情。那时岱克的酗酒还不严重,茱丽没有理由怀疑他的解释。虽然她不能了解这种夫妇之间的爱情,她仍为母亲的失落觉得心痛。
出生后头四年,茱丽是住在美玲姨妈及贺伯姨父的家。接着,在一次岱克舅舅及母亲前来探视的场合,她偶尔称呼贺伯姨父为父亲。茱丽的母亲勃然大怒,岱克也不甚高兴。他决定她需要和他多相处一点时间,便命令美玲每年将茱丽送往他家住上六个月。
想到甥女竟会误认贺伯为父令岱克不悦。为此,每天早上他特地拨出一小时告诉她有关她的生父的事迹。挂在壁炉上的长剑是他用来屠龙护主、保卫英格兰的兵器,而她高贵的父亲就是在保护英王时丧生。岱克这么告诉她。
有关她父亲的英勇事迹多得说不完。不多久,父亲在某丽心中已成了圣人。岱克告诉她,父亲是在五月的第一天去世,而每年忌日的早晨,她会采摘一裙早春的野花覆盖在父亲的坟上,为他的灵魂祈求上苍,虽然她私心以为这番祈祷根本不必要。她的父亲一定已经老早升了天堂,侍奉他天上的主去了。
茱丽十一岁那年前往边界参加夏季赛会时,发现了有关父亲的真相。他不是为捍卫英格兰而死,他甚至不是英格兰人。她母亲根本没有哀悼她的丈夫,她对他的恨经过这些年来都不会减退。岱克的话只有一半是真的:茱丽的确令母亲不能忘怀不能忘怀她曾犯下的大错。
美玲姨妈说出她知道的一切。由于私心恋慕的男爵不为父亲及英王接受,阿娜怨恨之余决定嫁给她在伦敦宫廷认识才两个星期的苏格兰族长,河娜想报复她的父亲。她想伤害他,而她也达成了她的目的,只是在报复的当儿,她更伤害了自己。
她的婚姻维持了五年,接着河娜回到英格兰。她乞求哥哥岱克收容,开始时也拒绝做任何解释。后来,当她怀孕的症状变得明显时,她才告诉哥哥她的丈夫在发现她怀孕后将她赶了出来。他不要她,也不要她的孩子。
岱克愿意相信他妹妹。他很寂寞,教养孩子的念头令他心动。但是茉丽出生后,阿娜却受不了屋里有个婴儿。美玲和贺伯设法说服岱克让他们抚养茱丽,条件是他们绝不可以告诉茱丽生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