茱莉昂起下巴,但是她的声音颤抖。“你为什么应该那么做呢?”
“因为如果我那么做了,他们就会逮捕他,并让他接受心理治疗!查克杀死他的亲哥哥,也杀死他的妻子。如果他曾经接受治疗,范蕊琪或许就不会躺在坟墓里。罪恶感压着我的双肩,我无法向你形容那是多么沉重的一个包袱。如果他们不是从一开始就相信查克有罪,我或许会不惜揭发杰亭惨死的真相来尝试说服他们。”她停下来,她的脸孔扭曲。“为了你自己好,把他交给警方吧。否则某天还会有另一个受害者,然后你就会在你的余生扛着一个和我同样沉重的罪恶包袱。”
“他不是凶手!”茱莉叫道。
“他不是吗?”
“不是!”
“但是,你不能否认他曾说过谎。”石夫人说道。“关于杰亭的死亡,他不是向你说谎,就是向警方说谎,对不对?”
茱莉拒绝回答,因为她无法忍受承认这个事实。
“他是个骗子,”石夫人强调道,“他的骗术如此高明,所以为他自己找到一份最完美的事业——演戏。”她开始转身离开,然后她停下脚步,转回头注视茱莉。“或许,”她疲惫而挫败地补充道,“查克真的相信他自己的谎言,所以他如此充满说服力。或许他相信他就是他在电影里扮演的那些男人,这就是他的演技如此精湛的原因。在他的电影里,他扮演那些能够逃过惩罚的杀人凶手,或许他认为他也能在现实生活中杀死他的妻子而逃过法律的制裁。或许,他再也无法分辨现实与想象了。”她作出最后的结论。
茱莉抗拒脑中昏乱的意识,紧紧抓住她的皮包。“你是在暗示他发疯了吗?”
石夫人的肩膀垮下。“是的,莫小姐,我就是在暗示这点,查克已经发疯了。”
茱莉不知道那个老妇人是否还在门廊里徘徊,因为她已经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迅速地走近她的车。她必须尽快离开这座邪恶的房子,阻止它把怀疑的种子植入她的心中。她直接驶向机场,并搭乘第一班飞机离开里基蒙市。
茱莉把车停在她家门口时,已经是午夜了。离开查克的祖母之后的七个小时中,她的内心一直在激战,抗拒着萦回不去的怀疑与困惑。现在,她回到家里,也赢得这场战役,感觉好过了许多。她打开大门,捻亮客厅的灯,望着那个愉快而舒适的房间,忍不住气愤自己竟然允许那些疯狂而荒谬的念头进入她的脑海。
她憎恶地摇摇头,走进卧室,坐在床上,取出查克的信,重复读着每一个美丽而充满爱意的字,并因曾经怀疑他而感觉羞愧无比。她放下那封信,感觉必须洗去这趟旅程所留下的任何痕迹,她脱下衣服走进浴室。
走出浴室后,她吹干头发,一面想着查克的祖母和那个老仆人沙尔,他们为什么如此仇视查克呢?茱莉拔下吹风机的插头,绑紧浴袍的带子,走进客厅,打开电视,希望收看到最新的新闻。
不过,她终究不能否认查克曾经说谎的事实,并再次思索着这个无解的迷。
她环顾这个十分干净的房间,过去五天来,她只要一有时间就忙着清理,不打算在消失后留下任何可供警方和记者寻觅的蛛丝马迹。她回想着查克的笑容和言语,了解她需要把全神贯注在他们共处的回忆中,因为它们是真实的,他也是真实的,而且正在墨西哥等候她。
茱莉在那一刻决定,查克曾经对其他的每一个人说谎,但不曾欺骗她。他不可能欺骗她,她知道他不会。等他们在墨西哥会合之后,她会请他解释为什么要对其他人说谎。电视上正在播放一则有关中国大陆的特别报导。茱莉决定写信给她的家人,并等候夜间新闻以确定没有任何与查克有关的新闻。他曾经关照她在一个星期内完成所有事情,准备在第八天离开,如今已经过五天了。
她站起身子,走进卧室取出写了一部分的信,然后回到客厅里坐在摇椅上,打开旁边的立灯,开始写出她的心声。
在快写完时,她猛地抬起头,因为电视中正传来这样的新闻插播:
