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轮到我了。”
她不喜欢这句话的语气,她用力地摇头,可是路克没有理她。
威廉看见路克的表情时才发觉自己说得太过火了,他本能地后退,左右张望寻找逃路。
可是,气得脸色苍白的汉普,和气得满脸通红的摩瑞蓄意挡住他的去路。
路克逼近他同父异母的哥哥,他伸手抓住威廉的脖子将他往上提,然后一拳打在他的脸上。“如果你再恶意中伤我的妻子,我会回来杀了你。”他说完,重重地将威廉摔在地上。
路克对汉普和摩瑞微笑。“如果他又说了什么,你们一定会让我知道吧?”
“当然。”摩瑞热切地承诺。
汉普点点头。他正忙着看威廉挣扎地爬起来。
路克上马车并关上车门,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
他们终于上路了。黛茵试着缩在角落好和他保持最大的距离。这是个荒谬的念头,因为马车内的空间就是这么小,而她的男伴的体型却这么大。可是此刻黛茵忙着抗拒慌乱根本没有心力思考。她试着深呼吸平稳情绪,可是没有什么帮助。但是她想隐藏自己的紧张,毕竟,她有她的骄傲。
“绅士不会用拳头解决问题。”她说。
她等了一分钟让他道歉,他一个字也没说。她决定激他说话。“我相信你打断了威廉的鼻子。对于这件事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老天!感觉真好。”
“你说什么?”她问。
路克看着她扭绞双手。“我说,感觉真好。你不希望我对你说谎吧?”
“当然不希望。你一点也不后悔吗?”
“不。我早就想揍他了。”
“是的,可是当你做了之后,你不会为这种有失绅士风度的行为感到……”
她要让他承认有点后悔自己表现得像个野蛮人,可是他没有给她时间说完。
“希望总有实现的时候,”他说。“这就是我的感想。”
她大声叹息。他决定改变话题。“你不记得我的名字,是不是?”
他的声音充满笑意。她看不见他的脸,因为马车里很暗,可是她强烈地怀疑他在微笑。
也许有一天她也会觉得这种事好笑,但绝不是现在。此刻她再度感到恐惧,全是因为她和这个男人独处。老天!她嫁给一个百分之百的陌生人。
“我通常并不这么健忘。”她说。“是的,我不记得你的名字,但那只是因为我当时非常慌乱。”
“你为什么告诉他们……”
她没有让他说完。“你是我的丈夫,不管你喜不喜欢。”
“我是你的法定监护人。”他修正,因为他比较喜欢这个称呼。
她耸耸肩。“为了成为我的监护人,你必须和我结婚。这是协议的一部份,记得吗?”
他叹息。“我记得。”
他听起来有点气恼,她只能推论他对自己的境遇并不感到快乐。她试着不觉得受辱。她知道他并不想结婚,她的祖母已经告诉她。因此,这种受伤害的感觉是可笑的。她几乎不认识这个男人呢!况且,她仍然忙着应付自己对这个巨人产生的恐惧,根本没有时间处理其它的忧虑。
她怎么会以为他是个绅士?老天!她甚至指导他要学习为自己辩护。黛茵感觉到自己脸颊发红,幸好马车里这么暗。
面对恐惧,她想着,她可以做到的,不是吗?
她清清喉咙。“我知道你打他是因为他侮辱我,可是我感觉到你在他说那些话之前就不喜欢他了。是这样的吗?你早就不喜欢他……”
“我痛恨这个混蛋。”
这句话说得够坦率了。她发觉自己在微笑,却想不出自己微笑的原因。她可能是紧张忧虑得傻了吧?“这是你娶我的原因吗?为了报复你的哥哥?”
“不,”他回答。“我需要钱。你的祖母提供一笔我无法拒绝的金钱,报复是附加的诱因。黛茵,我们也许该讨论一下这个协议要如何进行。”
“没什么好讨论的。我会守本分,你不需要担心。我知道你并不想结婚,而这正是我祖母选择你的原因之一。”
他不明白。“你们选择我是因为我不想结婚?”
“是的。”她没有解释。
“没有道理,黛茵。”
“有道理,”她说。“我要自由,而和你结婚可以确保我得到自由。我当然不想结婚,可是祖母去世之后,麦康叔叔一定会强迫我嫁给他选的人。现在我有法律保护了,因为我已经冠上你的姓。对了,那是什么?”
