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特和依恩站在中厅。茱丽急急穿越大门,不小心踢到石头,低声咕咕着又急忙转回头,在床上找到鞋子套上后,才再次往门外跑。
“她似乎有些慌张失措。”派特评论道。
“是的。”依恩完全赞同。
“告诉贝娜我为她祈祷。”嘉琳喊道。
依恩等茱丽走到身边,才对弟弟说:“韦恩不希望孩子生下前让别人知道。”
派特颔首同意。
玩笑开够了。茱丽面带笑容,直到派特关上大门,嘉琳看不见她时,才转身面对依恩。
“我没办法,”她脱口而出。“我没有任何经验,你必须了解,依恩。”
为了让他听进去,她惊慌地拉住他的格子呢扯着。
“茱丽,你怎么帮助嘉琳,如果你——”
她不等他问完。“该死!我会擦拭她额头上的汗珠,拍拍她的手,安慰的低哺,然后——”
她再也说不下去。依恩双臂揽住她,不知该说什么,才能帮她克服心中的忧虑。
“依恩?”
“嗯?”
“我好害怕。”
他微笑以对。“我知道。”
“我不要做这件事。”
“它会很顺利的。”
他握住她的手,带路走向贝娜的木屋,周遭暗得她几乎看不见前方的小径。
“我以为接生婆会做所有的工作。”她一面被拖着走一面低语道。“而我只需要提供建议。喊,天哪,我太自信了。”
走了几分钟后,茱丽再度开口。“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贝娜知道,她只是要你陪她。”
“我不懂为什么。”
依恩微笑地说:“我懂。你温柔又有同情心,此刻贝娜最需要这两项。是的,你将会做得很好。”
“万一情况复杂化了呢?”
“我就在门外守候。”
怪异,但是这项允诺令她心安。“如果情况需要,你会进来接手?接生小孩?”
“见鬼,不!”
这个主意似乎令他大惊失色,如果不是太害怕,她会哈哈大笑。
茱丽依然不懂为什么贝娜选她。“如果你即将上战场,只能选择另一位战士相伴,你会带随从去吗?”
他了解她即将使用的比喻。“是的。”
“贝娜恰似将赴战场的斗士,而她需要……你说是的?你真的会选择一位缺乏经验的随从?”她难以置信的问。
他笑了。“我会。”
她微笑以对。“你说谎只为了使我感觉好过一些。没关系,这很有效。再告诉我另一个谎言,再说一遍,一切将会顺利平安,这次我或许会相信你。”
“茱丽,如果情况变得复杂,我会派人找文妮来。”
“恳求上天帮助贝娜。”茱丽低语。“依恩,难道你不纳闷她为何不叫韦思去找接生婆?”
他点点头。“我是有些怀疑。”他承认道。
茱丽把她对接生婆及助手的所知所闻告诉他,并且发表自己的看法,等她说完时,声音气得发抖。
她想知道依恩的看法,但是两人已经抵达贝娜的木屋门外,没有讨论的时间。
依恩还没叩门,韦思已经自行拉开。一波强烈得几乎炙人表皮的热气迎面拂来。韦恩满头大汗,圆滚滚的汗珠沿着太阳穴流下来。
木屋热得难以忍受,茱丽仅能勉强呼吸。她跨进大门,然后突兀的止住脚步,瞥见贝娜坐在床沿,身上盖了好几床厚厚的棉被,即使隔着房间,茱丽依然听得见她轻柔的吸泣。
当她凝视贝娜的那一刻起,她确信自己无法掉头离开,她将采取任何必要的方法来协助她。
贝娜的恐惧撕扯着茱丽的心。
依恩双手按住某丽的肩膀,那时她才发觉他就站在后面。
“韦恩,茱丽不认为她——”
她阻止他。“我不认为这里的热度对产妇有好处。”她转身注视依恩。“别担心、”她低语。“一切将会平安顺利。”
她的改变让依恩大吃一惊,她的表情或嗓音里面毫无一丝惊慌,整个人看来沉着而镇定,而且胸有成竹。
她徐徐走到贝娜面前。
“天哪,贝娜,这里热得像火烧一样。”她强装愉悦的宣称。
贝娜没有抬头。茱丽蹲在她面前的地板上,慢慢打开她头、肩上像茧一样的棉被,然后轻轻拍起她的下巴,使她直视自己。
贝娜脸上的泪水滚滚而下,她的头发湿答答、毫无生气地披在肩上。茱丽拂开她肩上的秀发,用被角擦干她的双颊,然后握住贝娜的双手。
贝娜眸中的恐惧令茱丽心酸得想哭,她当然没哭,因为她的新朋友需要她的精力,茱丽决心支持她。她可以稍后再哭,等她们两人挨过这骇人的经验再哭不迟。
她捏捏贝娜的双手。“我要你仔细听我说,”她指示道。直等贝娜颔首,她才继续:“一切将顺利平安。”
“你会和我在一起?不会离开?”