现在向您插播有关班查克案件的最新发展。根据加州橘郡的警方所言,这个被判刑四十五年杀妻凶手已经在洛杉矶出现,并被以前的旧识看到。这个目击者宣称那个男人就是班查克无误,警方也立刻展开搜寻工作,并发现有多人接获电话威胁,班查克在电话中指责对方明知他妻子被杀的真相并威胁要杀死他们。橘郡警方正在设法保护这些人,因为班查克是一个持有武器的危险人物。
茱莉倏地跳起身子瞪着电视,手中的笔和信都掉落在地板上。她设法控制自己,并捡起笔和信。这是一个骗局,她告诉自己。一定是某个疯子伪装查克,想吓人并制造新闻。
绝对是空穴来风,她决定关掉电视,走回卧室上床。
但是,在她终于睡着时,她的梦中却挤满没有脸孔的人,他们躲在阴影中,大声警告并呐喊着威胁。
太阳升起时,她终于挣脱那场噩梦。茱莉害怕再次闭上眼睛,连忙下床,走进厨房为自己倒了一杯橘子汁。她一口喝下那杯橘子汁,用双手撑住流理台。“噢,查克,”她低语,“你在干什么呢?打电话给我,告诉我每一个人都在说谎。求求你……不要让他们这样折磨我。”
她决定前往教堂,然后在学校里度过一天,设法赶一些报告,也预防查克听到在洛杉矶发生的事情并想打电话向她解释。他不能打电话到家里,他会试着打到学校。他当然可以了解她一定会在那里等候他的电话,即使是星期天。毕竟,这是一件重大的事情。
第十四章
星期日晚上,茱莉疲惫地返回家中,并未接到查克的电话。她取出钥匙打开门走进去,正要开灯时,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不要开灯。”恐惧的尖叫涌上她的喉咙,幸好他很快补充道:“没有事,我是查克的朋友。”
“我为什么应该相信你?”她颤声说道,她的手也在发抖。
“因为,”桑多明含笑说道,“我来检查一下,确定你在突然决定外出旅行时不会留下任何线索。”
“该死,你差点吓死我!”茱莉叫道,瘫痪在门上。
“对不起。”
“你如何进来这里?”她说道,感觉有点荒谬,仿佛在黑暗中对着一个隐形人说话。
“我从后门进来的。有人一直在监视你,小姐。一部蓝色卡车停在街上监视房子,一部黑色货车跟随你到每一个地方。一定是联邦调查局,他们习惯使用不会被偷的车子,监视技巧也比较高明。”
“查克没有在洛杉矶吧?他没有威胁那些人吧?”茱莉急切地问道。
“我不知道他人在哪里,或者他在做什么,这是实话。”
“但是你必须知道!我的意思是,你显然跟他说过话——”
“不,我没有。如果查克知道我亲自跑来这里,一定会发火。这原本应该由外人一手承包,但是我认为这会是我认识你的唯一机会。你一定非常爱他。”
他变得沉默,茱莉平静地回答:“我确实是。他在你心目中一定也很重要,因为你愿意来这里冒这种危险。”
“根本没有危险,”他骄傲地说道, “我又没有做任何违法的事情。我只是顺道过来拜访一个朋友的朋友,没有法律规定我们不能在黑暗中等候朋友。事实上,在等候你的时候,我甚至修好了你后门的锁。”
茱莉正要询问他如何得知她的旅行计划时,他主动说道:“总而言之,我来这里是因为查克要给你一部新车——你知道的,如果你突然决定出门一、两天——所以我自告奋勇送车过来。”
“我没有看见任何车子停在我家门口。”
“当然没有!”他夸张地说道。“我不认为我应该随意停车并破坏你们的街容,所以我把车子停在镇上,凯顿干货店后面的停车场。”
“为什么?”茱莉困惑地问道。
“我猜测你或许会想在某天早上把你自己的车停在那家商店门口,进去看看,然后从后门出去,试开一下你的新车。当然喽,那些负责跟踪你的家伙或许会因此而感觉不悦,我的意思是,他们既猜不出你往哪里走,也不知道你开什么车或穿什么衣服——如果你突然心血来潮想换件毛衣或某件正好摆在你皮包里的衣服。我相信你应该了解我的意思。”
茱莉在黑暗中点点头。“我了解。”她紧张地说道。
他站起身子时,摇椅发出嘎吱的声音。“很高兴跟你说话,”他说道,伸手轻触她的手臂,“再见,查克的茱莉,我衷心希望你知道你在做什么。”