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翡翠号”上的最后一夜是最难熬的,他一直等到他确定她已经入睡才悄悄地进入舱房。睡地板对他来说不是问题,黛茵才是。他发现她穿着睡衣睡袍坐在椅子上,一边梳头发一边哼着歌。路克站在那里注视她片刻。她微笑地欢迎他,而他的反应是皱眉,然后他转身要逃。
“你要去哪里?”她大叫。她很快地放下梳子站起来。
他没有转过身来面对她。“上甲板。”
“请不要离开,我必须和你谈谈。”
他伸手向门把。“睡吧,黛茵,我们明天再谈。”
“可是我想现在和你谈。”
他沮丧地咬紧牙。似乎没有逃避折磨之路。他必须再次看着身穿单薄睡衣睡袍的她而假装自己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他已经开始想象睡衣下是什么。
“该死!”路克低声诅咒,然后转身。他交叠双臂,背靠着房门,发出叹息。“你想谈什么?”
“关于我们的事。”她脱口而出。
他扬眉。
她强迫自己微笑。“我做了什么或说了什么让你不高兴吗?”
“没有。”
她试着表现出镇定的样子,她当然不想要他以为这个话题使她苦恼。“你确定?”
“我确定。”
她不相信他。“这趟旅程大部分的时间,你都避开我。我忍不住怀疑是不是我说了什么……”
他打断她。“时候不早了,黛茵,睡吧。我们明天再……”
她打断他。“我们明天就下船了。我不想在一群陌生人面前谈这么隐私的事。”
她扭绞着双手,脸也红了。路克感到非常愧疚,因为他知道自己是造成她苦恼的原因。她是对的,当然,他一直在避开她。他不打算解释为什么,实情只会使她更不自在。
路克穿越舱房在黛茵刚才坐着的椅子上坐下,伸长双脚,注视着她。
黛茵走到床边坐下,双手放在膝上。她的目光从未离开他,她决心得到答案,就算得花掉整个晚上。
他美丽而不可碰触的妻子看起来很凄惨,他的愧疚增加十倍。他决定吐露一点实情,“我是一直在避开你,”他承认。那是极大的挑战,他默默地加上。他们同在一艘船上,看在上帝的分上,自从离开英国,“翡翠号”似乎愈来愈小了。“这是困难的。”他又说。
“为什么?”
“我答应你的祖母保护你,黛茵。我试着确保你的安全,却又同时试着让自己跟你保持距离。该死!这是很困难的。”
她看起来不知所措。他想叫她停止用手刷头发,这个动作是非常挑逗的。她是个诱人的女人。路克觉得自己愈来愈像圣人了。
“你还没有解释你为什么必须避开我。”她提醒他。
她不会放弃。他决定他只剩下一个选择--说谎。“我不要你变得依赖我。”
他为自己感到骄傲。他说这种谎竟然没有笑。
她皱眉看着他。“你是认真的或者是在开玩笑?”
该死!她又用手指刷头发了。他几乎能够感觉到她头发如丝般的质感,玫瑰花般的香味……
他闭起眼睛不看她。他彻底地对自己感到恶心,他简直就是个色鬼。
“请原谅我提高嗓门。”她说。她深深地吸口气,强迫自己放松。她知道如果她不控制自己的脾气就什么也做不了。要罗路克直接回答问题显然是非常艰难的挑战,而且令人愤怒。所以,她决定运用策略。
“我知道你不想结婚。”
“我宁可被吊死。”
她应该被他的态度激怒,可是她的反应却恰好相反。他的坦诚对她而言是幽默的而且令人觉得清新爽快。她没有笑出来,不过却隐藏不了微笑。
他张开眼睛看她对他的粗率有什么反应,她的微笑令他惊讶。他发觉自己也微笑起来。
“我们的处境真是混乱,不是吗?”
“我不确定我了解你的意思。”
他不想解释。他弯身脱掉鞋袜,然后站起来解开衬衫。他发出大声的呵欠,非常明白地暗示他累了。
黛茵没有再说什么,她继续坐在床边看着她的丈夫。老天!他真是她的一大挫折。她希望自己继承了祖母强悍的性格,那么她就能够对付路克的顽固。
路克自顾自地解开他的铺盖,熄灯,然后躺下来。黛茵放弃试着和他说话,她站起来脱掉睡袍,上床将枕头和被褥调整到她觉得舒适为止,然后大声说:“晚安,罗先生。”
她知道他讨厌听到她叫他罗先生,她要让他知道她不高兴。
这个小女人透明得像空气,她显然从未学过隐藏情感的艺术。她的美貌和单纯将使她成为波士顿所有挖金者的目标。想到黛茵和其它男人在一起竟然令他感到困扰。他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在乎在他们的婚姻合法地解除之后,她和谁在一起?