“我留下来,”她回答。“我保证。”
贝娜点点头。“你痛多久了?”茱丽问道。
“清晨开始,”贝娜回答。“我甚至没告诉韦恩。”
“为什么呢?”
“我希望疼痛会消失,”她低哺地回答。“而且我担心他不肯听我的话,坚持找文妮来帮忙。我花许久才说服我丈夫,要求依恩去找你。”
眼泪再次顺着贝娜的双须而下,她抓住茱丽的双手。“谢谢你来。”
“我很乐意来。”茱丽回答,希望上天会谅解并宽恕她根本不想来。她心中依然忧心忡忡,胃里发痛,而室内的热气正榨于她的精力。
“贝娜,害怕无妨,但你应该同时感到兴奋和快乐,因为你即将生出一个新生命。”
“我宁愿由韦恩来生。”
茱丽一听,惊讶地哈哈大笑,贝娜也跟着笑。
“我们最好准备一下,”茱丽适时说道。“室内的热气令你感觉舒适吗?”
贝娜摇头以对。茱丽起身转向站在门口的两位男士。一看见依恩的表情,她不禁发噱。那可怜的男人看起来不安而且手足无措地正尝试离开。可是韦恩不肯,他一面堵在门口,一面蹙眉地注视茶丽。
她微笑以对。“韦恩,请你拉开窗户的毛皮,我们现在需要新鲜空气。”
其次她转向依恩,后者正要伸手拉开门闩,她以问题阻止他行动。“上面的梁木足以支持你的体重吗?”
“应该是。”他回答。
他再次企图离开。“等一下。”她喊道,急忙在床角的一堆亚麻布中寻找,可是找不着符合需要的,然后她想到格子呢长而窄,恰好符合她的目的。她把格子呢递给依恩。“请你把它挂在梁上,好吗?顺便用你的力气试试看,我不希望木头垮下来压到贝娜。”
“你想把她绑起来?”韦恩脱口而出。
她摇摇头。“当贝娜站着的时候,我希望有东西让她拉住,”她解释。“这会使她舒适些,韦恩。”
看见妻子颔首,战士才勉强同意,并协助依恩准备,使格子呢的长布条平均垂在横梁两侧。
韦恩想在火上再添木头,但是某丽反对,并请两位男士出去,韦恩迟疑着。“太太,我就站在门外头,如果你要我去找艾妮,只要大叫一声,我听得见。”
“我不要她来。”贝娜愤怒地回答。
韦恩疲惫地叹口气,他对妻子的担忧和沮丧明显可见,他伸手扒过头发,向贝娜跨近一步,然后又停住。茱丽心想他们需要一点隐私的时间,立即转身,假装忙着用火钳拨弄炉火。
她听见身后他们案审的耳语,片刻之后传来关门的声音。她回到贝娜身边准备生产的相关事宜,并试图将棉被拉开,可是贝娜紧紧抓住,一面试图躲进棉被里。
“贝娜,你现在痛吗?”
“不”
“那是什么事?”
贝娜花了好半晌才鼓足勇气告诉茱丽发生什么事。原来她已经破水,把床单弄脏了。她的语气羞愧无比,等她解释完毕时,甚至嚎陶大哭。
“请你看着我,”茱丽温柔地说。她等贝娜终于仰脸注视她的时候,才装出十分实事求是的语气说道:“生小孩是一种奇迹,贝娜,但也污秽无比。你必须撇开尴尬,实际一些。如果要的话,明天你再脸红,好吗?”
贝娜点点头。“你不觉得困窘吗?”她想知道。
“不会。”茱丽回答。
贝娜似乎松了一口气。她的脸依然是潮红色,但茱丽无法肯定那是因为秦赧或是出于室内可怕的热气。
其后一小时全在做必要的准备,茱丽一面拉掉床单,帮贝娜洗澡洗头,换穿干净睡衣,一面喋喋不休地和她闲聊。这些事全在越来越密集的阵痛之中完成。
莫妮曾告诉茱丽她从经验中得知,要尽可能给准母亲们许多指示,她甚至捏造一些,只为了让她们忙碌。她向茱丽解释,只要产妇有事可做,就会觉得较能控制情况和痛苦。此刻茱丽正照着莫妮的吩咐,而它的确对贝娜有帮助。子宫收缩越来越强烈而且密集,贝娜发现在阵痛中活着比较舒服。她的手腕卷住格子呢布条抓紧,原来的抽噎已经转变成低而痛彻心肺的呻吟。在阵痛中,茱丽只觉得全然的无助,她尝试用赞美来安慰她,并在贝娜的要求下,揉搓她的下背部歼解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