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必须查清楚,”薇莉说。“等我们到救赎镇之后。我可以在十五分钟后启程。”
她们在半个小时后退房,黛茵留了一张字条给杭特。一个小时后,黛菌、薇莉和三个孩子已经在前往蒙大拿的途中。
杭特这一整天都在市内寻找合适的住处。当他回到旅馆,看见黛茵留给他的字条,简直无法相信发生的事。这个疯狂的女人向他致谢,并且说明她已经为他付了房钱,最后还写上希望他会来救赎镇看他们。
他认为她疯了。他收拾好行李,留封简笺给路克,冲向火车站赶搭下一班火车。
他的心情阴沉得像黑夜。黛茵和她老是呕吐的朋友都疯了,她们到底在想什么?她们一定是疯了。等他追上这两个疯女人并好好地教训她们一顿之后,他会和路克算这笔帐。如果那个红头发女人再一次吐在他的身上,他也许得宰了路克才能扯平。
杭特坐在午夜的火车上,内心愤怒难平。他得到的结论是:他一开始就不应该和罗路克做朋友。如果让他重来,他一定不会去偷那把没有用的削皮小刀。
※※※
前往救赎镇的旅程花了黛茵一行人整整八个星期。他们搭火车到达爱荷华的苏城,在那里停留了两天。黛茵在那里买了一辆大马车和四匹强健的马。
杭特终于在他们即将上船前追上他们。大型河船“午夜号”可以同时载运旅客和货物,但是一个船舱索费高达一百二十五美元。当黛茵说明她将在救赎镇抚养孩子们长大的计划时,杭特的脸部肌肉严重地扭曲。然后他试着拖她、薇莉和三个孩子回火车站。
他不在乎她已经花了多少钱,他建议她把所有的钱扔到河里去。等路克追上她,她就不需要钱了。死人,他愤怒地告诉她,不需要现金。
黛茵对他的恐吓无动于衷。“你可以帮助我们或者离开我们,”她说。“我们非常喜欢有你做伴,”她加上一句。“是不是,薇莉?”
她的朋友哼一声,杭特的脸开始胀红。薇莉走到他的面前,双手叠放在她明显突出的腹部上。“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去救赎镇。”
黛茵祈祷他会留下来,他们当然用得着他的帮助和保护。她用手肘推推薇莉,但是薇莉不打算让步。“是的,我们会感谢有你同行,”她说。“但是……”
“无论如何你们都要去,对不对?”杭特怒喝。
她点点头。他知道自己被打败了,他绝望地扬起双手,然后去为自己订一间舱房。
这天晚上,在黛茵和孩子们都睡着之后,薇莉到甲板上去呼吸新鲜空气。杭特的房间在她的房间正对面,他听到她的房门开启又关上的声音,即跟着她上甲板。他要确定她远离麻烦。她是个漂亮的女人,一定会吸引男人的注意。只要愿意睡甲板并且自备食物,任何人只要花二十五美元就都可以上这艘船。她一定应付不了喝醉的无赖汉。是的,她一定会遇上麻烦。还有一个不可忽略的事实--她是黛茵的朋友,这表示她也一点观念都没有。而在路克追上他们之前,杭特觉得自己有责任保护她。
薇莉倚着船的栏杆看星星。有两个男人坐在远处抽着雪茄看着她,她似乎没注意到有人盯着她看。其中一个男人准备站起来。杭特走到薇莉和他们之间,男人又坐下。
他无法怪他们盯着她看,薇莉今晚显得特别美丽。他必须提醒自己他并不喜欢这个女人。但没有用,他仍然想抚摸她火焰般浓密的鬈发。
“你不应该独自到甲板上来,薇莉。”他故意用凶恶的声音说,好吓醒她的理智。
“你见过这么多星星吗,杭特先生?”
“是的。”他回答,阻止自己微笑。“你什么时候决定不怕我了?”
她没有看着他。“当我发现你有点怕我的时候。”
他靠着船的栏杆注视天空。“你全搞错了,小姐。我从未怕过你。”
她不打算和他争论。这个夜晚太美了,不容破坏。
“船长说我们一天可以航行一百哩。”
“是的。”他突然问道:“你的宝宝什么时候出世?”
她张大眼睛。杭特先生显然注意到她逐渐突出的肚子。“九月。”她回答。
他们有五分钟没有开口说话,不过这阵沉默感觉并不尴尬。杭特移动重心,他的手臂碰到她的。她没有移开。
“你的丈夫去世之前知道你怀孕吗?”