“罗,”他回答。“罗路克。”
她仍然不记得曾经听过这个名字。不过,她不打算承认这个事实。他一定会认为她是个十足的笨蛋。“是的,当然。罗路克。我想起来了,”她说谎。“这是非常……美国化的名字,是不是?”
他一点也不明白她的话是什么意思,他觉得这情况真是太荒谬了。他的新娘令他觉得愤怒而有趣。老天!他真的和这个女人结婚了,而他对她几乎一无所知,除了她是个美得不可思议的女人。她的美貌,他告诉自己,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在这个年代,没有女人会被迫嫁给任何人。”路克说。
她发出非常不淑女的哼声。“也许在美国是如此,但是在英国就不是了,”她回答。“尤其当牵涉到财产的时候。总之,祖母选择你是因为她知道,你会完成你的工作然后离去,等我们到达波士顿,我就安全无虞了。你没有改变主意吧?”
他能够听见她声音中的忧虑。“没有。”他回答。
“很好。”她说。
路克不知道该如何看待她。他不认为她大得足以被称为女人,她看起来是那么年轻单纯。他的责任是将她安全地送达波士顿交给她的法律顾问,然后离开。
这个计划对他来说很好。“除了你的法律顾问,还有其它人照顾你吗?”
“照顾我?我有能力照顾自己,罗先生。”
她听起来极为忿怒。路克微笑,他的问题显然激怒她了,而在她愤怒的反应中,他没有听见恐惧。他默默地记住这一点。黛茵生气的时候会忘记恐惧。
而她是怕他的。从她瞥见他走向她的那一刻起,她就害怕得像只掉入陷阱的兔子。可是他也瞥见了安心,不是吗?没有道理。她怎么可能同时感到恐惧和安心?
“我是要问你在波士顿有没有亲戚。”他说。
“有。”她回答。她故意不提她的亲戚只有两岁大,他不需要知道。
“很好。”
他听起来放心了。她试着不动怒。“美国的女人需要像孩子般被照顾吗?”
“有些是的。”他回答。
“我不需要,”她宣布。“况且,除了亲戚和法律顾问,还有一些银行家急着帮助我适应波士顿。我相信有人已经为我找到合适的住所。你家在哪里,先生?”
“不要叫我先生,我的名字叫路克。”
“我叫黛茵。”哦,老天,他已经知道了。“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叫我黛茵。你在荒野中有座牧场,是吗?”
她的声音听起来充满忧虑,路克想让她放轻松,可是不知道该怎么做。她就像匹小马般容易受惊吓。如果她继续如此胆怯,这趟旅程将会非常漫长。
“你的祖母没有告诉你吗?”
“没有,”她回答。“没有时间。我今天下午才从苏格兰回来。如果我有太多疑问,她会感到焦虑。”
“那么你对我一无所知就嫁给我?”
“祖母说你可以接受,”黛茵回答。“你对我也知道得不多,除非祖母告诉你关于我的背景。不过既然我们到波士顿之后就不会再见面,这就无所谓了,不是吗?”
“是的。”他回答。他决定回答她之前的问题。“我在蒙大拿有座牧场,那是个荒凉、人烟稀少的地方,唯一小镇只有两条街那么宽。你会讨厌那里。”
“你为什么认为我会讨厌那里?”她问。
“那里唯一的社交聚会,是每个星期天大家聚集在杂货铺前看报纸。在那里,生存比社交重要。”
“那是吸引你的原因?”他没有回答。“小镇叫什么名字?”
“救赎。”
这名字听起来好极了。“人在那里会不会迷路?有足够的空间走一整天而不遇见任何人吗?”
如果他认为她的问题奇怪,他没有说出来。马车摇晃地停在通往码头的街道附近,他们将搭乘的“翡翠号”停泊在河中央。
黛茵突然急着上路。已经凌晨一点多,而街上仍然充满各种活动。各式各样的马车、货车、邮车挡住他们的去路,使他们的马车无法继续前进。
“我们的行李已经在船上了吗?”她问。
“已经在我们的头等舱里。”
“我们的头等舱?我们没有个别的舱房吗,先生?”
她努力地试着不要再度陷入惊慌。路克没有注意她,感谢上帝。她知道自己脸色发白,她觉得晕眩。这个男人期望和她同床而眠吗?老天!她没有考虑到这个猥亵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