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次轮到我,”她解释。“下次再换你赢。”
“老天,你真顽固。好吧,你住艾蒙的木屋,我帮你把它。收拾得舒适些。”
“不可以,”派特插嘴。“你要好好休息,老婆,我会去处理一切。”
现在的派特快乐多了。茱丽猜想他是松了一口气,他甚至还对她露出笑容,茱丽也回他一笑。“我想艾蒙目前应该不住那里,同时也不介意我去住吧?”
“他死了,”派特说。“绝对不介意。”
嘉琳对着丈夫摇头,他眨眨眼睛转身离去。“我丈夫不是有意这么冷漠无情,但艾蒙已经老了,而且走得很安详。派特只是开玩笑,我想他很喜欢你,茱丽。”
“你很爱他,不是吗,嘉琳?”
“噢,是的,”她朋友答道。接下来一小时,她坐在桌边谈她的丈夫、回忆两人的相遇、他换而不舍的追求,然后以他第一百零一、二个特质作结。
那男人唯一不擅长的是水上飘的功夫……到目前为止。当朋友停下来喘一口气时,茱丽下了这结论。
嘉琳闻言哈哈大笑。“我真高兴你在这里。”
“你不会因为我想睡别处而伤心吧?”
“不,当然不会。再说你也近得能听见我有需要时的尖叫声。噢,我得小心,不能把派特排除在外,只要他觉得我不注意他,可很伤他的感情的呢。”
茱丽极力忍住笑。想到大块头的派特那么一容易感情受伤,就觉得有趣而甜蜜。
“他长得很像他哥哥。”
“或许有那么一点,”嘉琳同意道。“不过派特英俊多了。”
茱丽的看法正相反,依恩远比派特英俊多了。看来爱情的确会影响人的视力。
“派特既温柔又可爱。”
“依恩亦然。”茱丽脱口而出。
她的朋友立即抓住这句评语。“你怎么知道?”
“他吻过我,”她哺哺地告白,只觉得脸颊发烧,赶紧垂下目光。“两次。”
嘉琳目瞪口呆。“你也回吻他……两次吗?”
“是的。”
“我懂了。”
茱丽摇摇头。“不,你不懂。”她争辩道。“我们深受对方吸引,原因我不确定,不过现在无所谓了。那种吸引力已经结束,真的。”她对着好友的反应再补充一句。
嘉琳摇摇头,根本木相信。“我知道你吸引他的原因。”她说道。
“为什么?”
嘉琳双眼往上一翻。“老实说,你实在一点虚荣心都没有。你有没有看过镜中的自己?你很美丽,茱丽。”她戏剧化地叹口气。“从没人肯花时间告诉你这事。”
“不对,”茱丽辩驳。“美玲姨妈和贺伯姨父常常称赞我,让我知道他们很爱我。”
“没错,”嘉琳也同意。“但是你最需要她接纳的人却背弃了你。”
“别说了,嘉琳,”茱丽警告道。“母亲是不得已。”
嘉琳闻言嗤之以鼻。“岱克依然夜夜烂醉如泥吗?”
茱丽颔首以对。“现在连白天也酗酒了。”
“如果没有美玲和贺伯保护年幼脆弱的你,你想自己会如何?现在我也快有自己的孩子,常常会想到这个问题。”
茱丽无言以对,她的沉默使她的朋友和缓下来。“你离开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困难?我想你或许住在岱克家里,因此很担心。你每隔一阵子就得和岱克同住六个月,而我又记不得你何时搬回去,因此很焦急。”
“我是在岱克家,不过离开并不难,”茱丽回答。“因为母亲已经去伦敦的宫里了。”
“岱克呢?”
“他醉得一塌糊涂,大概不记得我的去处,有需要时,美玲和贺伯会提醒他。”
她不想再谈家里的事。嘉琳眸中充满哀伤,茱丽决心找出原因。
“你还好吗?孩子何时出生?”
“我觉得好臃肿,”嘉琳回答。“我想预产期大约还有八、九周。”
茱丽握住朋友的手。“告诉我什么事不对劲。”
她不必多加解释,嘉琳已经了解她的意思。“如果不是派特,我真憎恨这里。”
嘉琳激烈的语气显示她并未夸张她悲惨的处境。“你想念父亲和众兄弟?”