“你睡着了吗?”黛茵在黑暗中低语,等待回答。
没有反应。她大声地再问一次。
他放弃假装。“什么事?”
她翻身侧躺,试着在黑暗中看到他。“我只是想提醒你我们和银行家的约会,你可能必须在波士顿多待一、两天。”
“我知道。”
好一会儿她没有再说话。就在路克确定她睡着了的时候,她又低声叫唤他。
“又有什么事?”
她不理会他的愤怒。“你为我放弃你的未来,这是高尚的牺牲。”
“这并不高尚,黛茵。”
她没有和他争辩。“你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如果我答应,你会让我睡觉吗?”
“好。”她同意。
“好吧。你要我答应你什么?”
“你不会不告而别。”
他听得出来她的忧虑。“我答应你,我不会不告而别。”
“谢谢你。”
黛茵闭起眼睛说她的夜祷;路克闭起眼睛试着封锁住所有淫荡的思绪。他决定把他为什么不想结婚的理由列下来。第一点,而且是最重要的,是他的自由,他提醒自己。他是个流浪者,不是家庭型的男人。她是他不需要、也不想要的羁绊。
一个突然而来的念头打断他的沉思。她说他为她放弃他的未来。既然他没有意思在黛茵离开之后再和任何人结婚,也就没有所谓的牺牲。他娶她的动机并不高尚,他是为了那笔可以买下格西的自由的钱。
黛茵的动机是什么?他想知道。
“黛茵?”
“什么事?”
“你为什么嫁给我?”他直截了当地问。
“为了保护我继承的遗产。”她回答。
“但那不是你嫁给我的唯一理由,是不是?”他追问。
“还为了避免麦康叔叔为他的利益把我随便嫁掉。”
路克确定还有其它理由。“还有呢?”他站起来走到她的床边。
“我嫁给你是为了较大的益处。我已经告诉你所有你需要知道的事。”
“什么较大的益处?”他在床边坐下。
她摇摇头。“你不该坐在我的床上,”她尽量用愤怒的声音说。“这是不恰当的。”
“我们结婚了,”他说。“任何事都是恰当的。”
她张开嘴要说什么,却又闭起来。她的脑子空空如也,她只是注视他,等着看他会做什么。她并不怕他。在她想起这个重要事实的那一秒钟,她又开始呼吸起来。
她不知道他们互相注视了多久。路克似乎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而从他眉头紧蹙的神情看来,他在考虑的事并不非常愉快。
“你是我的妻子,黛茵。”
她不喜欢他的语气。“你是在告诉我你要……使用你做丈夫的权利?”
她惊骇得几乎无法把问题说完。他突然同时想勒死她和吻她。
路克突然发觉他的错误,他太靠近她了。他想品尝她、吞掉她。一个吻,他告诉自己,只要一个吻他就会感到满足。
该死!他又在欺骗自己了。他要的不只是一个吻,他要全部。“不,我不想要使用我做丈夫的权利。”
他听起来很生气,黛茵不由得被他的态度所刺伤。她知道自己应该感到安心,可是每个妻子都希望她的丈夫觉得她吸引人,不是吗?而罗路克竟然表现出碰她的想法使他嫌恶的样子。
受伤害怕的感觉是荒谬的,可是她真的觉得伤心。她只是累了,她告诉自己。
是的,今晚她过度敏感了,而罗路克是个感觉迟钝的粗人。“有些男人觉得我迷人。”地无意说出自己的思绪,她不由得叹息。“至少我认为他们是。你不太喜欢我,是不是,路克?”
“我喜欢你。”他回答。
她看起来并不相信他,他看得出来他伤害了她的感情。他决定试着让她了解他的处境。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愿碰你?”
“是的,”她回答。“任何人都能够了解。你不想要我,笨蛋也猜得出来。”
“我想要你。”
她惊讶地张大眼睛,然后摇摇头。
“该死!是的,我想要你,”他咕哝。“我只是不想和你结婚。”
“鱼与熊掌不能兼得,路克。”
“那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