“知道。”
“你知道你会面对什么样的艰难吗?在荒野生产是困难而且危险的,薇莉。那里没有任何医疗资源。”
“你是故意吓我吗?”她问。
“还有时间回头,”他说。“我在试着让你明白你在城市会过得比较好。”
他的声音听起来彷佛真的关心她,薇莉开始为自己欺骗他她曾经结婚而感到愧疚。杭特是一个诚实的好男人,她欺骗他是不对的。
她说谎是因为她不想要他瞧不起她,这只有使她的罪恶感更深。她对杭特产生的反应令她自己困惑,他的看法比她想承认的更重要。她被他吸引,而她认为这也许是因为他是如此强壮。她一向没有自信,而他是个令人感到威胁的男人。他总是令她想起危险而美丽的山猫,因为他的动作就和山猫一样敏捷优雅。
薇莉没有发觉自己正盯着他看,直到他指出她的无礼。她道歉。“罗先生提过你的祖母是印地安人。”
“是的。”
“所有的印地安人都和你一样英俊吗?”
她一说完这句话立刻脸红,她觉得自己愚蠢而无知。她是个未婚妈妈,竟然还表现得像个小女孩。“我不应该说这种话。我没有恶意,”她急忙解释。“你一定很习惯听女人告诉你……”
“你的丈夫英俊吗?”
杭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她死去的丈夫这么好奇,他知道自己不该问她关于他的事。她还在守丧,看在上帝的分上,而他却在这里要求她挖掘痛苦的回忆。
“他并不英俊,”她回答。“但爱情是盲目的。”
“是吗?我不确定这句话是对的。”
“它当然是对的。这是威廉说的。”
他断定威廉是她死去的丈夫。他还不知道薇莉是威廉.莎士比亚的信徒。
“你在乎别人对你的看法吗?”她问。
“不在乎。”
“我在乎。”她承认。“有的时候。”她很快地修正。“而且我只在乎某些人对我的看法。”所以我说谎,她在心里说。她叹息,突然希望自己没有告诉杭特她曾经结过婚。她不知不觉又引述了莎士比亚的话。
杭特断定她死去的丈夫一定是个学富五车的知识分子。她的年纪不大,不可能和她的丈夫生活在一起多久,但是她一定很爱他,否则她怎么会记住他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不过,她曾经热烈地爱过并不表示她不能再爱。
“你要去的地方女人非常稀少,”他说。“应该说人非常稀少。你会感到寂寞,我打赌你会在一年内再婚。”
她嗤之以鼻,然后改变话题。“救赎镇有很多女人吗?”
“镇上没有,”他回答。“不过离救赎镇一天路程的地方有两个女人。”
他看起来不像在开玩笑。“只有两个?”
“包玛亚姊妹,她们两个都快六十岁了。”
她叹息。她感觉到杭特先生的心情开始变坏。
“你很可能会死在那里。”
“也许会,”她同意。“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
她挺直身体。“我是个强壮的女人,杭特先生,你可能会感到失望。”
她转身走回船舱,留下他独自靠着船栏杆。
在船上的日子以固定的模式进行。杭特整天忙于看顾这两个女人,她们的美貌只会招惹麻烦。幸好黛茵通常到晚上就累了,孩子们睡觉她也跟着睡。麻烦的是薇莉,她喜欢晚上到甲板上吹风。杭特总是跟着她,而他们总是以争吵结束一天。他不在乎她总是气冲冲地回船舱,他已经受够了她的威廉说的那些智能小语。这个家伙听起来像个自负的蠢蛋,杭特从来都不喜欢花俏的语言,如果你想说什么,就直截了当地说出来。
在一个晴朗的星期一下午,杭特通知船长他们将于隔天早上下船。然后他去通知黛茵打包行李。
“可是我们离班顿堡还很远。”她说。
他发觉她不是在开玩笑,不由得发火。“你计划搭船到班顿堡,然后再驾驶马车到救赎镇?”
黛茵急忙拿出她的地图。“根据我的地图,我们必须先到班顿堡再踅回来。”
他抢下她手里的地图,打开来看。画这张地图的家伙一定喝醉了。
“你想往回走一百哩吗?”
“不,当然不想,可是……你是说我们可以走快捷方式吗?”
杭特转身往外走。他知道如果他再多待一分钟,就会开始对她咆哮。这个女人甚至不知道她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