“嗽,是的,”她回答。“一直好想。”
“那就要求派特带他们来拜访一下。”
嘉琳摇头以对。“我无法多要求,”她低语。“连邀请你都得经由长老会同意。”
在茱丽的催促下,她详加解释长老会的权力,若非依恩介入,那些独裁的老人已经预备否决她的请求。整个裁决的过程中,她一直很害怕。
“我不了解为什么要有他们同意?”茱丽说。“即使身为英格兰人,我仍然不认为有必要征求他们同意。”
“大多数的麦氏族人都有理由讨厌英格兰人,”嘉琳解释。“他们在对英格兰的战争中失去亲友家人,因此也憎恨约翰国王。”
茱丽耸耸肩。“大多数的英格兰贵族也讨厌他。”她不愿意划十字,以免因为低毁国王而下地狱。“他自私自利,犯下许多可怕的措,至少贸伯姨父是这么告诉我。”
“你知道你的国王曾向苏格兰人求婚,然后又临场变卦?”
“不知道,但我也不觉得惊讶。嘉琳,你说不能多要求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派特不能邀请你父亲?”
“麦氏家族不喜欢外来客,”她回答。“他们也不喜欢我。”
她脱口而出的语气好象小孩,茱丽猜测她这种情绪化的反应是出于目前她身体微妙的状况。“我确信大家都喜欢你。”
“这不是凭空想象的,”她争辩。“那些女人认为我娇生惯养而且自以为是。”
“你怎么知道?”
“有个接生婆告诉我的。”泪水滑下嘉琳双须,她用手背去擦。“我心里好怕,也为你害怕。我知道自己要求你来此地太自私了。”
“许多年前我就答应过你,”茱丽提醒她。“如果你不邀请我,我才伤心呢。快别说这种无聊话了。”
“可是当时我不知道自己会在这里,”她迟疑地说道。“这些人好……冷漠,我担心他们会伤害你。”
茱丽微笑以对,她多么喜欢好友如此关心她的安危。“嘉琳,你是一直有这种感觉,还是怀孕之后才开始憎恨此地?”
她的朋友考虑了好一阵子。“一开始我很快乐,但没多久就发现自己像个局外人,即使结婚两年来,他们依然不当我姓麦,反把我当外人。”
“为什么?”
“或许因为我在边界长大吧,”她回答。“这是部份原因。派特本来应该要娶别人,但他却先遇见了我。”
“你和派特讨论过这事吗?”
“提了几次。”她说。“我的丈夫又没法让那些女人喜欢我,而且我不想死在这里。真希望生产前派特能带我回家,陪我生下孩子。”
“你不会死的。”茱丽近乎大叫大嚷地反驳。“在我忍受这么多麻烦和尴尬之后,你最好别死。”
好友愤怒的语气反而抚慰了嘉琳的心。“说说你碰到什么麻烦。”她热切地追问。
“过去两年来我至少请教过五十位接生婆,而且还牢记她们说的每句话。美玲和我一样有决心,她派仆人下乡寻访那些女人,没有她的协助,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美玲真好。”
“是的,”茱丽极其同意。“她也叫我问候你。”
嘉琳点点头。“快告诉我你学了什么。”
“老实说,一开始她们互相矛盾的意见实在令我灰心,一个说产房要热得像炼狱才好,另一个又完全不同意。嗅,那真令人沮丧,嘉琳。然后奇迹发生了。某天清晨一位名叫莫妮的接生婆大摇大摆的走进城堡,仿佛那是她的地盘。她又老又瘦,腰背佝偻,双手都是节瘤。那副模样让我叫开始就怀疑她的知识,后来我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嘉琳,她真是个可亲而睿智的老人,她告诉我她的看法都来自于常识。她已经接生了好多、好多年,但是技术相当现代化。她追求改变并且乐于接受新技术,更是个全心奉献的接生婆。如果她不是又老又虚弱,我会求她一起来这里,这趟旅程对她而言太艰难了。”
“那些女人绝不会容许她插手,”嘉琳说道。“你不会了解的,茱丽。”
“那就帮助我了解。你和这里的接生婆谈过你的恐惧吗?”
“老天,没有。”嘉琳仓促回答。“如果我说了,她只会使它更糟而已。妇息叫艾妮,我临盆时绝不要她靠近我。她和另一位名叫海伦的女人是此地仅有的两位产婆,两人都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艾妮的女儿西莉可能会嫁给依恩,我猜这就是艾妮翘起鼻头的原因。她以为自己将是领土未来的丈母娘。”
茱丽只觉得一颗心似乎沉到胃底,她别开目光以免嘉琳发现这个消息令也沮丧。
她的朋友一无所觉,只是继续解释道:“除了艾妮,大家都不敢肯定这项联姻,派特根本不认为依恩会向西莉求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